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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假面之下

  • 真千金歸來時
  • 木硯川
  • 4884字
  • 2025-08-05 12:45:16

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面,透過薄薄的地毯,將寒意源源不斷地傳遞上來,滲入骨髓。蘇晚蜷縮在走廊的陰影里,背靠著雕花繁復的冰冷墻壁,身側是潑灑的參茶污漬和碎裂的白玉瓷片。空氣里彌漫著參湯的甜腥氣、雪茄的余燼,以及一種更濃烈的、屬于秘密被撞破后的死寂與危險。

書房的門被猛地拉開,光線傾瀉而出,在蘇晚低垂的頭頂投下一片刺目的光暈。

蘇宏遠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逆著光,看不清表情,只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來的、沉甸甸的壓迫感。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針,掃過地上的狼藉,最終釘在蜷縮成一團的蘇晚身上。

周雅茹緊隨其后,臉色煞白,精心描繪的妝容也掩蓋不住那份被戳穿最不堪秘密后的驚惶和怨毒。她的視線如同淬了毒的針,狠狠刺向蘇晚,手指神經質地絞著旗袍的盤扣。

“怎么回事?!”蘇宏遠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子砸下來。

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不是恐懼,而是那翻江倒海的恨意幾乎要沖破偽裝的堤壩。她死死咬住口腔內壁,嘗到更濃郁的鐵銹味,用那尖銳的痛楚強迫自己抬起頭。

燈光刺得她眼睛生疼,瞬間蓄滿了生理性的淚水,讓她看起來更加脆弱不堪。她努力讓眼神渙散,帶著一種被巨大驚嚇后的茫然和無措,聲音細若游絲,帶著哽咽的顫抖:“爸……媽……對不起……我……我手滑了……沒端穩……”她垂下頭,肩膀微微聳動,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小獸,“剛才……剛才好像聽到里面……好大聲……我嚇到了……”

她將所有的驚濤駭浪、所有的刻骨恨意,都死死壓在心底最深處,用一層厚厚的、名為“驚嚇”和“怯懦”的冰殼封存起來。此刻,她必須是一個被父母爭吵嚇壞了的、笨手笨腳的無辜女兒。

蘇宏遠審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帶著商人特有的多疑。周雅茹則死死盯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里找出偽裝的破綻。

蘇晚的心跳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她掐著掌心的指甲更深了,用那鉆心的疼痛維持著表面的搖搖欲墜。她甚至微微抬起沾了點參茶污漬的手,怯生生地想去碰周雅茹的衣角,又像被燙到般縮回,眼淚終于“適時”地滾落下來,劃過蒼白的臉頰:“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別生氣……”

這副情真意切、自責恐懼的模樣,配上她本就清瘦蒼白、帶著長期被苛待痕跡的外表,終于讓蘇宏遠眼底的疑色褪去了幾分。他煩躁地揮了揮手,語氣依舊冰冷,卻少了些審視:“行了!毛手毛腳的!趕緊收拾干凈!別在這兒礙眼!”說完,他陰沉著臉,看也沒看周雅茹,大步流星地走向樓梯方向,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

周雅茹卻沒有立刻離開。她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著,怨毒的目光依舊釘在蘇晚身上,像要把她生吞活剝。剛才那場爭吵,那些被蘇晚可能聽去的秘密,像毒蛇一樣啃噬著她的神經。但蘇晚此刻這副驚弓之鳥、唯唯諾諾的樣子,又讓她一時抓不到把柄。

最終,周雅茹從鼻子里發出一聲極輕的、充滿鄙夷和厭惡的冷哼,像是驅趕一只骯臟的蒼蠅。她狠狠剜了蘇晚一眼,踩著高跟鞋,帶著一身未散的戾氣,也轉身離開了。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急促而尖銳,漸漸遠去。

走廊里,只剩下蘇晚一個人,以及滿地的狼藉。

當最后一點腳步聲也消失在樓梯口,蘇晚臉上那驚惶的淚水、無助的顫抖,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抹去。她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壓下了喉嚨里翻涌的血腥氣。

她扶著冰冷的墻壁,慢慢站了起來。身體的顫抖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絕對的穩定。她低頭看著自己沾著參茶污漬和一點血跡(掌心掐破)的手,眼神平靜得可怕,像結了冰的深潭。

傭人王媽拿著清掃工具,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走廊盡頭,眼神復雜地看了她一眼,默默開始收拾地上的碎片和污漬。

蘇晚沒有理會。她挺直了背脊,盡管腳上那雙不合腳的小鞋依舊帶來刺痛,但每一步都走得異常平穩。她沒有回那個冰冷的、屬于“傭人女兒”的狹小房間,而是直接走向了周雅茹所在的主臥套間。

主臥的門虛掩著。蘇晚敲了敲門,里面傳來周雅茹依舊帶著余怒的聲音:“誰?!”

“媽,是我。”蘇晚的聲音恢復了低順,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討好。

“進來。”

蘇晚推門進去。周雅茹正靠坐在昂貴的貴妃榻上,閉著眼,一只手按著太陽穴,臉色依舊難看。昂貴的香薰機吐著裊裊白霧,卻驅不散她眉宇間的陰郁。

“媽,”蘇晚走到榻邊,聲音放得更柔,帶著恰到好處的愧疚和關心,“剛才嚇著您了吧?都是我不小心……我給您揉揉腿?您以前說過,我手勁兒合適。”

周雅茹掀開眼皮瞥了她一眼,眼神里依舊是未消的厭煩,但或許是被剛才的爭吵耗盡了力氣,或許是蘇晚此刻卑微順從的姿態讓她找回了一點掌控感,她沒說話,只是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默許。

蘇晚在柔軟的羊毛腳凳上跪下。這個姿勢讓她顯得更加卑微。她伸出手,隔著光滑的絲綢睡褲,力道適中地按壓著周雅茹的小腿。她的動作很專業,指腹帶著薄繭,按壓著穴位,帶來舒適的酸脹感。她低垂著頭,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緒,只留下一片溫順的陰影。

周雅茹緊繃的身體似乎放松了一絲,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喟嘆。她重新閉上眼睛,享受著這卑微的“服侍”。

而就在這極近的距離,蘇晚的感官卻敏銳到了極致。她清晰地嗅到了周雅茹身上那濃烈、具有侵略性的香水味——Chanel No.5。那氣味霸道地充斥著她的鼻腔,帶著一種盛氣凌人的甜膩。

然而,就在這濃烈的香氣之下,蘇晚的指尖似乎無意中蹭過周雅茹睡褲口袋的邊緣。就在那一瞬間,一種極其微弱、幾乎被完全掩蓋的、熟悉到讓她靈魂都為之顫栗的幽香,如同游絲般鉆入了她的鼻腔!

那香氣……清雅、淡然,帶著一絲舊時光的陳舊感,還有一點點若有似無的……墨香!

是生母遺書信封上殘留的香氣!一模一樣!

這個發現像一道細微卻銳利的電流,瞬間擊穿了蘇晚冰冷的外殼!周雅茹身上,怎么會有生母遺物的味道?!難道那些遺物……那些承載著生母最后痕跡的東西,竟然在周雅茹手里?!甚至……就在她身上?!

巨大的疑問和更深的寒意瞬間攫住了蘇晚的心臟。她按壓穴位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停頓了零點一秒,隨即又恢復了平穩的節奏,仿佛剛才的停頓只是錯覺。但她的心,卻如同墜入了更深的冰窟。原來,他們不僅偷走了她的人生,踐踏了她的尊嚴,甚至連生母留下的最后念想,也要霸占?!

周雅茹似乎并未察覺蘇晚那瞬間的異常,她依舊閉著眼,享受著按摩。

蘇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所有的震驚和更深的恨意死死壓住。她需要情報,需要證據,需要力量!順從,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

她一邊維持著按摩的力道,一邊用更加溫順的語氣,仿佛不經意地輕聲問道:“媽,剛才……爸好像很生氣?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明哲哥公司的事?”她刻意提到了蘇明哲,這個周雅茹的命門。

果然,周雅茹的眉頭立刻蹙了起來,帶著明顯的心疼和焦慮:“哼!還不是那個項目!窟窿太大!你爸正為錢發愁呢!”她抱怨著,語氣里全是對兒子的偏袒和對蘇宏遠的不滿。

“那……那趙總那邊……”蘇晚的聲音更低,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擔憂”和“認命”,“要是……要是趙總真能幫上忙就好了……我……我愿意去的……”她垂下頭,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頸。

周雅茹聞言,終于睜開了眼睛,看向蘇晚的目光里多了一絲審視,但更多的是看到“貨物”終于認命的滿意。她語氣緩和了些:“算你懂事。趙總那邊你不用擔心,媽會替你‘安排’好的。你只管聽話就行。”那“安排”二字,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狎昵。

蘇晚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溫順:“嗯,我都聽媽的。”

夜色漸深。老宅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陷入了表面上的寧靜。

凌晨兩點。整棟建筑死寂一片,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

蘇晚像一抹沒有重量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溜出了自己那個位于走廊盡頭、緊挨著儲藏室的狹小房間。她赤著腳,踩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白天那場混亂之后,書房似乎被刻意忽略了,門竟然只是輕輕帶上,并未落鎖。

天賜良機。

她像一只靈巧的貓,輕輕推開沉重的紅木門,閃身進入,再將門無聲地合攏。

書房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進來的朦朧月光,勉強勾勒出家具龐大的輪廓。空氣中還殘留著雪茄的辛辣和一種屬于紙張、皮革的陳舊氣息。

蘇晚沒有開燈。她適應了一下黑暗,憑借著白天的記憶,徑直走向那張巨大的紅木書桌。她的心跳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咚咚咚地撞擊著耳膜,但她的手卻異常穩定,沒有絲毫顫抖。

她輕輕拉開最上面的抽屜。里面是一些公司的日常文件。她快速翻找著,動作輕巧而迅速。沒有。

第二個抽屜。是一些印章和合同副本。沒有。

她的目光落在書桌側面一個帶密碼鎖的矮柜上。白天蘇宏遠似乎就是從那里拿出的文件。密碼?蘇晚的指尖輕輕拂過冰冷的金屬鎖面。她回憶著蘇宏遠的一些習慣性數字——他的車牌尾號?生日?蘇明哲的生日?

她嘗試著輸入了蘇明哲的生日——那個被全家捧在手心的私生子的生日。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彈開聲!鎖開了!

蘇晚的唇角在黑暗中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果然如此。

她拉開柜門,里面整齊地碼放著幾份厚厚的文件夾。她借著月光,快速翻看標簽。終于,一份標著“XX年度稅務申報底稿及原始憑證”的文件映入眼簾。她毫不猶豫地將其抽了出來。

沒有時間細看。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包裹在絨布里的微型手機(備用機),打開相機,調成夜間模式。冰涼的屏幕光映亮了她沉靜的側臉和專注的眼神。她快速而穩定地翻動著文件,將那些明顯存在疑問的支出項、偽造的發票復印件、刻意做低的利潤報表……一頁頁清晰地拍攝下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在死寂的書房里顯得格外清晰。

拍攝完畢,她將文件原封不動地放回柜中,小心地合上柜門,將密碼鎖復位。

任務完成一半。

她沒有立刻離開。目光掃過書桌角落那臺略顯老舊的臺式電腦。蘇明哲似乎偶爾也會用這臺電腦處理些“私事”。

她按下開機鍵。主機發出低沉的嗡鳴,屏幕亮起幽藍的光。等待進入系統的間隙,她拉開書桌最下面一個抽屜——那是蘇明哲偶爾放些雜物的地盤。

抽屜里很亂,塞著一些游戲光盤、過期的請柬、幾支昂貴的鋼筆……她的手指在雜物中翻找。突然,指尖觸到幾張觸感異常的、被撕得粉碎的紙片。她將它們小心翼翼地攏出來,借著電腦屏幕的光,快速拼湊。

雖然破碎,但關鍵信息依稀可辨——XX司法鑒定中心、親子關系鑒定意見書、樣本A:蘇宏遠、樣本B:蘇明哲……結論欄雖然被撕得最碎,但“確認親生”幾個字的關鍵部分,刺目地拼湊了出來!日期,赫然是二十多年前,她被棄養前一周!

果然!為了確保蘇明哲這個私生子能名正言順地取代她,他們早就做了鑒定!而這份鑒定書,顯然讓蘇明哲感到了不安,才將其撕碎丟棄。

蘇晚冷笑,用手機將拼湊后的碎片也清晰拍下。然后,她將碎片小心地放回抽屜原處,盡量恢復原狀。

最后,她坐到電腦前。系統已經啟動。她嘗試著點開回收站。里面果然有不少刪除的文件。她快速瀏覽著文件名,目光鎖定在一個名為“明哲畢業論文終稿_勿刪的文檔上。

恢復文件。打開。

文檔內容正是蘇明哲引以為傲、獲得優秀畢業論文的那篇金融分析。蘇晚的指尖在冰冷的鍵盤上快速滑動,屏幕的光在她冷靜的瞳孔里跳躍。她敏銳地捕捉到幾個關鍵段落的理論闡述和數據引用,然后在瀏覽器中快速搜索相關的關鍵詞和文獻。

很快,搜索結果出來了。幾篇發表于國外核心期刊的論文標題赫然在列,發表日期早于蘇明哲論文提交時間一年以上!蘇晚點開其中一篇的摘要,快速瀏覽,再對比蘇明哲文檔中的相應段落。

重合度,近乎98%!只是更換了一些無關緊要的連接詞和表述方式!

學歷造假!而且是赤裸裸的、毫無技術含量的抄襲!

蘇晚的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她將蘇明哲的論文文檔、檢索到的期刊論文頁面,以及關鍵的抄襲段落對比截圖,一一保存、備份。

做完這一切,她清除了電腦上的操作痕跡,關機。

書房重新陷入黑暗。

蘇晚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門。走廊依舊死寂,仿佛從未有人踏足。

她回到自己狹小的房間,反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才允許自己急促地喘息了幾聲。黑暗中,她拿出那部微型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她毫無表情的臉。看著里面存儲的一張張照片——偷稅的鐵證、撕碎的親子鑒定、抄襲的論文證據……如同握著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灑在地板上。

她抬起手,指尖無意識地拂過自己的鼻尖。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周雅茹身上那股濃烈的Chanel No.5之下,那絲若有似無的、屬于生母遺物的……幽淡墨香。

恨意,在冰冷的證據和幽微的香氣中,無聲地燃燒,淬煉得更加純粹、更加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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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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