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是被凍醒的。

清晨的冷風(fēng)從窗縫里鉆進(jìn)來，刮在臉上跟小刀子似的。他打了個哆嗦，摸了摸身上單薄的長衫，認(rèn)命地爬起來。

昨天改造裙子到半夜，睡得并不沉。他瞥了眼扔在床頭的粉色襦裙，那粗糙的麻布襯里在晨光下格外顯眼，活像塊補丁摞補丁的抹布。

【宿主！距離任務(wù)截止還有45小時！請立刻換上襦裙，前往桃花林！】系統(tǒng)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迫感，【大師兄辰時（7點）會準(zhǔn)時到桃花林，這是最佳偶遇時機(jī)！】

林安揉著太陽穴坐起來，腦子里飛速盤算：直接不去，電擊十分鐘，疼是疼，但死不了；去了，穿成這副鬼樣子，被大師兄當(dāng)成變態(tài)，可能當(dāng)場被清理門戶——性價比太低。

“不去。”他果斷決定，起身去打水洗臉。

冷水撲在臉上，瞬間清醒了不少。原主的記憶里，這位大師兄楚清辭不僅修為高，性子還極其冷淡，眼里只有修煉，對女弟子的示好從來視而不見。去年有個內(nèi)門師姐在他打坐時故意摔倒，被他面無表情地躲開，師姐摔了個狗吃屎，最后還被長老罰去思過崖面壁。

“你看，連原裝女主劇本都不好使。”林安對著水盆里那張平平無奇的臉說，“我這盜版的，就別湊那熱鬧了。”

【宿主！你怎么能知難而退！】系統(tǒng)急了，【洗髓丹啊！能改善你這破資質(zhì)的洗髓丹！難道你想一輩子當(dāng)個劈柴的外門弟子？】

“劈柴怎么了？”林安擦干臉，語氣平淡，“至少劈柴有明確KPI，劈多少得多少，比你這朝令夕改的破系統(tǒng)靠譜。”

話是這么說，他心里卻不是毫無波瀾。無靈根的痛苦，穿越過來這兩天體會得淋漓盡致——同樣是早課吐納，別人多少能感受到點靈氣波動，他就跟吸了口冷空氣似的，半點反應(yīng)沒有。洗髓丹，確實是個巨大的誘惑。

林安嘆了口氣，社畜的本質(zhì)就是這樣，永遠(yuǎn)在“躺平”和“掙扎”之間反復(fù)橫跳。

他走到桌邊，拿起那塊昨天剩下的糙米餅，咬了一口。干硬的餅渣剌得喉嚨疼，他就著冷水慢慢咽下去。

“去可以。”林安突然開口，“但得按我的方式來。”

【！！！宿主你同意了？！】系統(tǒng)的聲音都變調(diào)了，【好好好！按你的方式！只要去就行！】

林安沒理會系統(tǒng)的激動，拿起那件粉色襦裙。他沒直接穿，而是把自己的灰布長衫套在了外面，只讓粉色的裙擺從長衫下擺露出一小截。麻布襯里？藏在里面，誰也看不見。

【宿主！你這是干什么？！要露出襦裙！要讓大師兄看到！】

“看到了然后呢？”林安挑眉，“讓他以為我是個穿著女裝還套男裝的變態(tài)？還是你覺得，他會覺得‘哇好特別好有層次感’？”

系統(tǒng)：【……】好像有道理，但又覺得哪里不對。

“我這叫風(fēng)險控制。”林安拍了拍身上的長衫，“外層是工作服（灰布衫），內(nèi)層是任務(wù)道具（粉襦裙），既滿足你‘穿襦裙’的要求，又能降低被當(dāng)成變態(tài)的概率——這叫性價比。”

他對著空氣理了理衣襟，活像在給甲方解釋方案：“至于‘偶遇’，我去桃花林附近砍柴，‘不小心’走進(jìn)來，合理吧？‘摔倒’，就更簡單了，山路滑，誰還不摔兩跤？”

【那“落入懷中”和“含羞帶怯”呢？！】

“看情況。”林安含糊其辭，“如果他愿意接，我就順勢‘含羞帶怯’一下；如果他躲開，那我也沒辦法，只能算不可抗力。”

反正任務(wù)要求是“完成度80%以上”，沒說必須完美達(dá)標(biāo)。社畜的精髓，就是在規(guī)則邊緣反復(fù)橫跳。

【……宿主，你這是在鉆空子！】

“不，我這是優(yōu)化執(zhí)行方案。”林安糾正道，拿起墻角的斧頭，“走了，砍柴去。”

桃花林在青云宗后山，離外門弟子的住處有點遠(yuǎn)。林安拎著斧頭，慢悠悠地往那邊走，一路上遇到幾個同門，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倒不是因為看穿了他的裙子，而是外門弟子很少往桃花林那邊去，那里靈氣稀薄，除了風(fēng)景好點，沒什么用。

“林安，你往桃花林去干嘛？”一個負(fù)責(zé)灑掃的老頭問他。

“劉伯，管事說那邊的柴火該劈了，讓我去看看。”林安面不改色地撒謊，心里給自己的臨場反應(yīng)點了個贊。

劉伯哦了一聲，沒再多問。

越靠近桃花林，空氣里的花香就越濃。成片的桃樹開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堆云疊雪，風(fēng)一吹，簌簌落下，確實有點仙境那味兒。

林安找了個離桃花林入口不遠(yuǎn)的地方，假裝劈柴。他掄起斧頭，有一下沒一下地砍著，眼睛卻瞟向林子里。

辰時剛過，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桃花林深處。

那人站在一棵最大的桃樹下，背對著林安，一身月白道袍，墨發(fā)用一根玉簪束起，身形挺拔如松。光是一個背影，就透著一股清冷出塵的氣質(zhì)，跟周圍的桃花相比，竟絲毫不落下風(fēng)。

——正是大師兄，楚清辭。

林安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因為對方長得太帥，而是這氣場……比他想象中更難接近，跟公司那位從來不笑的技術(shù)總監(jiān)似的，讓人莫名發(fā)怵。

【宿主！目標(biāo)出現(xiàn)！快進(jìn)去！】系統(tǒng)在腦海里尖叫。

林安深吸一口氣，拎著斧頭，假裝“迷路”，慢慢往桃花林里挪。他故意踩在落滿花瓣的地上，腳步“蹣跚”，眼睛還四處亂瞟，一副“我是誰我在哪”的茫然樣子。

離楚清辭還有三丈遠(yuǎn)時，林安停下了。對方正盤膝坐在一塊青石上，閉目打坐，眉頭微蹙，似乎在修煉的關(guān)鍵時期。

“這時候過去打擾，怕不是要被打死？”林安心里打退堂鼓。

【任務(wù)要緊！快！】系統(tǒng)催促。

林安咬咬牙，決定執(zhí)行B計劃——假裝腳滑，摔個跟頭，離他遠(yuǎn)點，意思意思就行。

他選了個離楚清辭還有一丈多的地方，瞅準(zhǔn)一塊稍微凸起的石頭，心里默數(shù)：三，二，一……

“哎喲！”

林安“腳下一滑”，身體順勢往前撲，手里的斧頭也“沒拿穩(wěn)”，飛了出去，砸在地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

他故意摔得有點重，趴在地上半天沒起來，還悶哼了兩聲——這是為了增加真實感，順便觀察楚清辭的反應(yīng)。

然而，身后的人毫無動靜。

林安偷偷抬起頭，從胳膊肘縫里看過去——楚清辭依舊閉著眼，打坐打得紋絲不動，仿佛剛才的巨響和摔倒聲只是一陣風(fēng)。

“……”林安有點尷尬。這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宿主！快爬過去一點！靠近他！】系統(tǒng)急得快沒電了。

林安沒動。他要是這時候爬過去，那就不是“意外摔倒”，而是“碰瓷”了。

就在他準(zhǔn)備自己爬起來，宣布“任務(wù)失敗，接受電擊”時，楚清辭突然睜開了眼。

那雙眼睛很亮，卻冷得像冰，目光掃過來，落在他身上，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

林安心里一緊，趕緊低下頭，假裝疼得說不出話。

楚清辭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頓了片刻，似乎注意到了他灰布衫下露出的粉色裙擺，眉頭皺得更緊了。

“外門弟子？”他開口了，聲音跟他的人一樣，清冷淡漠，沒什么情緒。

“是……是的，大師兄。”林安低著頭，用盡量微弱的聲音回答，努力模仿記憶里那些怯懦的女弟子語氣——雖然有點別扭，但這是目前最安全的做法。

楚清辭沒再說話，目光移開，似乎不想多管閑事，重新閉上了眼。

林安松了口氣，剛想趁機(jī)爬起來溜之大吉，腦子里的系統(tǒng)突然瘋狂報警：

【檢測到大師兄情緒波動！任務(wù)完成度60%！還差20%！請立刻說“多謝師兄”并保持含羞帶怯！】

林安：“？？？”哪波動了？他看我的眼神跟看塊石頭似的！

他猶豫了一下，社畜的“完成率強(qiáng)迫癥”犯了——都做到這份上了，差20%有點可惜。

林安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故意讓灰布衫下滑了一點，露出更多粉色裙擺，然后對著楚清辭的方向，微微彎了彎腰，聲音細(xì)若蚊吶：

“多……多謝師兄關(guān)心。”

說完，他還學(xué)著電視劇里的樣子，飛快地抬了下頭，又趕緊低下頭，臉頰微微發(fā)燙——不是害羞，是憋的。

【！！！完成度85%！任務(wù)完成！】系統(tǒng)的聲音瞬間高亢起來，【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務(wù)！獎勵洗髓丹已發(fā)放至系統(tǒng)空間！】

林安：“……”就這？

他愣在原地，有點不敢相信。這就完成了？他既沒落入懷中，也沒多“含羞帶怯”，就摔了一跤，說了句謝謝，居然達(dá)標(biāo)了？

楚清辭似乎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舉動搞得更困惑了，眉頭皺了皺，揮了揮手，像是趕蒼蠅似的：“出去。”

“是是是！”林安如蒙大赦，撿起地上的斧頭，頭也不回地沖出了桃花林，連灰布衫下露出的粉色裙擺都顧不上整理。

跑出老遠(yuǎn)，確定楚清辭看不見了，林安才停下來，扶著棵樹喘氣。

后背全是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嚇的。

【宿主！你做到了！】系統(tǒng)還在興奮，【快看看洗髓丹！服用后你就能開啟修仙之路了！】

林安沒急著看獎勵，他靠在樹上，看著自己剛才摔倒時擦破皮的手掌，突然笑了。

雖然過程離譜，結(jié)果荒誕，但……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他打開系統(tǒng)空間，里面果然躺著一枚鴿子蛋大小的丹藥，通體瑩白，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

“洗髓丹啊……”林安捏起丹藥，對著陽光看了看，“這下，總不能再叫我‘無靈根’了吧？”

【那是自然！宿主，快服用吧！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看你驚艷全場了！】

林安把丹藥揣進(jìn)懷里，沒立刻吃。他看了看天色，還早，得先把今天的柴劈完。

畢竟，社畜的原則是：先完成本職工作，再考慮額外收益。

他拎起斧頭，往柴房的方向走，腳步比來時輕快了些。陽光穿過樹葉灑在他身上，灰布衫下的粉色裙擺偶爾閃過一角，像個藏在嚴(yán)肅里的秘密。

林安摸了摸懷里的洗髓丹，心里第一次對這個修仙世界，有了點不一樣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