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的風雪裹挾著兩股強橫的魂力碰撞，雪星長老的冰鳳凰虛影在黑霧中展開雙翼，每一片冰晶羽毛都帶著撕裂邪祟的銳芒。暗影殿殿主盤膝而坐的身影終于站起，黑袍下伸出枯瘦的手掌，掌心縈繞著濃郁的灰黑色霧氣，那是被“噬魂魔功”煉化的萬千魂魄，每一縷都帶著刺骨的怨毒。

“雪星，你以為憑這點能耐就能毀我根基？”殿主的聲音如同兩塊朽木摩擦，“這冰山之下，埋著三百年的魂師枯骨，他們的魂力早已與我共生，你破得了符文，破得了這億萬怨魂的執念嗎？”

雪星長老的冰鳳凰發出一聲清唳，冰晶羽毛如雨般落下，卻在接觸黑霧的瞬間被腐蝕成水汽：“邪術終究是邪術，今日我便讓這些冤魂得以安息！”

就在兩人魂力膠著之際，一道暗金色身影如箭矢般射上山巔。林澈的劍尖還滴著血，“靈犀”武魂捕捉到殿主情緒中那抹隱藏極深的恐懼——不是怕雪星的冰鳳凰，而是怕他掌心那團黑霧徹底失控。

“你的對手，是我。”林澈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峙。

殿主轉頭看來，當看清林澈眼中那抹與黑霧同源的偏執時，突然笑了：“又是一個被仇恨喂大的娃娃……有趣，你的魂力里，也藏著不少冤魂的氣息呢。”

“那是我親手送下去的。”林澈踏前一步，暗金色魂力與殿主的黑霧碰撞出刺啦聲，“現在該送你下去陪他們了。”

“放肆！”殿主怒喝，枯掌向前一推，黑霧如潮水般涌來，其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人臉，張開嘴想要吞噬林澈的魂魄。

雪星長老正要支援，卻見林澈突然閉上眼。“靈犀”武魂全力運轉，這一次他沒有感知情緒，而是將自身的仇恨化作鉤子，猛地扎進那片黑霧——他在調動那些被煉化的魂魄里殘留的不甘與憤怒。

“啊——！”

黑霧中突然爆發出無數凄厲的嘶吼，那些本被殿主掌控的魂魄竟開始反噬，它們瘋狂地沖擊著黑霧的束縛，像是找到了宣泄怨恨的出口。殿主臉色驟變，他能感覺到自己與“噬魂魔功”的聯系正在被切斷，那些被他視為食糧的魂魄，此刻成了最鋒利的刀。

“這不可能……你怎么能操控怨魂？”殿主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林澈睜開眼，瞳孔里映出無數掙扎的魂影：“我不用操控，我只是讓他們記起來——記起是誰把他們拖入地獄。”

他手腕翻轉，劍尖畫出一道暗紅色弧線，正是第三個魂技“溯洄”。這是他在無數次與邪魂師的廝殺中領悟的魂技，能短暫回溯目標魂力的軌跡，而對于“噬魂魔功”這種依賴魂魄的邪術，便是致命一擊。

黑霧突然出現一道裂痕，林澈的劍精準地刺入裂痕之中。殿主的枯掌猛地攥緊，想要撤回魂力，卻發現那道暗金色的魂力像藤蔓般纏上他的經脈，順著血液鉆進心臟。

“噗——”殿主噴出一口黑血，黑袍下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那些被他吞噬的魂魄失去束縛，化作點點熒光向天空散去，在風雪中閃爍如星。

雪星長老趁機催動冰鳳凰，冰晶雙翼合攏，將殿主徹底冰封在一座透明的冰棺中。冰棺上迅速蔓延出無數裂紋，伴隨著殿主最后一聲不甘的嘶吼，冰棺轟然碎裂，只留下一捧被冰晶刺穿的枯骨。

山巔的風雪漸漸平息，黑霧散去，露出湛藍的天空。林澈站在原地，看著那些消散的魂影，“靈犀”武魂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空落——支撐他五年的仇恨，終于隨著最后一個仇人的死亡，徹底抽離了身體。

他踉蹌了一下，手中的劍哐當落地。五年了，從青石鎮的血色黃昏到冰原的復仇終局，他像一根被拉到極致的弓弦，此刻驟然松弛，竟連站立的力氣都快沒了。

水冰兒和玉天恒等人沖上山頂，看到遍地狼藉和林澈蒼白的臉，都沒敢出聲。水冰兒注意到他指尖的暗金色光芒正在褪去，那雙曾淬滿寒冰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茫然。

雪星長老走到他身邊，嘆了口氣：“結束了。”

林澈沒有回應，只是望著遠處融化的冰山。那里曾是邪魂師的巢穴，如今露出黑色的巖石，像一道丑陋的傷疤。他突然想起妹妹林玥總愛畫的畫，畫上有青山綠水，有不會下雪的村莊，可那些畫面，他已經快記不清細節了。

“暗影殿的余孽，武魂殿會清理干凈。”雪星長老遞給他一個儲物魂導器，“這里面是你應得的三成資源，還有……青石鎮重建的消息，朝廷已經撥款了。”

林澈接過魂導器，入手冰涼。他捏了捏，突然問：“雪星長老，沒有仇恨了，人該怎么活？”

這個問題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玉天恒撓了撓頭，想說些“成為強者守護別人”的話，卻看到林澈眼底的空洞，把話咽了回去。

水冰兒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我小時候總想著超越哥哥，后來才發現，每天能看到冰鳳凰在湖上飛，就已經很開心了。或許……可以先找件小事做做？”

林澈轉頭看她，水冰兒的武魂是冰鳳凰，此刻她的魂力波動里，帶著真誠的暖意。他沉默了很久，撿起地上的劍，用布一點點擦去上面的血跡。

“我想去青石鎮看看。”他站起身，聲音還有些沙啞，卻不再冰冷，“看看重建的房子，看看有沒有人記得林山一家。”

雪星長老點頭：“我讓人送你去。”

離開冰原的那天，水冰兒塞給了他一個木雕，是只歪歪扭扭的小鳳凰。“遇到想守護的東西時，就想想它吧。”她紅著臉說。

林澈把木雕揣進懷里，沒有回頭。他知道，復仇的路走到了盡頭，但前方的路才剛開始。或許會很漫長，或許會很平淡，或許再也不會有暗金色的魂力爆發，可當他走在通往青石鎮的路上，看著路邊抽芽的嫩草時，“靈犀”武魂第一次感知到了一種陌生的情緒——那是比仇恨更輕盈，也更堅韌的東西。

就像冰雪消融后，從凍土下鉆出來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