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溫哥華，空氣濕潤而寒冷。

福克斯片場的巨大攝影棚內，卻是一片熱火朝天。

林青輝正站在一臺巨大的藍色幕布前，和視覺特效總監討論著一只卷尾猴模型的動作細節。

手機震動。

屏幕上跳動著“林華新”三個字。

林青輝示意特效總監稍等，走到角落接起電話。

“青輝，國內的最終票房統計出來了。”

林華新的聲音從大洋彼岸傳來，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海邊的鲅魚圈》，總票房三千五百六十萬人民幣！”

這個數字，符合林青輝的預期。

對于一部致郁系文藝片而言，在2003年的中國市場，這已是巨大的成功。

“你那個雙預告片的營銷策略，簡直是神來之筆！”

林華新繼續說道。

“前期金獅獎和主預告片吸引了核心影迷，口碑直接引爆。”

“后期那首MV一放，無數年輕人沖著那首歌走進影院，形成了二次傳播。”

“現在網上都說，你是最懂年輕人的商業文藝片導演！”

林青輝只倒是沒啥驚喜，這份成功，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算了算影院分賬各自稅務基金和發行分成，到手里還有個一千三百萬左右。而且版權在他手里，后面賣電視臺或者別的，都還有利潤。

國內公司賬上本來有上一部電影一千一百多萬，投《瘋狂的石頭》去五百萬，梁祝舞臺劇去了五百萬，賬上就剩一點維持日常。

現在正好又有一筆回血，不過錢也不能都放賬上，林青輝想了想，他叫林華新去收集歸納下國內有什么影視劇需要投資的。他給了《亮劍》和《愛爾蘭突擊》這兩個名字，讓他去打聽版權。前一部是小說，有一部是話劇。

現階段投國內電影基本都沒什么利潤，相反電視劇正在大口吃肉。這年頭電視劇，只要是熱播劇，投一塊賺三塊是最低收益了，而且這基本還是首播權，后續重播、DVD也不比首播少。亮劍這部后世持續重播十幾年的，更是盆滿缽滿。

掛斷電話，林青輝思索片刻。

他隨即撥通了理查德·洛維特的號碼。

“林，有什么可以幫到你的？”

“洛維特先生。”

林青輝開門見山。

“國內《海邊的鲅魚圈》的營銷策略，你了解了嗎？”

理查德·洛維特輕笑一聲。

“當然，我們一直在關注你的動向。”

“那首《What Makes You Beautiful》歌，在中國非常火爆。”

林青輝點頭。

“我希望你把這份詳細的營銷方案，以及那首歌的授權，轉交給焦點影業。”

“告訴他們，在北美地區，他們可以嘗試復制這份成功。”

“版權費方面，讓他們意思性地給點就行。”

一個藝術片導演，竟然如此懂得流行音樂和市場營銷的結合。

“林，你真是個驚喜。”

理查德·洛維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由衷的贊嘆。

“我會立刻安排。”

……

兩天后，加州環球市，焦點影業總部。

制片人詹姆士·沙姆斯和幾位營銷高管，正圍坐在會議室里。

他們反復聽著一段音樂。

正是那首旋律輕快、節奏感十足的《What Makes You Beautiful》。

CAA的代表詳細介紹了林青輝在國內的營銷策略。

包括如何用致郁的主預告片吸引核心影迷。

以及如何用輕松的MV預告片，搭配一首流行歌曲，吸引更廣泛的年輕觀眾。

“難以置信！”營銷總監一拍桌子，“這首歌簡直就是為了榜單而生的！旋律簡單，歌詞甜蜜，副歌部分朗朗上口，充滿了青少年荷爾蒙的氣息。誰能想到，這會是那個拍出《海邊的鲅魚圈》這種致郁電影的導演寫的？”

“這就是最大的爆點！”詹姆士的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一個來自東方的、拍攝痛苦與絕望的藝術詩人，卻寫出了一首最陽光、最甜蜜的流行情歌！這種反差感，本身就是最頂級的新聞素材！”

“林導演已經同意我們使用，只收取了象征性的版權費。”一個下屬匯報道。

“他是個聰明人，他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詹姆士當機立斷，“立刻聯系環球音樂，我們不只是要在預告片里用這首歌。我們要把它作為一支正式的單曲，全面推向市場！”

“打單？”營銷總監有些猶豫，“這會不會模糊了電影的宣傳焦點？觀眾會不會以為這是一部青春愛情片？”

“就是要模糊！”詹姆士的眼神銳利如刀，“我們先用這首歌，把所有人都吸引過來！讓全美的青少年都開始哼唱‘You don't know you're beautiful’！等到他們對這首歌的創作者——那個神秘的中國導演產生好奇心時，我們再告訴他們，想知道這首歌背后的故事嗎？去看《海邊的鲅魚圈》吧！”

“這……簡直是欺詐式營銷。”

“不，這是藝術。這是用流行撬動藝術的杠桿。”

環球音樂的動作快得驚人。

在焦點影業母公司環球強大的公關資源推動下，《What Makes You Beautiful》這首歌，像病毒一樣，迅速席卷了全美的各大電臺。

沒有復雜的編曲，只有干凈的吉他和鼓點，配上林青輝那不算頂尖但情感真摯的嗓音。

這首歌就像冬日里的一杯熱可可，輕易地俘獲了無數年輕人的心。

一周后。

《公告牌》（Billboard）雜志發布了最新一期的Hot 100單曲榜。

無數音樂人和樂評人，在榜單的中游位置，看到了一個讓他們跌破眼鏡的名字。

“《What Makes You Beautiful》——Lin Qinghui，排名第58位。”

整個北美娛樂圈，都因為這個名字而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Lin Qinghui？

是那個剛剛拿下威尼斯金獅獎的中國導演？

那個拍的電影能把人看自閉的藝術片大師？

他……出了首打榜的流行歌？還殺進了Billboard？

這比恐龍在紐約街頭散步還要魔幻。

《滾石》雜志的專欄作家在文章中寫道：“我們這個時代最有趣的事情發生了。當我們以為林青輝會用手術刀繼續解剖人性的痛苦時，他卻給了我們一顆糖。一顆甜到發膩，卻又讓你無法抗拒的糖。這位來自東方的導演，他的腦子里到底還藏著多少我們不知道的驚喜？”

而普通的美國民眾，則在網絡論壇上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OMG！我單曲循環了一整天的歌，居然是《海邊的鲅魚圈》導演唱的？我一直以為會是個金發碧眼的鄰家男孩！”

“所以，這是一首拍MV送電影的歌？還是買電影票送單曲？”

“我不管！我已經被這首歌洗腦了！現在我只想知道，那個讓林導演寫出這么甜的歌的‘You’，到底是誰？”

到了十二月中旬，這股橫掃北美的音樂旋風，終于跨過太平洋，被國內的媒體爭相報道。

正在練習功課的劉一菲，被同學塞過來的報紙娛樂版頭條驚得睜大了眼睛——《華人之光！林青輝導演單曲殺入美國公告牌榜單！》。

她看著報紙上翻譯過來的美國網友熱議，尤其是那句“那個讓林導演寫出這么甜的歌的‘You’，到底是誰？”，臉頰莫名地有些發燙。

心里先是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驕傲和甜蜜，仿佛這首歌的榮耀，她也與有榮焉。但緊接著，又有一絲小小的、酸溜溜的情緒冒了出來。這本來是唱給她一個人的歌，現在全世界都在聽，還在猜測那個“You”是誰。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算好了時差，那邊應該是下午。

“喂，大歌星，恭喜啊，都火到美國去了。”電話一接通，劉一菲就用一種帶著點調侃的語氣說道。

“什么大歌星，一個營銷手段罷了。”林青輝的聲音帶著沙啞，可能片場喊多了，前半句聽起來有些疲憊，但后半句又帶著接到劉一菲電話后心情愉悅的語調。

劉一菲輕哼了一聲，狀似隨意地問：“我看到新聞了，美國人都在猜，你這首甜得發膩的歌，到底是寫給誰的。大騙子，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

“讓他們猜去吧。”林青輝在電話那頭輕笑了一聲，聲音溫柔了下來，“反正，該知道的人知道就行了。”

簡單的一句話，瞬間驅散了劉一菲心里那點小小的別扭。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卻還是嘴硬道：“誰……誰知道啊，我可不知道。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去練功了。你在那邊也別太累了，大歌星！”

掛斷電話，劉一菲剛剛還故作鎮定的臉，已經笑得把牙花子都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