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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疤痕上的花

醫(yī)院的消毒水味混著窗外的紫藤花香,飄進三樓病房時,林硯之正幫父親調(diào)整床頭的角度。老人的腿還打著石膏,卻執(zhí)意要坐起來看報紙,指腹在社會版的招聘廣告上反復摩挲,像在尋找什么遺失的東西。

“醫(yī)生說您得靜養(yǎng)。”蘇向晚端著剛熬好的小米粥走進來,瓷碗邊緣的熱氣在她手背上凝成細珠,“林硯之今早去出版社交繪本定稿了,說中午過來換我。”

老人放下報紙,目光落在她無名指的銀戒指上,忽然笑了。“這戒指跟我給你阿姨的那枚很像,”他的聲音帶著術(shù)后的沙啞,“也是銀的,戴了三十年,越戴越亮。”

蘇向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林硯之母親手上那枚磨得只剩細圈的銀戒,上次去家里收拾東西時,在舊木盒里見過,內(nèi)側(cè)刻著極小的“林”字。

“爸,”她把粥碗遞過去,“等您好了,我們就把老畫室的院子再拓大點,種上您說的那種重瓣紫藤。”

老人舀粥的手頓了頓,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其實……”他放下勺子,指尖在被子上劃出淺痕,“當年公司破產(chǎn),我對不起你們年輕人。若不是我……”

“爸,都過去了。”蘇向晚輕聲打斷他,像林硯之每次安慰她時那樣,“林硯之說,正是那些日子,讓他知道什么最該珍惜。”

老人的眼眶紅了。病房的窗簾被風掀起一角,外面的紫藤花正順著墻爬,花瓣落在窗臺上,像誰遺落的碎紫水晶。蘇向晚忽然想起林硯之昨晚在畫室說的話:“疤痕會疼,但也會提醒你,你闖過來了。”

中午換班時,林硯之帶來了新印的繪本樣章。封面是海面上的紫藤花,書名《紙船渡雪》燙著銀字,在陽光下閃著溫柔的光。“編輯說這版封面最好,”他翻開內(nèi)頁,指著一幅畫——少年在碼頭的路燈下畫速寫,筆尖的光映亮了畫紙上的白裙姑娘,“這頁用了UV工藝,摸起來有凹凸感。”

蘇向晚的指尖撫過那片凹凸,像摸到了他當年在碼頭凍裂的指腹。“出版社說首印多少?”

“五千冊。”他的聲音帶著藏不住的雀躍,卻在看到她手腕上的紅痕時皺起眉——那是今早幫老人翻身時被床沿蹭的,“怎么弄的?”

“沒事,小傷。”她把樣章放進包里,“下午我回畫室拿些換洗衣物,順便把你的顏料盒帶來,你不是說想在病房畫速寫嗎?”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指腹輕輕擦過那道紅痕,動作溫柔得像在對待易碎的顏料。“別太累了,”他的聲音很輕,“我請了護工,下午讓她來。”

“護工哪有自己人細心。”蘇向晚抽回手,幫他理了理襯衫領(lǐng)口,“你乖乖在這陪叔叔,我很快回來。”

老畫室的門鎖剛擰開,就聞到一股熟悉的百合香。蘇向晚愣在門口,看見溫棠坐在院子的藤椅上,手里捧著本《紙船渡雪》,淺紫色的連衣裙裙擺沾著點紫藤花瓣,像從畫里走出來的人。

“好久不見,向晚。”溫棠抬起頭,臉上的笑容比高中時柔和了許多,卻仍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銳利,“我來送賀禮,林硯之說你可能在。”

石桌上放著個精致的禮盒,里面是支限量版的紫羅蘭油畫棒,筆桿上刻著“永恒”兩個字。蘇向晚的目光落在禮盒旁的信封上,地址欄寫著“巴黎高等美術(shù)學院”,郵票蓋著上周的郵戳。

“你要去法國了?”她走到石桌前,指尖無意識地摸著口袋里的銀戒指。

“下個月走。”溫棠合上繪本,指尖在“海與紫藤”那頁停了停,“我奶奶去世前留了筆錢,夠我讀兩年研。”她忽然笑了,“其實當年的約定,我早知道他是為了穩(wěn)住我奶奶,畢竟……她最疼我。”

蘇向晚的心跳猛地加速。“你知道?”

“他在醫(yī)院照顧我奶奶時,總對著窗外的紫藤花發(fā)呆,”溫棠的聲音低了些,“我看見他畫紙上的名字了,蘇向晚,寫得比我的名字用力。”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擺,“今天來,是想跟你們說聲對不起,也說聲再見。”

禮盒被留在石桌上,像個沉默的句號。蘇向晚看著溫棠走出院門的背影,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她在畫室看到的那幅背影畫——原來有些誤會,早已在時光里有了答案,只是他們當時太年輕,沒讀懂沉默里的溫柔。

傍晚回到醫(yī)院時,林硯之正在給父親讀繪本。讀到少年在雪地里放紙船那頁,老人忽然嘆了口氣:“硯之,當年我總罵你不務(wù)正業(yè),其實是怕你走我的老路,被生活磨掉了心氣。”

林硯之的聲音頓了頓。“爸,我現(xiàn)在懂了,”他合上書,目光落在窗外的紫藤花上,“磨不掉的,才是心氣。”

蘇向晚靠在門框上,看著父子倆的側(cè)影被夕陽拉得很長,忽然覺得眼眶發(fā)燙。她想起溫棠留下的油畫棒,想起林硯之在碼頭畫的速寫,想起老畫室地板上那道擦不掉的顏料漬——原來青春里的疼痛從不是用來遺忘的,是用來讓后來的擁抱更用力的。

深夜的病房很靜,只有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在空氣中浮動。林硯之趴在床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那支紫羅蘭油畫棒,是溫棠送的那支。蘇向晚輕輕抽出油畫棒,在他掌心畫了個小小的紫藤花,他卻在夢里握住了她的手,力道很緊,像怕她跑掉。

“林硯之,”她輕聲說,指尖劃過他下頜線的舊疤,“我們明天去拍婚紗照吧。”

他在夢里哼唧了一聲,像在答應(yīng)。月光透過窗戶,在他睫毛上投下扇形的陰影,像畫里未干的筆觸。蘇向晚忽然想起他們第一次在老畫室牽手的樣子,那時的紫藤花剛開,他的手心里全是汗,卻攥得比誰都緊。

第二天拍婚紗照時,攝影師讓他們選背景。林硯之執(zhí)意要在老畫室拍,說要讓墻上的紫藤花當見證。化妝師給蘇向晚化眼妝時,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忽然發(fā)現(xiàn)眼角的細紋里藏著光,像林硯之畫里總愛加的高光。

“笑一個。”林硯之站在鏡頭對面,穿著筆挺的西裝,領(lǐng)口別著朵新鮮的紫藤花,是今早從院子里摘的。

蘇向晚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攝影師連忙說“這個表情好”,快門咔嚓響時,她看見林硯之也紅了眼眶,像高中時那個在雪地里等她的少年,笨拙卻真誠。

拍最后一張時,他們站在花墻前,他輕輕吻她的疤痕——手腕上那道被床沿蹭的紅痕,已經(jīng)結(jié)了淺痂。“以后我來疼你。”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顏料滲進畫布,再也擦不掉。

夕陽把紫藤花的影子投在他們身上,像件紫色的婚紗。蘇向晚忽然明白,所謂圓滿,從不是沒有傷痕,是傷痕上開出的花;所謂永恒,不是永遠光滑如新,是像那枚銀戒指,被歲月磨出包漿,卻在彼此的體溫里,越來越亮。

畫冊的最后一頁,林硯之加了幅新畫:老畫室的院子里,兩個老人坐在藤椅上曬太陽,年輕的夫妻在畫架前忙碌,紫藤花爬滿了整面墻,花瓣落在嬰兒車里,像撒了把紫星星。畫的右下角寫著:“所有的疼痛,終將長成溫柔的形狀。”

蘇向晚把這幅畫用相框裱起來,掛在新房的客廳。每次林硯之伏案畫畫時,她就靠在旁邊看,看他筆下的紫藤花如何纏繞,看他如何在疤痕的位置,加一點恰到好處的高光——像他們走過的路,疼過,卻終究向著光亮生長。

而那些留在青春里的舊疤,早已變成了勛章,在陽光下閃著溫潤的光,提醒著他們,曾經(jīng)有多用力地愛過,就有多堅定地要走向未來。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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