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地牢最深處，沒有窗，只有一堵墻高的銅鏡。

銅鏡被大火烤得發(fā)烏，鏡面龜裂，像一張布滿皺紋的臉。

顧芷拖著夾板，被鎖在鏡前。

燈油將盡，火苗在她瞳仁里跳動，映出無數(shù)個扭曲的自己。

鏡面忽然浮出一行血字——

【距離三司會審：47時辰?！?

【當前偏離：42.1%→ 44.5%】

【提示：啟用“替身儀式”可強制拉回主線?！?

“替身儀式”四個字，像毒蛇鉆進耳膜。

顧芷當然知道這是什么——

原書里，她要讓沈鳶“自愿”成為替身，在銅鏡前剝?nèi)グ霃埫嫫?，從此往后，沈鳶的命格與她徹底互換。

但現(xiàn)在，被困在鏡前的是她自己。

角色與作者，第一次對調了位置。

子時，更鼓剛落，獄卒倒了一片。

不是死，是睡——攝政王府的迷香。

蕭闕推著輪椅進來，狐裘雪白，與地牢的污黑格格不入。

“顧姑娘，”他聲音低柔，“本王來送你一份禮。”

他抬手，輪椅扶手彈出一方暗格，里面躺著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

人皮色，眉眼與沈鳶七分相似。

“高臺廢墟里撿的?！笔掙I指腹摩挲面具邊緣，“沈鳶用過的?！?

顧芷瞳孔驟縮。

蕭闕俯身，聲音像鉤子：

“三日后，你若把這面具戴到她臉上，再讓她跪在鏡前說一句——‘我是替身’，劇情就能回到原點。”

顧芷嗓音發(fā)干：“她不會跪?！?

“那就讓她不得不跪?！?

蕭闕指尖一轉，亮出另一件東西——

一枚三寸長的骨釘，頂端刻著“封魂”二字。

“攝政王府的私牢，比慎刑司有趣得多?！?

“骨釘入顱，針尖抵魂，她會讓你如愿。”

他笑得溫柔，卻像毒蛇吐信。

“顧姑娘，本王只要她的腿，其余隨你。”

輪椅轱轆聲遠去，地牢重歸寂靜。

顧芷握緊骨釘，指節(jié)泛白。

鏡面血字悄然刷新：

【替身儀式材料集齊：1/3】

【剩余材料：鏡裂之血、自愿之誓。】

自愿？

顧芷低低笑出聲，嗓音像銹鐵刮過銅鏡：

“我會讓她自愿的。”

次日卯時，沈鳶被召進御書房。

案上擺著那面銅鏡的碎片——昨夜被人連夜撬下，送到皇帝面前。

蕭凜指尖敲著碎片，聲音淡淡：“聽說，鏡背有字?！?

沈鳶垂眸。

碎片背面，被人以血寫就一句話：

【鏡裂之血，需女主心頭血三滴?！?

女主，指的自然是顧芷。

沈鳶抬眼：“陛下信？”

“朕只信證據(jù)。”

蕭凜將一塊碎鏡推到她面前，“一個時辰內(nèi)，朕要看見血。”

沈鳶握緊碎片，指尖被鋒利邊緣割破，血珠滾落，她卻笑了：

“臣女遵旨?！?

她轉身，眼底寒光一閃——

系統(tǒng)面板跳出提示：

【觸發(fā)隱藏任務：鏡裂之血?！?

【完成方式一：取顧芷心頭血?！?

【完成方式二：讓顧芷親手割開自己手腕?！?

【獎勵：替身儀式豁免權×1】

沈鳶指腹抹去血珠，輕聲道：

“我選第三種?！?

“讓她自己，把刀遞給我。”

申時，暴雨又至。

慎刑司后院，銅鏡被臨時架起，鏡面裂縫里積了雨水，像一道道猩紅淚痕。

顧芷被押到鏡前，鎖鏈換成細金絲，勒進皮肉，稍一掙扎便滲血。

沈鳶撐傘而來，月白裙擺濺滿泥點，像雪地里落梅。

她抬手，獄卒退至十步外。

銅鏡在兩人之間，映出四張面孔——

一個是現(xiàn)在的沈鳶，一個是現(xiàn)在的顧芷；

另外兩個，卻穿著前世衣裳：

一個被剝皮制鼓，一個被加冕為后。

鏡中鼓聲與鳳鳴重疊，震得人耳膜生疼。

顧芷先開口，嗓音沙啞：“你要我的心頭血？”

沈鳶搖頭，指尖撫過鏡裂：“我要你親手，把裂縫補好?！?

她攤開掌心，露出一把小巧銀刀。

刀身刻著“還”字，是暗衛(wèi)昨夜從攝政王府偷來的。

“割自己三刀，一刀為鏡，一刀為誓，一刀為……你自己。”

顧芷盯著刀，忽然笑了：“沈鳶，你不敢殺我。”

“當然不敢?！鄙蝤S聲音溫柔，“殺了你，劇情重啟，我會被系統(tǒng)抹殺?！?

她俯身，在顧芷耳畔低語一句。

顧芷臉色瞬間慘白。

沈鳶說的是——

“可你若不割，我就讓攝政王把骨釘，釘進你娘親的頭顱?！?

鏡面的雨水中，顧芷看見自己扭曲的臉。

良久，她顫著手，接過銀刀。

刀尖抵在左胸，第一滴心頭血落在裂縫，銅鏡發(fā)出細微嗡鳴。

第二刀割在手腕，血線順著鏡框蜿蜒，像給銅鏡戴上紅枷。

第三刀，她反轉刀柄，對準自己眉心。

卻在最后一瞬，刀鋒一轉——

狠狠劃向沈鳶！

沈鳶似早有預料，側身，刀尖只割斷她一縷發(fā)絲。

與此同時，銅鏡“咔啦”一聲巨響！

裂縫驟然擴大，鏡面碎片迸濺，一塊尖銳碎片直刺顧芷左眼。

血光乍現(xiàn)。

顧芷慘叫，捂住左眼，指縫間鮮血汩汩。

沈鳶卻笑了，抬手接住那片染血的碎片，輕聲道：

“鏡裂之血，有了?！?

系統(tǒng)提示狂刷：

【鏡裂之血收集完畢！】

【當前儀式進度：2/3】

【剩余：自愿之誓。】

顧芷被抬回囚室，左眼包著紗布，血浸透半邊臉。

銅鏡碎片被沈鳶帶走，囚室卻多了一面小銅鏡——

巴掌大，鏡面平滑，像一泓死水。

夜半，顧芷被鎖在鏡前，手腕傷口未包扎，血一滴滴落在鏡面。

每落一滴，鏡面便浮現(xiàn)一行小字：

【自愿之誓：我，顧芷，愿以血為契，以魂為鎖，將替身之名，轉予沈鳶?！?

血字像活物，扭動，催促。

顧芷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沫：“滾！”

鏡面卻浮現(xiàn)沈鳶的臉，聲音溫柔得像催眠：

“顧芷，你忘了嗎？原書里，你就是這樣逼沈鳶發(fā)誓的?！?

“如今，不過天道輪回。”

顧芷渾身發(fā)抖。

她當然記得——

前世，她踩著沈鳶的手指，逼她在銅鏡前重復：

“我是替身，我甘愿。”

如今，鏡里鏡外，角色互換。

囚室角落，一只骨釘靜靜躺著，冷光森然。

那是蕭闕留給她的“退路”。

顧芷盯著骨釘，眼底血絲爆裂。

良久，她伸手，握住骨釘。

卻在下一瞬，狠狠朝自己右臂扎下！

骨釘透骨，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

鮮血噴濺，落在鏡面，竟組成一個扭曲的“諾”字。

系統(tǒng)提示音冰冷響起：

【自愿之誓已達成。】

【替身儀式材料集齊：3/3】

【儀式啟動條件：銅鏡前，替身與女主同時滴血。】

顧芷抬頭，右眼血紅，笑得癲狂：

“沈鳶，來吧?！?

“看看最后，誰才是替身。”

子時，皇城鐘聲九響。

沈鳶立于角樓，指尖捻著那片染血的銅鏡碎片。

系統(tǒng)面板浮現(xiàn)：

【替身儀式已就緒?！?

【時間：三司會審當日卯時?！?

【地點：慎刑司銅鏡前?！?

【規(guī)則：若儀式完成，劇情強制拉回主線，宿主抹殺?！?

【若儀式失敗，作者抹殺?！?

沈鳶抬手，將碎片對準月光。

血痕在月色下泛出幽藍。

她輕聲道：

“顧芷，你忘了——”

“儀式完成前，還有一條隱藏規(guī)則?！?

“銅鏡認主，不認作者。”

“這一次，輪到你，親手把面皮撕下來。”

碎片映出她冷冽的眸，像一柄小小的、淬了毒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