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日清晨的風裹著腐肉味灌進曙光基地的透氣窗，姜采臣剛抿了口陳阿婆熬的酒釀圓子，便聽見鐵門方向傳來悶雷般的撞擊聲。

“操！”

趙鐵柱的暴喝混著金屬摩擦聲炸響。

姜采臣掀翻木凳沖出去時，正看見那名退役老兵單膝跪地，凈毒刃在晨霧里劃出銀弧，刀刃過處，喪尸腐爛的脖頸綻開淡金色灼痕，可涌上來的尸群像潮水，剛砍倒三只，又五只張著黑血淋漓的嘴撞向鐵門。

“焊接點要崩了！”

小眼鏡從監控室探出半截身子，額角汗津津的，“東墻第三塊鋼板裂縫兩指寬！通風口！通風口進來三只！”

他突然哽住，喉結滾動兩下，“陳阿婆房間外有動靜。”

姜采臣的瞳孔驟然收縮。

上一世他就是在這種時候，看著阿婆被喪尸拖進樓梯間。

他攥緊拳，指節發白，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這一世，絕對不行！

“酒靈。”

他閉起眼，腦內忽然響起清冽的低語，像酒液漫過神經，“酒可塑形，可凝界，你即酒源，萬物皆可為壇。”

他猛地睜眼，酒氣從齒縫溢出，在睫毛上凝成細小的酒珠。“把所有抗毒酒·進化版倒進高壓噴罐，接通主通風管。”

他扯過墻邊的工作圍裙系上，聲音冷得像淬過冰。

“啥？！”

趙鐵柱揮刀的動作頓住，刀背磕在喪尸額骨上發出悶響，“那是最后的庫存！夠救二十個感染者的！”

“現在不用，就沒人能用了。”

姜采臣走向釀酒機，指尖在操作面板上翻飛，“尸潮聞著酒味來的，普通防御撐不過半小時。”

喉結動了動，“這些酒，能筑墻。”

趙鐵柱的虎目瞪得滾圓，刀上的喪尸血滴在他軍靴上，他卻像沒知覺似的，突然咧嘴笑了：“行！聽你的！”

他反手將凈毒刃插進最近的喪尸眼眶，轉身沖向倉庫，軍靴踩得地面咚咚響，“老子這就去搬酒罐！”

小眼鏡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通風管壓力值已調整，噴口坐標已鎖定所有裂縫！”

他抬頭時，鼻尖沾著灰，眼睛亮得驚人，“姜哥，釀酒機需要十桶酒精基液！”

“早備好了。”

姜采臣按下混合鍵，十桶琥珀色液體順著管道涌入釀酒機，“納米催化劑，啟動。”

機械運轉的嗡鳴聲里，他輸入最后一條指令：“霧化凝膜，強度≥鋼筋混凝土。”

系統提示音突然變得柔和，像裹了層酒暈：“檢測到高階構造指令，允許執行。”

酒液在管道中高速流動，從所有裂縫和通風口噴薄而出。

姜采臣望著窗外，酒霧遇空氣瞬間聚合，凝成半透明的琥珀色薄膜，順著基地外墻蜿蜒而下，像液態琉璃漫過傷痕。

一只喪尸的利爪抓在膜上，只留下一道淺白的痕，薄膜輕輕一顫，又恢復如初。

“這！這酒成墻了？！”

小眼鏡的聲音尖得破了音，他撲到窗邊，鼻尖幾乎貼在玻璃上，“膜里面有細閃！像是酒里的金箔！”

姜采臣擦了擦掌心的汗，轉身走向頂樓。

風掀起他的衣角，他能聞到酒膜里飄來的清冽香氣，那是他用三天三夜調配的，摻了玫瑰露和野蜂蜜的基酒。

上一世他連半壇都喝不起，這一世，他要讓這酒，成為所有人都能喝到的。

頂樓的擴音器被趙鐵柱擦得锃亮。

姜采臣抓起話筒時，看見下方尸群外擠著幾十個幸存者，他們抱著孩子，背著破包袱，眼睛里的光比尸潮里的綠芒更灼人。

“此地為曙光領域。”

他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整片廢墟，“入內者需遵守三規：一、不得攻擊同伴；二、每日勞動兩小時；三、服從基地調度。違者，驅逐出！”

話音未落，酒膜邊緣“啵”地裂開一道人寬的縫隙。

最先沖進來的是個抱嬰兒的女人，她膝蓋磕在地上，卻死死護著懷里的襁褓，抬頭時臉上全是淚：“真......真能活？”

“只要酒不停，門不關。”

姜采臣點頭，喉間發緊。

他看見趙鐵柱舉著登記本跑過去，粗糙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嬰兒的腳丫，笑得像個傻子。

小眼鏡舉著生存手環追在后面，手環的藍光在晨光里明明滅滅。

深夜，釀酒機的嗡鳴變成了低吟。

姜采臣靠在操作臺前，盯著監控屏幕里的隔離室，林詩雅正蜷縮在墻角，手腕上的金光隨著酒膜的頻率輕輕震顫。

系統提示音第一次帶了笑意：“檢測到領域構建成功，【酒圣】職業經驗+15%。”

“你已非容器，是執壇者。”

酒靈的低語裹著酒香鉆進耳朵，“再凈化百人，我將獻出【凈化酒】真方。”

姜采臣的手指緩緩收緊。

他調出林詩雅的資料，上一世她就是這樣，用眼淚和軟語騙走他最后半塊壓縮餅干，轉頭就跟周明遠的手下走了。

此刻她嘴里反復念叨著“小姜救我”，可那金光分明是在抽取酒膜的能量。

“你們都想用我？”

他冷笑一聲，將釀酒機主控權限設為虹膜+心跳雙驗證。

系統提示音的笑意突然凝固，他卻笑得更冷，“可這酒壇，只能有一個主人。”

凌晨三點，小眼鏡撞開控制室的門，眼鏡歪在鼻梁上：“姜哥！黑市論壇炸了！”

他手忙腳亂地打開電腦，屏幕上一段視頻正在瘋傳。

破廠房外掛著“姜采臣授權點”的紅橫幅，難民排著隊領“酒卡”，可領完卡的人轉眼就被搜走財物，推到尸潮邊緣。

“這幫蛆蟲！”

趙鐵柱抄起凈毒刃就要往外沖，被姜采臣攔住。

年輕人盯著屏幕里那個舉著“酒卡”假笑的男人，突然笑出了聲。

他打開直播設備，調試鏡頭時，窗外的酒膜在月光下泛著血光，像在呼吸。

“讓全城看看，誰才是真神。”

他對著鏡頭低語，指尖輕輕敲了敲釀酒機的金屬外殼。

而此刻的黑市論壇，那條假視頻的評論區正不斷刷新。

“這酒怎么沒酒味？”

“老子喝了一口，吐了半宿！”

“真曙光基地的酒膜都發光了，這破廠房連個酒味都沒有......”

姜采臣關掉直播預覽，抬頭時正看見東邊的天空泛起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