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陽光透過浴室的磨砂玻璃照進來，在水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蘇杳杳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心里嘀咕：“怎么睡了這么久？我什么時候這么懶了？”

她從浴缸里慢慢的爬出來，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條干凈的很大的浴巾。視線移到旁邊的小桌上，昨晚沒吃完的零食旁邊，又多了一份看起來很美味的三明治和一杯牛奶。熱氣似乎還沒散盡，顯然是剛準備好的，魚尾差點滑倒，還好及時扶住墻。

蘇杳杳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面包松軟，火腿和雞蛋的香味恰到好處。她忽然想起那個買下她的男人，他看起來冷冰冰的，卻好像……也沒那么壞？

一絲微弱的好感，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開了一圈淺淺的漣漪。

蘇杳杳心里想，要是能變成雙腿就好了，往下看才發現水分慢慢消失，魚尾慢慢變成雙腿。

蘇杳杳又驚又喜，試探著踩在浴缸底部，雖然有些站不穩，但確實是能走路的！一個念頭立刻冒了出來：逃跑！

她扶著浴缸邊緣慢慢站起來，赤著腳走到浴室門口。門沒鎖，她輕輕拉開一條縫，探頭看了看外面。房間里很安靜，似乎沒人。她咬了咬唇，扶著墻壁，一步一步地往外挪，想趁著沒人趕緊溜

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蘇杳杳屏住呼吸，沿著墻根往樓梯口的方向挪，眼看就要走到樓梯口，身后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呼喚：“站住。”

蘇杳杳渾身一僵，緩緩轉過身，對上顧硯辭深邃的眼眸。不知何時他注意到了自己，正坐在床邊，手里還拿著文件，但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

顧硯辭的目光先是落在她的腿上，眼底閃過一絲驚喜，但隨即就被她腳下的方向和驚慌的表情刺痛——她想跑！

一股怒火瞬間涌上心頭，他拍下帶回來的小家伙，竟然想偷偷溜走？但看到她嚇得發白的小臉和攥緊衣角的手，那點怒火又硬生生壓了下去，只剩下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他起身走過去，在蘇杳杳反應過來之前，輕松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呀！”蘇杳杳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想掙扎。

“別動，”顧硯辭的聲音放得很柔，帶著哄誘的意味，“乖乖不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比昨天的零食還多。”

聽到“好吃的”三個字，蘇杳杳的掙扎瞬間停了下來。她仰著小臉看著顧硯辭，眼睛亮晶晶的，嘴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像是在確認“真的嗎？”

顧硯辭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了，指尖輕輕刮了下她的臉頰：“真的。”

低頭時，他才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小家伙沒穿衣服。耳根微微發燙，他抱著她轉身快步上樓，從衣柜里翻出一件自己的白色襯衫套在她身上。襯衫很長，幾乎能遮住她的大腿，帶著淡淡的雪松味。

重新將她抱下樓，顧硯辭把她放在餐廳的椅子上。很快，下人就端上了滿滿一桌子的點心和一大盤新鮮的三文魚，甚至還有她昨天吃過的那種零食。

蘇杳杳的眼睛瞬間亮得像兩顆星星，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食物。顧硯辭拿起一把小巧的餐刀，將三文魚切成小塊，用叉子叉起一塊遞到她嘴邊。

蘇杳杳猶豫了一下，看了看他溫和的眼神，還是張開嘴，小心翼翼地咬了下去。鮮嫩的魚肉在嘴里化開，帶著海洋的清香。

她滿足地瞇起眼睛，尾巴……哦不，現在是腿了，不自覺地晃了晃。顧硯辭看著她這副乖巧的樣子，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又叉起一塊喂到她嘴邊。

吃完把杳杳抱上樓放在床上說：乖乖我去拿東西，你在床上呆著好不好~

蘇杳杳點了點頭，看著他轉身走出房間。可等顧硯辭拿完東西回來，床上卻空空如也——蘇杳杳不見了。

他心里一緊，立刻在房間里四處尋找，卻連個人影都沒看到。他不知道的是，蘇杳杳趁著他出去拿東西的工夫，已經悄悄溜出了房間，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別墅外。

顧硯辭發現蘇杳杳不見后，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立刻讓家里的傭人四處尋找。他自己則拿起外套，快步追了上去。

就在她快要跑到森林邊緣時，身后突然傳來顧硯辭焦急的聲音：“乖乖，站住！”

蘇杳杳心里一驚，跑得更快了。可她畢竟不習慣現在用雙腿跑步，沒跑幾步就被腳下的石子絆了一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啪的一下

眼淚砸在地上，竟發出清脆的響聲。蘇杳杳愣住了，低頭看見自己腳邊滾著顆圓滾滾的東西，粉瑩瑩的，在陽光下閃著珍珠特有的暈彩。

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掉，落在草地上噼啪作響，很快堆起一小捧粉色珍珠。

顧硯辭追到她身后時，正看見這驚人的一幕。小人魚趴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渾身發抖，那些珍珠從她眼角滾落，沾著草葉的露水，像是撒了一地的星星。他的怒氣瞬間被掐滅，只剩下心疼。

“乖乖？”他放輕腳步蹲下來，指尖懸在她后背上方，不敢碰，“摔疼了？”

蘇杳杳聽見他的聲音，哭得更兇了。珍珠掉得更急，甚至有幾顆彈到他的皮鞋上。她想躲，可膝蓋動一下就鉆心地疼，只能埋著臉嗚咽，眼淚把草坪洇出一小片深色。

顧硯辭急得額頭冒汗。他見過商場上最猙獰的算計，處理過跨國集團的危機，卻從沒應對過這種場面。他試著伸手去扶她，剛碰到襯衫布料，就被她猛地躲開。

“咕碰……嗚咕嚕……咕嚕”含糊不清的說，“咕嚕要回家……咕嚕”

“好，我們回家。”顧硯辭順著她的話哄，聲音放得比春風還軟，“我帶你回家，先起來好不好？地上涼。”

可蘇杳杳像是沒聽見，只顧著哭，珍珠滾得滿地都是。顧硯辭索性脫下西裝外套，小心翼翼地墊在她身下，然后半跪下來，平視著她淚汪汪的眼睛：“乖乖，你看，再哭下去，珍珠都要把草坪淹了。”

他試圖用玩笑緩和氣氛，可小人魚只是抽噎著瞪他，眼淚掉得更兇了。顧硯辭沒辦法，只能小心翼翼地將她打橫抱起來。她的膝蓋紅腫一片，沾著草屑，看著就讓人心驚。蘇杳杳在他懷里掙扎了兩下，卻沒什么力氣，只能任由他抱著往別墅走，眼淚依舊沒停，珍珠順著他的西裝領口往里鉆，硌得他鎖骨發癢。

路過草坪時，顧硯辭吩咐管家：“把那些珍珠收好，別讓人踩了。”

管家看著滿地粉色珍珠，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連忙應著去找盒子。

回到別墅，顧硯辭把她放在客廳的沙發上，轉身就去拿醫藥箱。蘇杳杳還在抽噎，眼角的珍珠斷斷續續地掉，滾落在絲絨沙發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她看著顧硯辭的背影，心里有點亂——這個男人明明很兇，卻又在她摔倒時露出那樣著急的表情。

“別動。”顧硯辭拿著碘伏棉簽蹲下來，抬頭時正對上她濕漉漉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他穩住手，輕輕按住她的膝蓋，“乖乖有點疼，忍一下。”

處理好傷口，顧硯辭把她抱到餐廳。餐桌上重新擺滿了食物，比中午的還要豐盛，三文魚切得薄如蟬翼，旁邊擺著冰鎮的芒果布丁，還有馬卡龍，五顏六色的像貝殼。

顧硯辭坐在對面看著她，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他發現這條小人魚很好哄，有吃的就忘了疼，像只容易滿足的小獸。

吃完甜點，蘇杳杳打了個哈欠，困意襲來。顧硯辭把她抱回臥室，這次沒敢再離開，就坐在床邊的沙發上處理文件。他看著床上蜷縮成一團的小人魚，襯衫太大，幾乎把她整個人都罩住了，只露出毛茸茸的腦袋。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顧硯辭的目光落在她眼角，那里還殘留著淚痕，想起那些粉色的珍珠，他拿起手機給管家發信息：“把今天的珍珠送去珠寶工坊，做成手鏈。”

蘇杳杳醒來時，房間里很安靜。她揉了揉眼睛，看見顧硯辭還坐在沙發上，筆記本電腦的光映在他臉上，神情專注。她悄悄坐起來，腳剛碰到地板，就被他發現了。

“醒了？”顧硯辭合上電腦，起身走過來，“餓不餓？”

蘇杳杳搖搖頭，指了指窗外。天已經黑了，星星掛在天上，像大海深處的燈籠魚。她突然心里想家了，想大海的味道，想族人的歌聲，杳杳知道這是原主的感情，雖然他們曾經那么討厭原主。

顧硯辭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沉默了片刻，輕聲說：“等你腿好了，我帶你去海邊。”

蘇杳杳猛地抬頭看他，眼睛里閃著驚喜的光，“真的？”她在心里問，嘴上卻只發出“咕嚕”聲。

“真的。”顧硯辭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但你不能再跑了，嗯？”

蘇杳杳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其實她也知道，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好像顧硯辭是唯一能給她安全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