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腺癌
- 浮生未病
- 黃云佳蘭
- 2000字
- 2025-08-20 21:24:42
又是一天過去,林野與林國富終于如期拿到病理切片,他們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老板娘推薦的省腫瘤醫院。
父親秉持著要掛就掛最好的號,讓專家好好給看看。
掛號費:100元。
病理切片化驗,1500元。
診室中,林國富示意林野從布包中取出從縣醫院帶來的各種紙張單片,檢查報告:“醫生,麻煩你給看看,這些都是我們在老家那邊檢查的東西,應該用得著吧。”
腫瘤醫院的醫生接過那些檢查報告,卻又輕飄飄地將其放到一邊,頭也不抬地道:“你們那的儀器還不先進,技術也不達標,我建議你們在我們腫瘤醫院再做個全面的檢查,這樣我們才能根據最新的檢查結果確定具體是哪兒的病,你們說呢?”
醫生的話音剛落,林國富像是被迎面澆了一盆冰水,整個人僵在原地。
“這……還查啊?”林國富的聲音干澀發顫,他喉結滾動,艱難地吞咽著空氣里那股混雜著消毒水與絕望的味道。
醫生頭都沒抬,目光粘在桌面的電腦屏幕上,手指機械地敲擊著鍵盤,語調沒有一絲波瀾:“對,在這里檢查。我們醫院的設備和標準不一樣,你們帶過來的片子都模糊,穿刺報告只說可能是間皮瘤,具體類型、發展程度、需要哪些輔助治療,都得重新評估?!?
屏幕慘白的光映著他冷漠的側臉。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這才抬眼看了一下這對衣著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父子,那眼神里的疏離像是在打量兩個標本。
“全面檢查,要……要多少錢?”林國富聲音顫抖,他終于還是問出了口,聲音低得幾乎只剩氣聲,像一根細線在颶風中斷裂。
醫生似乎對這種詢問習以為常,但眼底不易察覺地掠過一絲被追問費用的不耐。他拉過鍵盤旁邊的計算器,“噼里啪啦”地按了幾下,發出刺耳的聲音,在寂靜的診室里格外突兀。
“初步檢查——增強CT,穿刺后免疫組化,血液腫瘤標志物全套。嗯……單這些,不算住院的話,”他頓了頓,屏幕上跳出一個刺眼的數字,“兩千五到三千的樣子。后面要不要住院,用什么藥,做不做手術,那是后話了?!?
“兩……兩千五!”林國富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像是被人當胸重重打了一拳,眼前猛地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撞在椅背上才堪堪穩住。這個數字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五臟六腑都緊縮起來。
他的心臟狂跳,幾乎要撞出胸腔。
醫生似乎對這種詢問習以為常,但眼底不易察覺地掠過一絲被追問費用的不耐。他拉過鍵盤旁邊的計算器,“噼里啪啦”地按了幾下,發出刺耳的聲音,在寂靜的診室里格外突兀。
林野看著父親瞬間失血般的臉色,看著他那只控制不住發抖、死死攥著廉價布袋的手,看著那深陷絕望的眼窩里幾乎要涌出的渾濁淚水。林野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揉碎、再丟進了冰窟。
“爸,要不等病理結果出來再說吧,我們先不查了?!彼p聲說道,試圖寬慰父親的心靈。
林國富:“醫生,你開單子吧,我們去交錢?!?
林國富沒有理會林野,他帶著兒子大老遠來省城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給兒子看病嗎?不查又算是怎么回事?
況且等病理結果出來?在送檢的時候醫生就說至少要一天半才能出結果,到時再去檢查那不是又得耽誤一天時間嗎?
在這陌生的城市,吃穿用度哪個不需要錢,能省一點是一點,兒子的病也必須得治。
醫院走廊嘈雜依舊,林野捏著那張沉重的繳費單,像是握著一塊燒紅的炭。
數字在他眼前跳躍。兩千五,后面還可能綴著更多零。
這薄薄一張紙的重量,遠超他身上背著的那個簡陋布包。
原以為監測戶這個身份,能夠讓錢少花一些,但繳費窗口的工作人員卻告訴他,門診報銷只針對慢病群體,住院報銷還需要在老家那邊備案。
林國富在一旁聽著,兩個人都傻眼了。
因為增強CT需要空腹,因此林野是第二天才做的檢查。
第三天的時候,又拿到了腫瘤標志物的檢查報告。
第四天,病理切片結果同樣出來了。
腺癌!
呆呆地望著病理報告,林野的指甲在“腺癌”兩個鉛印的黑字上摳出一道白痕。
即使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病,即使還沒拿給醫生看,但聽名字也知道不是啥好病。
癌?癌癥?他才二十二歲!
林國富見兒子看著報告半晌沒有動靜不說話,臉色也越來越差,他心中萌生出濃烈的不安。
“拿來我看看。”他一把抓住病理報告,在看到紙單上那兩個顯眼的字后,他的神情一陣恍惚,“腺……腺癌?這是什么病,應該是可以治的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拿著報告的雙手顫顫巍巍抖動著。
“爸,要不我們不治了,回家吧!”林野突然抬頭對林國富說道,語氣十分的平淡,并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不……不能回家。等等,再等等……對,去找醫生,小野,這病都查出來了,我們去找醫生看看吧,不能半途而廢。我們來這里是為了什么?這病我們一定要治,你聽話……”
林國富一把抓住林野的手,拉著他向電梯走去。
電梯轎廂的鋼壁冷得像冰,映出父子倆僵硬的輪廓。林國富死死攥著那張寫著“腺癌”字樣的報告紙,指關節因用力而青白一片,紙頁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
他的另一只手緊緊抓著林野的手臂,力道大得像鐵鉗,仿佛一松開,兒子就會被這無情的診斷吞噬。
林野只是任他抓著,臉色灰敗得像暴風雨前的天幕,眼神空洞地望著不斷跳躍上升的樓層數字,仿佛那冰冷的鋼鐵機器正將他拖向命運的審判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