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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老磚與新苗

1996年的春天,老巷拆遷的推土機轟鳴聲震碎了清晨。念槐蹲在倒塌的墻根下,撿起一塊帶著薔薇花影的碎磚——那是當年蘇晚親手砌的院墻,磚縫里還卡著半片干枯的花瓣。

“別撿了,灰大。”周明遠遞來手套,他的設計圖攤在臨時搭的木板上,新工坊的地基線畫得筆直,“這塊磚留著,嵌在前臺的墻里,就當給老巷子留個念想。”

林硯站在老槐樹下,看著工人用麻繩捆住樹干。這棵樹是蘇晚嫁過來那年栽的,樹干上還留著念初小時候刻的歪歪扭扭的“1”字。“輕點兒!”他朝工人喊,聲音比打鐵時還急,“根須不能斷,斷了就活不成了!”

沈書言拿著相機,把這一幕拍了下來。膠卷“咔嚓”轉動的聲音里,他忽然想起1945年,蘇晚也是這樣站在槐樹下,看著林硯把游擊隊的槍藏進地窖。“爹,您看這張,像不像娘當年的樣子?”他把相機遞給念初。

念初看著取景框里的林硯,眼眶忽然熱了。風卷起地上的木屑,落在他的白發上,像當年蘇晚給他梳頭發時落下的碎發。

新工坊的第一縷晨光,是從“科技是第一生產力”的金屬字牌上照進來的。念槐站在嵌著老磚的前臺后,看著林硯教孩子們打鐵。七八個穿校服的孩子圍在鐵砧旁,最小的那個舉著小錘子,把鐵塊敲得歪歪扭扭。

“爺爺,您看我打的薔薇!”孩子舉著鐵塊跑過來,上面的花紋像團亂麻。

林硯接過鐵塊,放進爐子里:“鐵要燒透了才聽話,就像花要澆夠水才肯開。”他轉頭看向墻上的時鐘,“該學繡活了,你奶奶要是在,準說‘光會打鐵不算巧,得會拿針’。”

念初帶著孩子們走進繡坊,蘇晚的那本“繡樣筆記”攤在玻璃展柜里,旁邊擺著念槐設計的金屬書簽——上面的薔薇紋,一半是蘇晚的針腳,一半是激光雕刻的線條。“你們看,”念初指著筆記上的批注,“奶奶當年說‘薔薇的花瓣要留三分白,才顯得活’,現在咱們用機器雕,也得記住這話。”

周明遠在工坊的角落裝了臺錄音機,里面錄著林硯的錘子聲、念初的穿線聲,還有老槐樹的風聲。“等做成CD,附在餐具禮盒里。”他對念槐說,“讓買東西的人知道,這不是冷冰冰的鐵,是有聲音的日子。”

秋天的時候,第一批出口的薔薇餐具要裝箱了。念槐在每個箱子上貼了張卡片,印著老槐樹的照片,背面寫著:“這套餐具,來自一棵70歲的槐樹旁,由一雙打鐵60年的手和一群繡花30年的手共同完成。”

林硯拄著拐杖,看著工人把箱子搬上卡車。周明遠給他搬來藤椅,他卻不肯坐,非要站著看。“小師弟,”念初遞來保溫杯,里面是紅糖姜茶,“天冷了,別站太久。”

“不冷。”林硯的手摸著卡車的欄桿,欄桿上的薔薇紋是他親手修的,“你看這花紋,比當年給蘇晚打的戒指細多了。”

沈書言拿著剛出版的《蘇晚繡樣與林氏鐵器》走過來,扉頁上印著那棵移栽成活的老槐樹,新枝上抽出了嫩綠的芽。“爹,書印出來了,圖書館要收藏呢。”

林硯翻開書,手指劃過蘇晚的繡樣,忽然笑了:“她要是看見,準說‘費這勁干啥,不如多繡兩朵花’。”

風從工坊的窗戶吹進來,卷起桌上的設計稿。念槐伸手去按,卻看見稿紙上的薔薇紋樣,正和老磚上的花影慢慢重合。

除夕夜,工坊的院子里掛起了紅燈籠。林硯坐在槐樹下,看著念槐和周明遠貼春聯,上聯是“鐵砧鍛出千年韻”,下聯是“繡線牽來萬戶春”。念槐的肚子已經顯懷了,周明遠扶著她,動作小心得像捧著件易碎的瓷器。

“爺爺,您看這對子咋樣?”念槐喊。

林硯沒回答,只是從懷里掏出個布包,打開是枚鐵戒指——和當年給蘇晚的那枚一模一樣,只是薔薇紋更淺了,像是被歲月磨平了棱角。“給娃的。”他聲音有點啞,“等他長大了,就知道這鐵里,藏著多少花的故事。”

遠處傳來鞭炮聲,老槐樹的枝椏在燈籠光里搖晃,像蘇晚當年在院子里晾繡品的樣子。念槐摸著肚子,忽然覺得有個小小的生命在踢她,輕得像片薔薇花瓣落在心上。

她知道,這朵新抽的枝芽,會帶著老磚的溫度、鐵的韌勁、花的溫柔,在時光里慢慢長大,就像那些走過歲月的人,從來都沒真正離開過。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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