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的晨光裹著灰燼漫進地下室透氣窗時，姜采臣正往抗毒酒里滴最后兩滴龍舌蘭精油。

發(fā)酵罐玻璃壁上蒙著層細密的水珠，倒映出他眼尾淡淡的青黑。

昨夜喪尸群撞塌了三條街外的變壓器，整座城的電力系統(tǒng)徹底癱瘓，通訊器里只剩刺啦電流聲。

“老大，黑市報價又漲了。”

小眼鏡的聲音從監(jiān)控屏后傳來，手指快速劃動著備用平板，“酒卡炒到十萬一張，還有人拿半車壓縮餅干換假卡。”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我剛截到三個詐騙團伙，冒充咱們基地的預購團，要不我現(xiàn)在舉報封號？”

姜采臣把量杯擱在操作臺上，金屬與玻璃碰撞的輕響在寂靜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

他垂眸盯著發(fā)酵罐里翻涌的琥珀色酒液，喉結動了動：“封什么？”

小眼鏡愣住：“可他們用假卡騙物資，萬一砸了咱們的口碑......”

“口碑？”

姜采臣突然笑了，指節(jié)叩了叩監(jiān)控屏上跳動的“假卡交易”字樣，“現(xiàn)在幸存者最缺的不是酒，是希望。假卡越瘋傳，真卡就越金貴。”

他轉身拉開抽屜，取出支錄音筆拋給趙鐵柱，“帶兩隊人，突襲城南廢品站和北郊倉庫，我今早收到線報，那兩個窩點囤了五百張假卡。”

“明白！”

五十歲的安保隊長把錄音筆往戰(zhàn)術背心口袋一塞，指節(jié)捏得咔咔響，“老子正愁沒處活動筋骨。”

兩小時后，小眼鏡的平板突然亮起紅光。

監(jiān)控畫面里，趙鐵柱拎著個蛇皮袋站在廢品站廢墟前，袋口露出半張偽造的酒卡，背景音里混著哭嚎：“大哥我們錯了！我們就是想混口飯吃......嗚嗚嗚。”

“直播。”

姜采臣簡短道。

小眼鏡立刻操作設備，地下室的備用投影儀在墻上投出模糊的直播界面。

彈幕瞬間炸了：“這不是之前賣假卡的老張頭？”、“姜老大動手了！”

趙鐵柱把蛇皮袋往地上一倒，成百張假卡嘩啦啦撒了滿地。

他蹲下身，抄起塊板磚狠狠砸下去，塑料卡碎裂的脆響驚得彈幕瘋狂滾動。“聽好了！”

他扯著嗓子吼，“真酒卡唯一驗證方式是末日第十四天，曙光基地門口人臉識別！”

“咔”的一聲，最后一張假卡被砸成碎片。

姜采臣盯著投影儀里飆升的黑市報價，嘴角勾起：“現(xiàn)在，該漲到十五萬了。”

下午三點，小眼鏡的監(jiān)控屏突然彈出個熟悉的直播間ID。

周明遠的臉出現(xiàn)在畫面里，曾經油光水滑的背頭亂糟糟黏在額角，白襯衫前襟沾著暗褐色污漬，像是血，又像是沒擦干凈的食物殘渣。

“各位......”

他的聲音發(fā)顫，對著鏡頭舉起手機，“我家廚房空了，儲藏室被砸了，保鏢帶著我的金條跑了......”

畫面切到窗外，停在車庫的加長林肯蒙著層灰，“我只剩這輛車了”

他突然跪下來，額頭幾乎貼到鏡頭，“我出五百萬，求一張酒卡！”

彈幕瞬間被冷笑淹沒：“昨天還說囤房能抗喪尸呢？”、“現(xiàn)在知道姜老大是真神了？”

姜采臣靠在轉椅上，指尖敲著桌面。

小眼鏡湊過來：“要封他號嗎？”

“不用。”

姜采臣搖了搖頭，“你匿名發(fā)條彈幕：酒卡不賣，但合作可談，周總名下三處商業(yè)地產，無償移交曙光基地。”

兩小時后，基地鐵門被敲得咚咚響。

周明遠的奔馳車歪在警戒線外，他西裝革履地站在車邊，額角掛著汗，左手還攥著車鑰匙，但右手舉著手機，屏幕亮著房產證電子密鑰界面。

“姜哥！我錯了！”

他聲音發(fā)啞，“房子我現(xiàn)在就轉！女人我不給你搶了！求你給我張卡！”

姜采臣站在監(jiān)控室里，盯著屏幕里周明遠顫抖的指尖。

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響起：“檢測到高價值資產轉移。”

機械音里竟帶了絲波動，“酒圣職業(yè)經驗+5%。”

“開門。”

他對趙鐵柱說，“讓他把密鑰傳過來。”

周明遠幾乎是沖進來的，皮鞋在水泥地上蹭出刺耳的聲響。

他把手機遞到趙鐵柱面前時，手腕抖得厲害：“您看，已經轉了！”

“核實。”

姜采臣按下擴音器開關，聲音在基地里回蕩，“確認無誤后，給他一張基礎生存卡：每天一瓶水，一包餅干。”

周明遠猛地抬頭：“就......就這些？”

“你覺得你值多少？”

姜采臣的聲音冷得像冰錐，“你不是來買命的，是來送資源的。”

他看向趙鐵柱，“關進隔離區(qū)，觀察72小時。”

小眼鏡跟著姜采臣走出監(jiān)控室時，還是沒忍住：“老大，真收他？”

“他還有用。”

姜采臣望著隔離區(qū)方向，周明遠正被安保人員帶往鐵皮房，“我要讓所有人知道，在末日，誰掌控資源，誰就是神。”

他停住腳步，“把他剛才的樣子剪個視頻，配字幕曾經的富豪，如今跪求一口飯，發(fā)出去。”

深夜，姜采臣爬上基地屋頂時，整座城市已經陷入火海。

東邊的寫字樓正在坍塌，火光把云層染成血紅色，喪尸的嘶吼聲像漲潮的海水，一波波漫過廢墟。

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清晰地響起，這次竟帶了絲近似敬意的起伏：“檢測到大規(guī)模資源歸集與勢力擴張，酒圣職業(yè)等級提升預備通知：達成【大師級】需凈化100名感染者。”

姜采臣摸出懷里的酒瓶，酒液在月光下泛著幽藍。

他仰頭喝了一口，辛辣順著喉嚨燒進胃里：“一百個？不夠。”

他望著遠處被火光映亮的天際線，“我要凈化一座城。”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有個身影從火光里跌跌撞撞跑來，披頭散發(fā)，懷里抱著個空罐頭盒。

她越跑越近，嘶啞的哭喊穿透夜色：“小姜！小姜！我走了一百里路......給我一口酒......”

姜采臣扶著欄桿俯身望去。

月光照亮那張曾經化著精致妝容的臉，此刻滿是灰垢，眼角還掛著干涸的淚痕，腳底的運動鞋早已磨破，露出血肉模糊的腳背。

是林詩雅。

系統(tǒng)界面突然彈出新任務，淡藍色的光映在姜采臣臉上：“酒圣之路：選擇救贖或審判？”

他望著下方那個仍在嘶喊的身影，沉默良久，指尖緩緩按向“確認”鍵。

基地鐵門外，林詩雅跪了下來。

她的手扒著鐵門欄桿，指甲縫里滲著血，卻仍舉著空罐頭盒，對著黑暗中的屋頂哭嚎：“我知道錯了......求你......給我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