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落,京城如巨獸蘇醒。琉璃宮燈映紅長街,金輦玉轎穿梭不息。蕭寒與白綾匿于巷隅,望著巍峨皇城,檐角龍紋在月色下泛著冷光。
“壽宴在即,玄冥司必布重兵。”白綾指尖捻著易容藥粉,紗巾下的眸色如淬冰,“你我需扮作貢使隨行——南疆使團明日入宮,我自有法子混入名冊。”
她袖中暗藏藥瓶,倏然擲向蕭寒:“服此丸,三日可掩內力波動。楚昭耳目皆修‘聽氣之術’,高手過處,呼吸亦會露形。”蕭寒默然吞藥,藥力如寒針入喉,他眉峰微蹙,憶起滅門夜父親臨終的喘息——那痛楚至今仍在血脈灼燒。
次日辰時,南疆使團的車馬碾過青石街。蕭寒扮作護衛,黑袍罩身,劍藏鞘內。白綾則以使女之姿隨行,紗巾遮面,手中卻暗攥毒匣。宮門侍衛驗過符牒,放行之際,忽有玄冥司黑袍人掠至,鷹眸掃過眾人:“近日江湖逆黨猖獗,皆需搜身。”
白綾掌心沁汗,藥瓶與毒針藏于袖底,隨時可化暗器。蕭寒卻忽拔劍鞘,鏗然一聲,劍未出刃,寒氣已懾全場:“南疆使團攜圣禮,豈容褻瀆?”他聲如霜刃,仿若十五歲立于玄霄閣演武堂時的少年宗主,氣魄震得侍衛踉蹌退步。
黑袍人冷笑:“玄霄閣余孽慣用此招——”話音未落,白綾已尖聲道:“放肆!此乃我族圣劍,見鞘如見王!”她眸中迸出詭光,似有蠱惑之力,侍衛竟恍惚放行。二人踏入宮門,背后黑影如蛛網漸織。
壽宴設在瓊華殿,金帛鋪地,珍饈疊山。蕭寒混入侍從行列,冷眼窺巡。皇座之上,老帝垂目飲酒,身旁貴妃簪著西域異寶,眸中卻藏憂色。楚昭立于階下,黑袍紋飾竟與皇袍暗紋相似——那龍紋玉佩,此刻隱于袖中,卻如毒瘤蟄伏。
白綾悄然引蕭寒至偏殿,以銀針刺入宮柱縫隙,抽出一密筒:“此處有醫谷舊諜留下的暗孔,可通各殿。”筒中絹書繪著宮道密圖,標注楚昭私邸方位。她指尖劃過某處朱點:“此處有異——玄冥司暗牢竟設于貴妃寢宮之下。”
蕭寒劍柄驟緊:“楚昭欲挾皇室,或已有弒君之謀。”白綾卻嗤笑:“弒君?他野心恐更險——密卷中兵法暗語,或與邊疆叛軍有關。”她忽掩口輕咳,紗巾滲出血漬,“毒弩余傷未愈,需速行事。”
二人循密道潛至楚昭私邸,檐下暗衛如鬼影巡守。白綾以毒煙迷暈兩衛,蕭寒破窗而入,劍挑燭臺,火光照亮室內:案上堆著密函,帛卷中赫然繪著外邦軍旗,與楚昭龍紋交織成詭陣。其中一信提及“天樞密卷所載,可破北境三十城”。
蕭寒撕下帛卷,袖中卻忽傳來異響——楚昭竟早設機關,紙頁觸動暗弦,警鈴驟鳴。他擲劍劈斷鈴索,窗外已傳來玄冥司的嘯聲。黑袍兵如潮涌至,為首者正是楚昭,他獰笑撕開黑袍,內襯金甲,竟與皇室禁衛服飾相同。
“逆賊!竊卷者死!”楚昭揮手,弩箭暴雨襲來。蕭寒旋身斬箭,劍芒如霜龍攪局。白綾毒粉撒出,兵陣中半數僵立,卻仍有悍衛破毒沖近。他護她突圍,劍氣漸亂——體內寒毒被激,臂肌如萬蟻噬骨。
“東南角有秘道!”白綾嘶聲引路,毒針射穿追兵咽喉。二人跌入密道,磚石轟然坍落,截斷后路。喘息間,蕭寒忽覺身后寒意,白綾紗巾被血浸透,一柄玄冥匕首竟插在她肩骨。
“你……”他劍鋒顫指向她,卻見那匕首紋飾非楚昭所屬,而是——醫谷舊仇的標志。白綾慘笑:“楚昭早疑我,暗中遣舊敵伏擊……我命如燭,原該熄于此。”她忽拔匕首,以毒粉敷傷口,血止而面容更蒼白。
“密卷線索在貴妃寢宮暗牢。”她喘聲如碎冰,“楚昭以她為餌,釣皇室叛黨……速去,我斷后。”蕭寒喉間哽塞,憶起她贈解藥、易容護行的情誼。他終未多問,挾帛卷疾馳,身后傳來玄冥司的嘶吼與她的毒煙爆響。
瓊華殿漸遠,貴妃寢宮陰如地窖。蕭寒潛入暗牢,見鐵柵內囚著數人,皆佩舊部族徽——原是皇室清查的“叛臣”。其中一老者嘶啞低語:“楚昭與外邦約,以密卷兵法換十萬鐵騎……今夜子時,城郊秘會!”
他震怒拔劍,斬斷鐵鎖。囚眾紛逃,卻遭追兵截殺。蕭寒浴血開路,忽聞殿外龍吟——貴妃竟駕金輦而來,劍劈侍衛,盔甲下顯出颯爽女將之姿:“陛下被楚昭毒困,速隨本宮殺入乾清宮!”
三方勢力混戰,皇城如沸鼎。蕭寒護貴妃突圍,瞥見楚昭于高閣冷笑,袖中龍紋玉佩映血光。他知此夜僅是開端,密卷真相如深淵,吞噬愈多,愈見其暗。
逃出宮城時,白綾倚墻咳血,毒匣已空。她望向蕭寒懷中帛卷,眸中終有釋然:“醫谷百年仇,今日算清一筆。”蕭寒欲為她療傷,她卻拒藥,紗巾滑落,露出半面舊疤——原是幼時被楚昭所害。
“第三章,該入醫谷了。”她氣息漸弱,卻輕笑如刃,“我谷有秘法,可解你寒毒——但代價,你需替我焚盡楚昭的根基。”夜色吞沒她身影,唯余毒煙殘痕,如誓約烙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