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鐵面
- 夢境崩潰后
- 作家子末
- 18889字
- 2025-08-24 03:49:25
濃郁的肉香混雜著谷物的清香,在小鎮廢墟的上空彌漫,形成一片短暫卻溫暖的“生機之云”。鐵鍋里翻滾著金黃色的肉塊和濃稠的小米粥,咕嘟咕嘟冒著歡快的氣泡。孩子們圍在簡易的石灶旁,捧著缺口的碗,狼吞虎咽。他們被饑餓折磨得干癟的小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貪婪的滿足和純粹的本能快樂。咀嚼聲、吞咽聲、甚至偶爾被燙到的吸氣聲,交織成此刻最動聽的樂章。
子虛靠在旁邊一堵半塌的土墻上,黑鐵刀隨意地倚在腳邊。他沒有加入進食,只是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切。胸口的雙色能量環在吃飽喝足的孩子們散發出的微弱生命暖意中,似乎也平復了些許,冰火交織的刺痛感減弱了,并且藍色能量也有明顯的恢復。他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因食物而煥發出微弱生機的稚嫩臉龐,最終落在了角落里獨自一人坐著的老人身上。
老人沒有去碰那鍋香氣撲鼻的肉湯。他手里端著一個最小的陶碗,里面盛著淺淺的、幾乎清澈見底的一點白粥,小心翼翼地吹著氣,小口小口地啜飲著。那碗里,連一粒小米的油花都看不到。他枯槁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平靜,渾濁的目光溫柔地追隨著每一個狼吞虎咽的孩子,嘴角甚至噙著一絲極淡的、滿足的笑意。
子虛的眉頭不易察覺地蹙起。他邁開腳步,無聲地走到老人身邊。高大的身影在老人身上投下陰影。
“你就吃這個?”子虛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但目光落在老人碗里那點清湯寡水的白粥上。
老人被他的聲音驚動,抬起頭,看到是子虛,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坦然:“啊…少俠。”他晃了晃手里的小碗,聲音沙啞卻透著一種奇異的平和,“這個…就夠了。老頭子一把年紀,黃土埋到脖子根了,吃那么好做啥?糟蹋東西。”他渾濁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埋頭苦吃的孩子們,眼神里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子虛解釋:
“要把更多機會…讓給…**未開花的幼苗們**啊…他們…路還長著呢…”
“未開花的幼苗…”
這五個字,如同帶著倒刺的鉤子,瞬間刺穿了子虛那層冰冷的、用四十五年閱歷和重生者秘密構筑的心防!
時間仿佛被強行扭曲、拉扯!
眼前的景象——破敗的廢墟、溫暖的篝火、捧著碗的老人、狼吞虎咽的孩子們——瞬間如同褪色的幕布般模糊、淡化。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時空、另一個絕境中,同樣絕望卻閃爍著人性微光的畫面!
(記憶閃回)
冰冷刺骨的寒風如同刀子般刮過裸露的皮膚,卷起漫天雪沫。腳下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身后是追兵越來越近的呼喊和槍聲。他和僅存的五名隊員,被困在一條狹窄、濕滑、隨時可能崩塌的山崖棧道上,進退維谷。
五天!整整五天!
他們像一群被逼入絕境的孤狼,在風雪和追捕中亡命奔逃。干糧早已耗盡,僅剩的一點壓縮餅干碎屑也在昨天分食殆盡。體力透支到了極限,寒冷和饑餓如同兩條毒蛇,啃噬著每一個人的意志。
隊員“鐵砧”,那個平時力大無窮、笑聲如雷的壯漢,此刻臉色灰敗地靠坐在冰冷的巖壁上,嘴唇干裂發紫,呼吸微弱。他的小腿在之前的突圍中被流彈擊中,傷口在嚴寒中惡化,散發著不祥的氣味。
“頭兒…我…我不行了…”鐵砧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眼神渙散,“你們…走吧…別管我了…”
“放屁!”另一個隊員“夜梟”,平時最是沉默寡言,此刻卻猛地低吼出聲,他撕下自己破爛的衣襟內襯,蹲下身,將鐵砧凍得發僵的小腿傷口再次緊緊包扎,動作粗暴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再撐一會兒!撐過去!聽見沒!”
“可是…吃的…”隊伍里最年輕的隊員“豆芽”,一個才十八歲的少年,捂著干癟的肚子,聲音帶著哭腔和絕望的顫抖。他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風吹走。
就在這時!
棧道上方,一處被積雪覆蓋、幾乎與巖壁融為一體的狹窄裂縫里,探出一個布滿皺紋、如同風干核桃般的腦袋。那是一個穿著破舊皮襖、身形佝僂的老婦人!她渾濁的眼睛里帶著警惕,但更多的是對這群狼狽不堪的陌生人的憐憫。
老婦人沒有言語,只是顫巍巍地從裂縫里爬了出來,懷里緊緊抱著一個用破布層層包裹的小包。她走到這群瀕臨崩潰的戰士面前,無視了他們身上的硝煙味和血跡,默默地將小包打開。
里面是幾塊烤得焦黑、但散發著食物香氣的雜糧餅!還有一小塊用油紙包著的、凝固的動物油脂!
在那一刻,這點食物無異于神賜!
隊員們眼中瞬間爆發出餓狼般的光芒,連氣息奄奄的鐵砧都掙扎著抬起了頭。
老婦人沒有看他們,只是用枯枝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將餅分成更小的碎塊,又將那塊寶貴的油脂用指甲刮下薄薄的一層。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將最大的一塊餅和最多的一點油脂,塞到了最年輕、看起來最虛弱的“豆芽”手里。然后又依次分給其他隊員,最后,才把最小、最干癟、幾乎沒什么油星的兩塊餅屑,留給了自己和氣息微弱的鐵砧。
當豆芽看著手里明顯多出一截的餅,又看看老婦人手里那點可憐的碎屑,眼眶瞬間紅了,哽咽著想推辭:“婆婆…您…您吃這么少…”
老婦人布滿風霜的臉上擠出一個極其溫和、甚至有些慈祥的笑容,她伸出粗糙的手,輕輕拍了拍豆芽冰冷的手背,聲音蒼老而沙啞,卻帶著一種洞穿世事的平靜:
“娃兒…莫推…婆婆老了…吃不了多少…你們…你們還年輕…路還長…是未開花的苗…要多吃點…才有力氣…走出去…”
(思緒拉回)
老婦人那張布滿皺紋、在寒風中卻帶著無比慈和光輝的臉龐,與眼前枯槁老人捧著白粥、看著孩子們時那溫柔滿足的眼神,在子虛的腦海中瞬間重疊!
同樣的絕境!
同樣的犧牲!
同樣將生存的希望,毫無保留地傾注給更年輕、代表著“未來”的生命!
同樣那句樸素卻蘊含著生命至理的——“未開花的幼苗”!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酸澀、震撼、理解和某種更深沉共鳴的激流,猛地沖上子虛的心頭!他那雙總是如同寒潭般深邃冰冷的眼眸,此刻劇烈地波動起來!握緊的拳頭微微顫抖。
他理解了。
不是簡單的“讓食”,而是一種超越了生存本能、根植于生命傳承本身的守護。是行將枯萎的老樹,用最后一點養分去滋養新芽的決絕與溫柔。是在無邊絕望的黑暗中,固執地、不惜燃燒自己去點亮后來者道路的微弱燭火。
老人的行為,與當年那雪域棧道上分餅的老婦人,何其相似!她們守護的,不是具體的某個人,而是生命本身延續下去的那份可能性。
子虛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群狼吞虎咽的孩子。他們臉上的滿足是如此純粹,對生的渴望是如此強烈。他們是這片死寂大陸上,掙扎著想要破土而出的“幼苗”。
他胸口那緩緩旋轉的雙色能量環,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緒的劇烈波動,幽藍與暗紅的光芒微微閃爍,傳遞來一絲不同于以往的、帶著復雜溫度的悸動。
子虛沉默了片刻,沒有再說一句話。他轉過身,走到那口還在翻滾著肉湯的鐵鍋旁。他拿起一個最大的碗,舀了滿滿一碗濃稠的肉湯,里面堆著幾塊燉得酥爛、香氣四溢的龍腿肉。然后,他端著這碗沉甸甸的食物,走回老人身邊,不容置疑地塞進老人那雙枯瘦、捧著清粥碗的手里。
碗很燙,肉湯的香氣直沖鼻腔。
老人愣住了,捧著那碗幾乎要溢出來的肉湯,有些無措地看著子虛:“少俠…這…這太…”
“吃。”子虛的聲音依舊低沉,卻少了幾分之前的冰冷,多了一絲不容抗拒的堅持,甚至…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你活著,才能帶他們活下去。幼苗需要老樹遮風擋雨,而不是老樹先枯死。”
他的目光掃過那群還在埋頭苦吃的孩子,又落回老人錯愕的臉上,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命令的篤定:
“活下去。一起。”
那碗滾燙的肉湯被不容置疑地塞進老人枯瘦的手中,濃郁的香氣和沉甸甸的分量讓老人一時呆住,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子虛沒有再看他,冰冷的目光投向小鎮之外,投向那片死寂的枯草谷地。就在剛才,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明確節奏的震動感,透過腳下冰冷的大地,傳遞到了他的感知中。
不是羽龍群那種密集的、如同鼓點的奔跑震動。
而是更深沉、更緩慢、更…有組織的震動!仿佛沉重的巨物在碾壓地面!
“看好他們。”子虛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淬火的鋼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打斷了老人的呆滯,“待在原地,別亂動。”話音未落,他身影已如離弦之箭,朝著小鎮通往谷地的峽谷入口疾射而去,只留下一個迅速消失在斷壁殘垣間的背影。
老人捧著那碗肉湯,看著子虛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還在狼吞虎咽、對此一無所知的孩子們,渾濁的眼睛里瞬間被巨大的恐懼淹沒。他猛地一個激靈,用盡全身力氣才穩住顫抖的手,沒有讓那碗珍貴的肉湯灑出來。
子虛的身影在廢墟間高速穿梭,迅捷如風,幾個呼吸間便沖到了峽谷入口。他沒有絲毫停頓,直接撲倒在地,側臉緊貼冰冷干燥的焦土地面,屏息凝神。重生者超常的感知力與胸口氣旋那微弱的空間感知結合,如同最精密的聲納,捕捉著大地深處傳來的每一絲波動。
轟隆…轟隆…
震動感比剛才清晰得多!如同沉重的鼓槌,一下,又一下,緩慢而堅定地敲打著地脈!來源——西北方向!距離……不足百米!而且,正在朝峽谷這邊移動!
子虛猛地抬頭,眼神銳利如刀。他迅速環顧四周,鎖定峽谷一側坡度較緩、可以攀爬的巖壁。他手腳并用,如同壁虎般迅捷地向上攀爬,動作干凈利落,碎石簌簌落下。很快,他登上了峽谷邊緣一塊突出的、視野開闊的巨巖頂端。
他伏低身體,將自己隱藏在巖石的陰影里,極目遠眺。
鉛灰色的天幕下,枯黃的荒原盡頭,一支隊伍正緩緩地、如同鋼鐵巨獸般朝著小鎮方向推進!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數十頭覆蓋著灰褐色羽毛的羽龍!它們排成松散的陣列在前方開路或游弋。但讓子虛瞳孔驟然收縮的是——每頭羽龍的背上,都穩穩地騎坐著一個人影!
那些人影穿著統一的、風格怪異的服裝:主體是某種暗沉、接近黑色的厚實布料,但在關節和要害部位覆蓋著粗糙的、閃爍著啞光的金屬甲片,像是簡陋的板甲與皮甲的混合體。頭上戴著包裹嚴實的、帶有金屬面罩的頭盔,只露出冰冷無情的眼睛。他們手中握著的,并非傳統的刀劍或弓弩,而是一種約莫手臂長短、通體漆黑、造型粗獷、前端似乎有某種能量匯聚口的金屬短棍!棍體上鑲嵌著暗淡的發光晶體,散發著不祥的微光。
這絕非開拓者小鎮該有的武裝!更接近老人描述中那些“穿鐵皮抓人”的惡魔!
在這支羽龍騎兵隊伍的后方,是更加令人心悸的景象!
幾頭體型龐大得如同移動小山的巨獸,正邁著沉重的步伐,拖拽著巨大的車廂!那巨獸外形酷似犀牛,但全身覆蓋著厚重的、如同巖石般凹凸不平、呈現暗灰鐵銹色的甲殼!巨大的頭顱前方,一根粗壯如攻城錘的獨角閃爍著金屬般的寒光。它們每一次沉重的腳步落下,都讓大地發出沉悶的呻吟,正是那震動感的來源!
這些“石犀牛”拖拽的,是幾個巨大的、由粗糙金屬和厚重木材鉚接而成的車廂!車廂沒有窗戶,只在側面開有狹小的、帶有柵欄的透氣孔,如同囚籠!車廂隨著石犀牛的步伐劇烈搖晃著,里面隱約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和極其微弱、仿佛被捂住嘴的嗚咽!
整個隊伍行進速度不快,卻帶著一種碾壓一切的、冷酷無情的威壓!目標明確——正是這片廢墟小鎮!
子虛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是那伙人!他們回來了!
目標是什么?是知道有漏網之魚?還是僅僅路過?但無論如何,這支武裝到牙齒、擁有重型運輸能力的隊伍出現在這里,對地窖里那三十多個虛弱的孩子和老人而言,就是滅頂之災!
不能讓他們不能讓他們發現地窖!
瞬間的判斷在腦中成型。子虛沒有絲毫猶豫,如同靈巧的巖羊,迅速從巖壁上滑下,以最快的速度沖回小鎮中心的“營地”。
孩子們剛剛喝完最后一口肉湯,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紅暈。老人正焦急地來回踱步,看到子虛回來,立刻迎了上去,枯槁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少俠!是…是不是…”
“是他們。回來了。”子虛的聲音冰冷如鐵,語速極快,帶著戰場指揮官般的決斷,“帶孩子們,立刻回地窖!鎖好門!無論外面發生什么,聽到任何聲音,都不準出來!更不準發出任何聲響!明白嗎?”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入老人眼底,帶著不容置疑的生死令。
老人渾身一顫,看著子虛眼中那冰冷到極致卻又燃燒著某種決絕火焰的光芒,他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遠超想象。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想幫忙,但看著自己枯瘦的雙手和身后那群驚恐茫然的孩子,一股巨大的無力感瞬間淹沒了他。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保護好這些幼苗!
“明…明白!”老人猛地一咬牙,眼中爆發出最后的勇氣,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娃兒們!快!跟爺爺走!回地窖!快!別出聲!”他不再猶豫,用最快的速度驅趕、拉扯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孩子們,如同驅趕受驚的羊群,跌跌撞撞地朝著地窖入口的方向跑去。孩子們雖然不明所以,但看到老人和子虛凝重的臉色,恐懼再次攫住了他們,一個個小臉煞白,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跟著老人消失在通往地窖的狹窄通道里。
看著最后一個小身影消失在石板下,子虛立刻行動。
他沖到還在冒著微弱火星的石灶旁,抄起旁邊一桶渾濁的井水,毫不猶豫地潑了上去!
嗤——!
刺耳的聲音伴隨著濃烈的白煙升起,火焰瞬間熄滅,只剩下濕漉漉、冒著熱氣的灰燼和焦黑的木炭。他將鍋里剩余的肉湯和粥迅速倒進幾個破桶里,連同那些切割好的龍肉、剩下的米袋,一股腦地塞進旁邊一棟半塌房屋的角落深處,用大量的碎石和破木板草草掩蓋。空氣中殘留的肉香和煙火氣是最大的破綻,必須盡快消除!
做完這一切,整個小鎮中心再次恢復了死寂和破敗的原貌,仿佛從未有人停留過。
子虛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四周,迅速鎖定了一個絕佳的觀察和狙擊點——小鎮邊緣一座用粗大木架和鐵皮桶搭建的、早已干涸廢棄的水塔!水塔高度超過三層樓,視野極佳,結構相對堅固。
他沒有絲毫遲疑,助跑幾步,縱身一躍,抓住水塔底部粗糲的木架,如同猿猴般敏捷地向上攀爬,幾個起落便穩穩地站在了水塔頂部的鐵皮平臺上。
風,在耳邊呼嘯。鉛灰色的天穹低垂得仿佛觸手可及。
子虛伏低身體,將自己完全隱藏在生銹鐵皮形成的陰影里,只露出一雙冰冷、銳利、如同狙擊鏡般的眼睛,死死盯著峽谷入口的方向。幻海劍所化的黑鐵刀被他橫放在膝前,左手五指微微張開,虛按在冰冷的鐵皮上,指尖仿佛有無形的能量在凝聚。
胸口的雙色能量環開始旋轉,幽藍與暗紅的光芒在破爛的衣衫下隱隱透出。冰與火的刺痛感再次清晰傳來,提醒著他力量的代價,也點燃了他眼中那沉寂已久的、屬于戰士的冰冷戰意。
遠方,那沉悶的、如同死神腳步般的震動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枯草谷地的地平線上,羽龍騎兵的輪廓,以及石犀牛那如同移動堡壘般的巨大身影,已經清晰可見!
他像一塊冰冷的巖石,融入了水塔的陰影,屏息凝神,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風暴。整個小鎮廢墟,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暴風雨前的死寂。只有風卷起枯草和塵埃,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水塔頂端的鐵皮在鉛灰色天光下泛著冰冷的啞光。子虛如同一尊融入陰影的雕塑,只有那雙銳利的眼睛在緩緩移動,捕捉著峽谷入口方向每一絲動靜。胸口的雙色能量環在意志驅動下微微加速旋轉,幽藍的絲線如同最靈巧的工匠,小心翼翼地引導、約束著左手手背上那躁動不安的暗紅詛咒能量。
他目光掃過腳下水塔的結構——支撐平臺的主要是幾根銹跡斑斑、碗口粗細的鐵管。他伸出左手,指尖縈繞著被幽藍絲線包裹的暗紅微芒,精準地點向其中一根鐵管靠近平臺連接處的銹蝕部位。
嗤…
輕微的腐蝕聲響起,暗紅能量如同最貪婪的蝕骨之蛆,瞬間讓那處銹蝕的鐵管變得灰敗、脆弱!子虛手指發力一掰!
咔嚓!
一聲脆響,一根約莫一米五長的銹蝕鐵管應聲而斷,被他握在手中。他如法炮制,又迅速“腐蝕”掰斷了另外兩根鐵管。三根粗糙、冰冷、帶著尖銳斷口的臨時鐵矛便握在了他手中。暗紅能量殘留的毀滅氣息縈繞在矛身上,帶來一種不祥的冰冷觸感。
他將兩根鐵矛插在身旁觸手可及的鐵皮縫隙里,手中緊握一根,再次伏低身體,目光如同鷹隼般鎖定小鎮入口。
沉悶的震動聲越來越近,如同敲打在心臟上的鼓點。終于,在令人窒息的等待后,幾道迅捷的身影率先沖破了峽谷入口的陰影,踏入了小鎮廢墟的街道!
是羽龍騎兵!但只有四人!
顯然,大隊人馬還在后面,這四人是被派出的偵查尖兵。他們騎著覆蓋灰褐色羽毛的羽龍,在空曠的街道上高速穿梭,動作協調而警惕。頭盔上冰冷的目鏡不斷掃視著兩側破敗的房屋、倒塌的墻壁和空無一人的街道。他們手中那造型怪異的黑色短棍(能量武器)已經握緊,隨時準備激發。
子虛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看得更清楚了:每個騎兵的背后,確實背著一個方方正正的、類似金屬背包的東西。一根粗壯的、包裹著某種絕緣材料的線纜從背包中伸出,纏繞在他們握持武器的手臂上,最終連接在短棍末端一個鑲嵌的、核桃大小的白色晶石底座上。
就在這時,其中一名騎兵似乎發現了什么。他操控羽龍停在一扇相對完好的木門前(大概是某個倉庫的門)。他舉起手中的短棍,拇指在棍體上一個凸起的按鈕上用力一按!
嗡——!
一聲低沉的蜂鳴!
短棍前端,那白色晶石瞬間爆發出刺目的白光!一道凝練如實質、長度約十五厘米的熾白色能量光束,如同憑空出現的激光劍刃,從晶石前方激射而出!光束穩定而銳利,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高溫!
那騎兵隨意地一揮手臂!
嗤啦——!
刺耳的切割聲伴隨著焦糊味響起!那扇厚重的木門如同熱刀切黃油般,被熾白光束輕而易舉地斜斜切開!斷口處焦黑碳化,冒著青煙!威力驚人!
“果然是為了‘回收’還能用的物資…”子虛心中冰冷。這些人的目的性極強,手段粗暴高效。
然而,變故陡生!
就在那名騎兵收回光束,準備探查被切開的倉庫內部時,子虛腳下的水塔,猛地傳來一陣劇烈的、令人心悸的搖晃!
轟隆…咔嚓…!
支撐平臺的幾根主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整個水塔結構瞬間失去了平衡,開始朝著街道方向傾斜!
子虛心中警鈴大作!他瞬間明白了原因——是另一個騎兵!那家伙不知何時繞到了水塔下方,顯然也看中了水塔本身的金屬結構!他正用同樣的能量光束,在切割水塔底部一根關鍵的支撐梁!刺目的白光在塔底閃爍,鐵水飛濺!
“該死!”子虛暗罵一聲。他本想居高臨下,利用地形和信息差進行狙擊或襲擾,拖延時間等待大隊到來再視情況決定是戰是退。但對方這“回收資源”的行動,直接把他逼到了絕境!水塔一旦徹底倒塌,不僅他會暴露甚至受傷,巨大的聲響和動靜必然驚動后方大隊,地窖暴露的風險劇增!
不能再等了!
就在水塔傾斜角度超過三十度,鐵皮平臺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即將徹底傾覆的瞬間!
子虛動了!
他沒有試圖穩住身形,反而借著傾斜之勢,雙腿在鐵皮平臺上猛地一蹬!身體如同離弦的箭矢,帶著下墜的加速度,從近十米高的塔頂朝著下方街道,朝著那個正在切割塔基的騎兵,凌空撲下!
人在空中,他右臂肌肉賁張,緊握的那根臨時鐵矛帶著下墜的千鈞之力和手臂甩出的全部力量,被他如同標槍般狠狠投擲出去!目標直指塔下那名騎兵的頭顱!
嗚——!
鐵矛撕裂空氣,發出凄厲的尖嘯!矛尖上殘留的暗紅能量被速度激發,拖曳出一道微弱的暗紅尾跡!
與此同時,子虛左手五指張開!另外兩根插在塔頂的鐵矛被他意念牽引(幽藍能量絲線微動),瞬間掙脫束縛,如同被無形之手操控,緊隨第一根鐵矛之后,化作兩道致命的黑色流光,一左一右,帶著刁鉆的角度,射向另外兩名離得較近、正被水塔倒塌吸引注意力的騎兵!
而子虛本人,在投出三矛的瞬間,身體在空中強行擰轉,右手已經握住了腰間的黑鐵刀柄!意念催動之下,刀身并未完全綻放銀白,但刃口處一抹幽藍寒光流轉,鋒芒畢露!
轟隆——!!!
水塔在他身后發出最后的哀鳴,巨大的金屬結構帶著漫天銹屑和斷裂的木架,如同被斬斷的巨人,朝著街道轟然砸落!震耳欲聾的巨響和騰起的煙塵瞬間吞沒了半條街道!
而在這毀滅的背景下,三道奪命的黑色鐵矛,如同死神的請柬,已經射到了目標面前!子虛的身影,則如同撲擊獵物的夜梟,裹挾著煙塵與殺意,朝著最先鎖定的目標,悍然落下!
戰斗,在廢墟崩塌的轟鳴中,猝然爆發!
轟隆巨響與漫天煙塵尚未完全平息,冰冷的殺意已在廢墟中彌漫開來。子虛的身影如同鬼魅,緊貼著倒塌水塔扭曲的金屬骨架。他目光如電,瞬間掃過戰果:
塔基下,那個破壞水塔的騎兵連人帶龍已被他凌空擲下的鐵矛貫穿,釘死在焦土上,暗紅能量殘留的腐蝕性讓傷口周圍呈現出詭異的灰敗。
然而,另外兩根射向不同目標的鐵矛,卻被對方在千鈞一發之際揮動手中那熾白光束的能量武器格擋開!刺耳的金屬切割聲和能量湮滅的嗤響過后,兩根鐵矛被削斷或彈飛,只在對方的簡陋板甲上留下淺淺的劃痕。
“什么人?!滾出來!”兩名幸存的騎兵驚怒交加,頭盔下發出沉悶的吼聲。他們迅速操控羽龍散開,形成犄角之勢,手中能量短棍前端再次亮起危險的熾白光芒,警惕地指向煙塵最濃的區域——子虛藏身的水塔廢墟。羽龍焦躁地刨著地面,發出低沉的嘶鳴。
子虛屏住呼吸,如同融入陰影的獵豹。他迅速評估:對方兩人,裝備能量武器,騎乘靈活羽龍,且已有防備。硬拼不明智,必須制造混亂,分割擊破!他冰冷的目光鎖定了地上散落的一塊扭曲的巨大鐵皮——那是水塔倒塌時崩飛的殘骸。
兩名騎兵緩緩驅策羽龍,朝著煙塵中心逼近。沉重的馬蹄(爪)聲敲打著死寂的街道。
九米…八米…七米…
距離在不斷縮短。熾白的光束如同毒蛇的信子,在煙塵中掃視。
還剩三米!煙塵邊緣幾乎觸手可及!
就是現在!
子虛猛地從掩體后閃身而出,右臂肌肉賁張,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抓起那塊沉重的鐵皮,如同投擲一塊巨大的飛盤,朝著右側那名騎兵狠狠砸去!鐵皮帶著呼嘯的風聲,旋轉著切割空氣!
“左邊!”右側騎兵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暗器”嚇了一跳,本能地操控羽龍側移閃避,同時揮動能量短棍試圖格擋。
左側騎兵的注意力也被同伴的遭遇吸引,熾白光束下意識地轉向了飛旋鐵皮的方向。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
子虛的目標根本不是右側!他身體在投出鐵皮的剎那,腳下已猛然發力,如同炮彈般射向左側那名注意力被短暫吸引的騎兵!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兩人間的距離瞬間歸零!
左側騎兵剛把目光從同伴那邊收回,駭然發現那個如同死神般的身影已經撲到了自己羽龍的腹側!他驚駭欲絕,下意識地想要抬起手中的能量短棍向下劈砍!
太遲了!
子虛的右手早已按在了腰間的黑鐵刀柄上!意念催動,胸口氣旋幽藍光芒一閃!
錚——!
一聲清越的劍鳴撕裂空氣!
黯淡的黑鐵刀身瞬間褪去偽裝,幻海劍那純凈、清冷、流淌著水波紋路的銀白劍刃驟然顯現!劍鋒上流轉的幽藍光華,帶著斬斷一切的鋒銳!
沒有格擋,沒有試探!
子虛手腕一抖,劍光如匹練,自下而上劃出一道致命的弧光!目標直指騎兵倉促下劈的能量短棍,以及…他握著短棍的手臂!
嗤——!
如同熱刀切過凝固的油脂!
那根堅硬的、能輕易切開木門鐵皮的黑色短棍,在幻海劍的絕世鋒芒面前,如同朽木般應聲而斷!斷口光滑如鏡!
劍光毫不停滯!
緊接著便是血肉骨骼!
噗!
一聲沉悶的撕裂聲!
騎兵握棍的右臂連同肩膀,被幻海劍齊刷刷地斬斷!熾熱的鮮血如同噴泉般狂涌而出!騎兵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上半截身體在巨大的沖力下向后栽倒,從羽龍背上滾落,重重砸在塵埃里,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只剩下半截殘肢還握著斷棍,掉落在羽龍腳邊。
“該死!是新的能力者!!”右側那名騎兵剛剛狼狽地劈開飛來的鐵皮(熾白光束將鐵皮熔切成兩半),轉頭就看到同伙被瞬間分尸的慘狀,以及子虛手中那柄突然變樣、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銀白長劍!他頭盔下的眼睛瞬間瞪圓,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種…仿佛認出某種標志性特征的恐懼!他失聲尖叫,聲音因為恐懼而扭曲變調!
“新的能力者?”這五個字如同驚雷在子虛腦海中炸響!他冰冷的心湖瞬間掀起巨浪!這稱呼意味著什么?這個世界的“能力者”很常見?有組織?他們如何區分?自己胸口的雙色能量環和詛咒力量是否被歸類其中?無數疑問瞬間涌現!
但戰場不容細想!
那幸存的騎兵顯然被徹底嚇破了膽,再無半分戰意!他猛地一勒韁繩(或是某種控制裝置),身下的羽龍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調轉方向,四爪發力,朝著峽谷入口、朝著遠處大隊的方向,亡命狂奔!他要報信!
“休想!”子虛眼神一厲!絕不能讓報信者逃脫!否則大隊人馬立刻就會蜂擁而至,地窖危在旦夕!
他目光瞬間鎖定被自己斬殺那名騎兵尸體旁,斜插在地上的另一根臨時鐵矛(之前投擲被格擋彈飛的那根)。他一個箭步沖上前,拔起鐵矛!沒有絲毫停頓,腰腹核心發力,右臂如同拉滿的強弓,將鐵矛朝著那狂奔逃竄的背影,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投擲出去!
嗚——!
鐵矛破空,速度驚人!但距離已拉開,羽龍速度極快!
就在鐵矛即將力竭下墜的剎那!
子虛左手猛地抬起,指尖縈繞的暗紅能量在幽藍絲線的精準引導下,如同毒蛇般纏繞上飛行的鐵矛!
“爆!”子虛心中低喝!
轟!
半空中的鐵矛驟然炸裂!并非火藥爆炸,而是暗紅能量蘊含的毀滅特性被瞬間引爆!堅硬的鐵矛碎裂成數十塊大小不一、邊緣鋒銳的金屬碎片,如同霰彈般呈錐形向前方激射!
噗噗噗!
“呃啊——!”一聲凄厲的慘叫傳來!
大部分碎片被羽龍迅捷的移動和騎兵伏低的姿勢躲過,但仍有幾塊鋒銳的鐵片狠狠扎進了騎兵的左肩和背部!暗紅能量附帶的冰冷侵蝕和劇痛讓他發出一聲慘嚎,身體在龍背上猛地一晃,差點栽落!但他死死抓住韁繩,伏低身體,反而催動羽龍跑得更快!鮮血順著他的左臂流淌下來,染紅了鞍韉。
“還是讓他跑了…”子虛眼神更冷。他看了一眼地上無主的羽龍——它正因主人的死亡和血腥味而焦躁不安地原地踏步。沒有時間猶豫!
子虛一個箭步沖到羽龍身側。羽龍感受到陌生人的靠近,本能地扭過頭,張開布滿利齒的喙想要撕咬!
“哼!”子虛冷哼一聲,重生者四十五年沉淀的殺伐氣勢瞬間爆發!那冰冷的、如同實質的威壓讓兇悍的羽龍動作猛地一滯,眼中閃過一絲本能的畏懼!
趁此機會,子虛左手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抓住鞍韉前的皮帶(類似韁繩的裝置),右腳踏上馬鐙(如果有的話,或者類似的結構),身體借力一旋,穩穩地落在了鞍座上!動作一氣呵成,帶著一種久經沙場的流暢。
羽龍感受到背上的重量,更加焦躁,試圖跳躍掙扎將背上的人甩下去!
子虛雙腿如同鐵鉗般夾緊龍腹,左手緊握韁繩(皮帶),身體重心下沉,與羽龍掙扎的力道對抗、引導。一瞬間,前世無數次在戰場上駕馭戰馬、與坐騎磨合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涌入腦海!那種通過韁繩、重心、雙腿力量傳遞指令的感覺…雖然坐騎從溫血戰馬變成了兇暴的羽龍,但基本的駕馭原理竟有驚人的相似!
“駕!”子虛低喝一聲,左手韁繩猛地一抖,雙腿用力一磕龍腹!這是前世催動戰馬沖鋒的信號!
身下的羽龍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充滿力量和壓迫感的指令震懾,又或許是本能地理解了“向前沖”的意圖,它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嘶鳴,四爪猛地蹬地,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峽谷入口、朝著報信者逃亡的方向,狂飆而去!勁風撲面,兩側的斷壁殘垣飛速倒退!
子虛伏低身體,緊貼龍頸,減少風阻。幻海劍被他反手插回腰間的簡易刀鞘,重新化為不起眼的黑鐵刀。他冰冷的目光死死鎖定前方那個越來越小的、正在亡命奔逃的帶傷身影。
追擊,在這片鉛灰色的絕望荒原上,驟然展開!目標——截殺報信者!
冰冷的峽谷風在耳邊呼嘯,羽龍粗糙的羽毛摩擦著空氣,發出急促的“噗噗”聲。子虛伏低身體,緊貼龍頸,目光死死鎖定前方峽谷出口處那兩個越來越清晰的身影——逃竄的傷兵,以及留守在谷口、正驚疑不定地迎上來的同伴。
“喂!疤臉!你他媽慌什么?!”留守的騎兵看到同伴狼狽逃回,肩頭還插著鐵片,鮮血直流,羽龍也是驚魂未定,不由得大聲呵斥,“隊長才派你們進去一會兒!東西還沒撈幾件呢!怎么就…”
“新…新的能力者!”被稱為疤臉的騎兵沖到近前,聲音因劇痛和恐懼而扭曲變調,他驚恐地回頭望了一眼幽深的峽谷,“不知道…不知道具體是什么能力!強得離譜!鐵手和禿鷲…一個照面就…就沒了!他…他騎著禿鷲的龍追上來了!快走!回大隊!”他語無倫次,顯然被剛才那瞬間秒殺的恐怖景象徹底擊垮了心理防線。
留守騎兵臉色劇變!能力者?!而且是能瞬間干掉兩名裝備能量武器的精銳騎兵的狠角色?!他再不敢遲疑,猛地一拽韁繩:“快走!”
兩人如同驚弓之鳥,催動羽龍,頭也不回地朝著谷外大隊的方向亡命狂奔!
“該死!”子虛心中暗罵,眼中寒芒暴漲!絕不能讓消息傳回去!一旦大隊人馬有了防備,甚至提前發動圍剿,地窖里那些孩子絕無幸免!他雙腿狠狠一夾龍腹,左手韁繩猛抖:“駕!”
身下羽龍吃痛,發出一聲嘶鳴,速度再次提升一截!峽谷兩側嶙峋的巖壁飛速倒退!
沖出第一個拐角!前方就是通往谷外開闊地的第二個、也是最后一個拐角!只要能沖出去,視野開闊,或許還有機會截殺!
就在他即將沖出拐角的剎那!
一股令人窒息的、如同山岳崩塌般的恐怖威壓,毫無征兆地從側面碾壓而來!
轟——!!!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如同巖石摩擦般的沉悶嘶吼!一個龐大的、覆蓋著厚重石灰色甲殼的巨犀,如同從巖壁中分離出來的攻城錘,帶著毀滅性的動能,狠狠地、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子虛身側的巖壁上!撞擊的目標并非子虛本人,而是他立足的巖壁和必經之路!
是石犀牛!
巨大的力量讓整片巖壁都劇烈震動!碎石如同暴雨般崩落!子虛身下的羽龍被這突如其來的撞擊和震動嚇得魂飛魄散,發出一聲凄厲的嘶鳴,前蹄(爪)猛地揚起,將他整個人向后掀飛出去!
子虛人在空中,心臟幾乎停跳!致命的危機感讓他全身汗毛倒豎!眼看就要以極高的速度狠狠撞向另一側堅硬的巖壁!這一下若是撞實了,不死也殘!
生死關頭,子虛爆發出驚人的意志力!胸口的雙色能量環瘋狂旋轉!他調動起那堅韌的幽藍能量!意念所至,一片凝練的幽藍色光幕瞬間在他后背凝聚成形!
砰——咔嚓!
沉悶的撞擊聲伴隨著能量護盾碎裂的脆響!
子虛的后背重重砸在巖壁上!雖然有幽藍護盾抵消了大部分沖擊,但那石犀牛撞擊引發的震蕩和殘余力道依然如同重錘般透體而入!他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喉嚨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劇痛和強烈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襲來,眼前陣陣發黑!
他悶哼一聲,身體順著巖壁滑落,重重摔在滿是碎石的地上。幻海劍脫手飛出,落在不遠處。身下的羽龍早已受驚,頭也不回地竄入峽谷深處消失不見。
“呃…”子虛掙扎著想爬起,全身骨頭如同散了架,胸口能量環的刺痛和撞擊的內傷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他用力甩了甩頭,試圖驅散眩暈感,冰冷的目光死死盯向拐角處。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死亡的鼓點,從拐角兩側傳來。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穿著簡陋板甲、手持能量短棍的騎兵身影,出現在狹窄的峽谷通道中。他們沉默而有序地散開,熾白的能量光束亮起,如同無數只冰冷的眼睛,牢牢鎖定著倒在地上的子虛。無形的殺意如同鐵幕般籠罩下來。
他被包圍了!完美的伏擊!對方顯然早有準備,利用石犀牛的沖擊打亂他的坐騎和陣腳,再以逸待勞!
子虛咬著牙,強忍著劇痛和眩暈,手腳并用地爬向幻海劍掉落的位置。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劍柄的剎那!
噠…噠…噠…
一陣清晰、從容、甚至帶著幾分韻律的腳步聲,從包圍圈的外圍傳來。
原本緊密包圍、殺氣騰騰的騎兵們,如同潮水般無聲地向兩側分開,讓出了一條通道。所有熾白的光束都微微下垂,顯示出一種恭敬的姿態。
一個身影,沿著通道,緩緩走來。
此人身材高而瘦削,如同風中竹竿。他并未穿著騎兵們那種粗糙的板甲混合裝,而是一身剪裁合體、質地看起來明顯高級許多的深紫色長袍,長袍邊緣用銀線繡著繁復而扭曲的蛇形紋路。他的臉上戴著一張覆蓋上半張臉的、同樣刻有蛇紋的銀色面具,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巴和一張薄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透過面具的眼孔,可以看到一雙瞇縫著的眼睛,此刻正彎成兩道危險的弧線,嘴角也微微向上勾起,帶著一種居高臨下、掌控一切的微笑。
他在距離子虛約十步遠的地方停下,這個距離既在能量武器的射程內,又顯得相對“安全”和“禮貌”。
“歡迎來到新大陸,新訪客。”一個溫和、悅耳、卻如同毒蛇吐信般帶著冰冷滑膩感的聲音響起,清晰地傳入子虛耳中。那雙瞇縫的眼睛透過面具,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艱難半跪在地、手握黑鐵刀(幻海劍偽裝)的子虛,尤其是在他胸口那因能量波動而微微透出藍紅雙色光芒的位置停留了片刻。“擁有能力者,我們沒有惡意。”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卻讓子虛感到更加危險。
子虛強壓下翻騰的氣血,握緊了黑鐵刀,冰冷的眼神如同兩把刀子,刺向那紫袍人:“這是什么地方?你們又是誰?”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屈的冷硬。
“哦?”紫袍人似乎對子虛的提問很滿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優雅地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這片鉛灰色的天空和死寂的大地,“這是吾神創造的世界!至高、偉大、全能的創造之神——耶夢加德的恩賜之地!”提到“耶夢加德”這個名字時,他的語氣充滿了狂熱的虔誠,聲音甚至微微顫抖。“而我們…”他放下手臂,瞇縫的眼睛掃過周圍肅立的騎兵,“是神最忠誠的追隨者,神恩的播撒者,秩序的維護者——**神諭教團**。”
“耶夢加德…創造之神…”子虛心中劇震!果然!水之都的毀滅,無攸被當作“鑰匙”獻祭,黑袍人口中的“巨蛇之夢”…一切都串聯起來了!這個所謂的“神”,就是那個帶來毀滅與詛咒的源頭!這個教團,就是那些黑袍人的同伙,甚至可能是更核心的力量!一股冰冷的怒意和殺意在他心底瘋狂滋生!
但他強行壓住,為了情報,他必須繼續周旋:“為什么稱我為‘新訪客’?以及…”他聲音更冷,“怎么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離開?”紫袍人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荒謬可笑的事情,發出一陣低沉而愉悅的笑聲,“多么愚蠢的想法啊!新訪客。這是神賜予的無上樂土!何須離開?”他瞇縫的眼睛里閃爍著詭異的光芒,“至于你為何是‘新訪客’?很簡單,這片大陸上每一個擁有‘恩賜’(能力)的存在,都記錄在神諭之中。而你…是突然出現的,不在任何記錄里。就像一顆…憑空墜落的流星。”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誘哄般的狂熱,“加入我們吧!向偉大的耶夢加德獻上虔誠!只需獻上幾個微不足道的凡人,作為取悅神明的‘表演’,你就能獲得無上的神恩饋贈!力量!知識!永恒!唾手可得!”他指向子虛,“像你這樣珍貴的新能力者,更是神明所喜!隨我去參見‘大蛇之影’,接受神諭的洗禮,你必將成為教團新的光輝!”
“表演?獻祭?”子虛的腦海中瞬間閃過水之都祭壇上無攸痛苦的臉龐,閃過黑袍人將凡人投入漩渦的景象,閃過老人描述的“抓去當娛樂的養料”的慘劇!怒火如同巖漿般在胸腔沸騰!他握刀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胸口的雙色能量環因他的情緒劇烈波動而加速旋轉,藍紅光芒透過衣衫激烈閃爍!
他緩緩抬起頭,嘴角扯出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眼中再無半分偽裝,只剩下赤裸裸的、如同萬載寒冰般的殺意:
“如果我說…不呢?”
紫袍人臉上那虛偽的、如同面具般的笑容瞬間僵住!瞇縫的眼睛猛地睜開一絲縫隙,露出后面冰冷、殘忍、如同毒蛇般的豎瞳!溫和的聲音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冒犯神明的狂怒和刺骨的陰寒:
“褻瀆者!不識抬舉!”他猛地一揮手,聲音如同寒冰碎裂:“那就只好…請你強行做客了!抓住他!”
最后一個字落下!
周圍早已蓄勢待發的數十名騎兵,手中能量短棍的熾白光束瞬間暴漲!刺目的白光將昏暗的峽谷映照得一片慘白!如同數十條擇人而噬的光蛇,帶著灼熱的高溫和毀滅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朝著中央的子虛,悍然撲下!致命的包圍網,瞬間收攏!
“抓住他!”紫袍人冰冷的聲音如同喪鐘敲響!
數十道熾白的光束撕裂峽谷的昏暗,如同致命的蛛網,從四面八方朝著中央的子虛絞殺而來!灼熱的高溫讓空氣扭曲,毀滅的氣息瞬間將他吞沒!
子虛瞳孔驟然收縮!他身處峽谷最狹窄的拐角處,前后左右全是敵人,騰挪空間被壓縮到極致!幻海劍的鋒銳在這種被圍攻、需要同時應對多方向的密集能量攻擊下,難以完全發揮!更致命的是,對方顯然訓練有素,攻擊并非雜亂無章,而是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閃避角度!
隨后五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從紫袍人身后閃出!他們并未穿著騎兵的板甲,而是一身緊身的深灰色勁裝,臉上同樣覆蓋著遮住口鼻的簡易面罩,只露出冰冷的眼睛。他們手中握著的并非能量短棍,而是長約兩米、通體由一種深邃紫色晶體構成的長矛!矛尖并非實體,而是凝聚著一團不斷旋轉、散發著詭異吸力的暗紫色能量旋渦!
這五人動作迅捷無聲,在熾白光束形成的火力網掩護下,如同五條毒蛇,瞬間欺近子虛身側!他們的目標并非致命要害,而是他的四肢和軀干非致命處!
嗤!嗤!嗤!
快!太快了!子虛剛剛揮動幻海劍格開兩道熾白光束,身體因強行發力牽動內傷而微微一滯的剎那!
三支紫色晶矛如同毒蛇吐信,精準無比地刺破了他因戰斗而破爛不堪的衣衫,狠狠扎進了他的左肩胛、右大腿外側和左側腰肋!
沒有預想中劇烈的貫穿痛楚。
一股冰冷、粘稠、帶著強烈麻痹感的詭異能量,如同活物般順著晶矛尖端瘋狂注入他的體內!
“呃!”子虛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僵!
那感覺太詭異了!仿佛瞬間有無數冰冷的、帶著倒刺的藤蔓沿著血管和神經急速蔓延!被刺中的部位瞬間失去了知覺,緊接著是強烈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顫抖、僵硬,仿佛被無形的冰霜凍結!手中的幻海劍變得異常沉重,幾乎要脫手飛出!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身體被固定了!像被釘在標本板上的昆蟲!這紫色晶矛的能量,竟能強行阻斷神經傳導和肌肉運動!
“成了!”一名手持晶矛刺中子虛腰肋的灰衣人,面罩下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手的獰笑。
然而,就在這全身麻痹、意識都仿佛要被凍結的絕境中,子虛那四十五年沉淀的堅韌意志和重生者的求生本能,如同即將熄滅的炭火中爆出的最后一點火星!
“動啊!!”他在心中發出無聲的咆哮!意念如同瘋魔般催動胸口的雙色能量環!
嗡——!
幽藍與暗紅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熾盛,透過破爛的衣衫激烈閃爍!
戰術瞬間成型!硬抗麻痹能量已不可能,唯有以毒攻毒,險中求活!
他放棄了對身體麻痹感的強行抵抗,反而將全部意念集中在被晶矛刺入的傷口處!那微弱的、代表秩序與空間的幽藍能量被他強行引導,如同最靈巧的引信,順著刺入體內的晶矛尖端,迅速“流淌”到晶矛表面!幽藍的絲線如同有生命的藤蔓,瞬間纏繞上那暗紫色的麻痹能量!
緊接著,更瘋狂的舉動!
他操控著幽藍絲線,如同橋梁,小心翼翼地、卻又極其精準地將一絲詛咒的、狂暴的暗紅破壞能量,順著幽藍絲線的引導,“接引”到了紫色晶矛之上!讓這充滿毀滅欲望的混沌之力,直接接觸那冰冷的麻痹能量!
就在幽藍絲線將暗紅能量成功“嫁接”到紫色晶矛的瞬間,子虛猛地切斷了幽藍能量的供應和引導!
失去了幽藍絲線的約束和引導,那縷暗紅能量如同脫韁的野馬、決堤的洪水,瞬間失去了控制!它那純粹的、狂暴的毀滅本質,與紫色晶矛中冰冷的、凝固生機的麻痹能量,如同水火相遇,瞬間發生了最激烈的沖突和湮滅!
轟——!!!
并非驚天動地的爆炸,而是一種沉悶的、仿佛空間被撕裂的能量對沖湮滅!
以那支刺入子虛腰肋的紫色晶矛為中心,刺目的暗紅與暗紫光芒如同失控的閃電般瘋狂迸射、纏繞、互相吞噬!構成晶矛的紫色晶體根本無法承受這種源自本源的沖突,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什么?!”手持這支晶矛的灰衣人驚駭欲絕!他只感覺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而狂暴的毀滅力量順著矛桿逆沖而來!他想松手,卻已經來不及了!
咔嚓——嘣!!!
紫色晶矛如同被內部引爆的炸彈,轟然炸裂!無數鋒利的紫色晶體碎片如同霰彈般四射飛濺!更可怕的是,那股失控的暗紅能量在湮滅了麻痹能量后,如同失去目標的毒龍,瞬間沿著矛桿反噬而上!
噗嗤——!!!
“啊啊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響徹峽谷!
那名灰衣人握著晶矛的整條右臂,連同小半邊肩膀,在暗紅能量的毀滅性侵蝕下,如同被投入強酸之中,瞬間灰敗、碳化、瓦解!血肉骨骼如同風化的沙堡般崩潰!斷口處焦黑一片,冒著絲絲黑煙,連鮮血都在瞬間被蒸干!恐怖的景象讓周圍所有人都頭皮發麻!
滾燙的、帶著焦糊味的血肉碎塊和粘稠的組織液,如同噴泉般朝著四面八方激射!
子虛距離最近,首當其沖!腥臭滾燙的血肉碎塊劈頭蓋臉地濺了他一身!但他此刻身體麻痹尚未完全解除,只能硬生生承受,冰冷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而那位一直保持著優雅從容姿態的紫袍首領,此刻臉色劇變!他顯然沒料到會有如此血腥恐怖的變故發生在眼前!面對那噴射而來的、混雜著焦糊血肉和黑煙的污穢血雨,他眼中瞬間爆發出極度的厭惡和潔癖般的驚恐!
“污穢!”他失態地發出一聲尖利的斥罵,動作卻快如鬼魅!長袖猛地一揮,一股無形的力量(或許是某種力場)在他身前形成一道短暫的屏障!同時身體以一種極其別扭卻迅捷的姿態向后急退!
噗噗噗!
大部分污血和碎肉被屏障擋下,濺落在地,發出滋滋的聲響。但仍有幾滴滾燙粘稠、散發著焦臭的污血,如同跗骨之蛆,精準地濺射在了他深紫色、繡著精美銀蛇紋路的華麗長袍下擺**上!迅速暈染開幾朵刺目而骯臟的暗紅色污跡!
紫袍人穩住身形,低頭看著自己袍子上那幾處刺眼的污跡,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惡心而微微顫抖。他緩緩抬起頭,那雙瞇縫的眼睛此刻已完全睜開,冰冷的豎瞳死死鎖定在滿身血污、身體依舊微微麻痹顫抖、卻用幻海劍勉強支撐著身體站立的子虛身上。那眼神,再無半分偽
裝的溫和,只剩下滔天的殺意和被褻瀆了儀容的狂怒!
“你……竟敢……”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如同毒蛇的嘶鳴,“用此等污穢……褻瀆神恩之袍?!”
污血染袍的紫袍人,如同被徹底激怒的毒蛇,優雅盡失,只剩下擇人而噬的狂怒!他那雙完全睜開的冰冷豎瞳,死死鎖定著子虛,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都退下!”一聲尖利、飽含狂怒的嘶吼從他喉中迸發!這命令并非出于保護下屬,而是純粹的被冒犯的暴君心態——他要親手碾碎這個膽敢玷污他、褻瀆神袍的螻蟻!更要親手挖出對方身上的秘密!
周圍的騎兵和灰衣人如蒙大赦,沒有絲毫猶豫,以最快速度向后退開,在峽谷中讓出一片更大的空地。他們看向紫袍首領的眼神充滿了敬畏,看向子虛的眼神則如同看一個死人。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強者親自出手,結局已無懸念!
紫影一閃!
沒有預兆,沒有蓄力!紫袍人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被踏碎的巖石!下一瞬,他已鬼魅般出現在子虛面前不足一米處!速度快到超越視覺捕捉的極限!
“死!”冰冷的嘶鳴伴隨著致命的攻擊!
他那只未染血的左手,五指并攏如刀,指尖縈繞著一層肉眼可見的、扭曲空氣的銳利氣芒,如同真正的神兵利刃,帶著撕裂一切的威勢,由下而上,朝著子虛的咽喉狠狠上撩!動作簡潔、直接、狠辣到極點!
太快了!子虛瞳孔驟縮!全身麻痹雖因晶矛破壞而緩解大半,但內傷和殘余的僵硬感仍在!他根本來不及閃避,只能憑借戰斗本能,將幻海劍橫在身前,幽藍光華在劍刃上急促流轉!
鐺——!!!
刺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炸響!火星四濺!
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從劍身傳來!子虛只覺雙臂劇震,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淋漓!腳下如同被攻城錘擊中,不受控制地“蹬蹬蹬”向后連退數步,每一步都在堅硬的巖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喉頭一甜,又是一口逆血涌上,被他強行壓下!胸口的氣旋因這劇烈的沖擊而瘋狂旋轉,藍紅光芒激烈閃爍,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好恐怖的力量!子虛心中凜然!這絕非剛才那虛有其表的麻痹晶矛可比!這是純粹而狂暴的肉體力量!
“哦?”紫袍人一擊未能得手,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被更濃的殘忍興趣取代。他看著子虛手中那柄硬撼他手刀而絲毫無損的銀白長劍,以及對方雖然狼狽卻硬生生擋下自己含怒一擊的姿態,瞇縫的眼睛重新彎起危險的弧度,聲音帶著一種貓戲老鼠的嘲弄:
“看來你的‘恩賜’……是強化力量?能正面擋住我‘裂風爪’一擊的人,確實不多見。可惜…螻蟻終究是螻蟻!”
話音未落,他身形再動!這一次,不再是單一的手刀,而是雙爪齊出!
“裂風百撕!”
他雙手十指箕張,指尖的氣芒暴漲數寸,如同十把淬毒的短匕!雙臂化作一片模糊的紫色殘影,帶著刺耳的破空尖嘯,如同狂風暴雨般朝著子虛周身的要害瘋狂抓撓、撕扯!攻擊軌跡刁鉆狠毒,籠罩了頭、頸、胸、腹!每一爪都蘊含著開碑裂石的恐怖力道,速度快到肉眼難辨,仿佛要將子虛瞬間撕成碎片!
子虛咬緊牙關,強忍劇痛和內腑翻騰,將幻海劍舞得密不透風!劍光化作一團流動的銀色光幕,叮叮當當的撞擊聲如同爆豆般密集響起!火星在劍刃與爪芒碰撞處不斷迸射!
然而,越擋,子虛心中的疑惑越深!
不對勁!
對方的攻勢看似狂暴猛烈,如同驚濤駭浪,但每一次爪擊落在劍刃上的實際力量,卻遠不如最初那記勢大力沉的上撩手刀!而且…對方的攻擊軌跡雖然快,卻帶著一種…隨意性?仿佛并非精妙的殺招,只是單純依靠速度和力量在蠻橫地壓制?
對方在試探?還是在戲耍?
不!不像!他那雙豎瞳里的殺意和狂怒是真實的!
一個大膽的猜測如同電光般劃過子虛的腦海——結合對方剛才脫口而出的“裂風爪”…
“喂!”子虛在密集如雨的爪影中猛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不屑和嘲弄,如同在點評一場拙劣的表演,“你的能力…該不會就是這所謂的‘狂爪’吧?除了速度快一點,爪子硬一點…就這點本事?不過如此!”
“什么?!!!”紫袍人狂暴的攻擊瞬間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凝滯!那雙冰冷的豎瞳猛地瞪圓,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仿佛內心最深的秘密被瞬間戳穿!他失聲尖嘯,聲音因極度的震驚和暴怒而扭曲:“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會知道?!”
雖然他立刻用更加狂暴、更加歇斯底里的攻擊來掩飾這份震驚,那漫天的爪影幾乎要將子虛徹底淹沒!但那一瞬間的失態和攻擊節奏的紊亂,已經徹底印證了子虛的猜測!
他的能力,就是這雙手!就是這“狂爪”!力量與速度的極致強化!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沒有隱藏的殺招,沒有詭異的手段!這就是他的全部底牌!
確認了這一點,子虛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冰冷而銳利!如同盯住獵物弱點的獵人!
機會,只有一次!
就在紫袍人因暴怒而攻勢更猛、雙爪齊出抓向子虛頭顱,門戶大開的一剎那!
子虛動了!
他沒有再被動格擋!體內殘存的所有力量,無論是幽藍的秩序之力還是暗紅的詛咒之力,在雙色氣旋的瘋狂催動下,如同火山般轟然爆發!盡數灌注于雙臂!
幻海劍不再是防守的盾牌,而是化作了撕裂一切的雷霆!劍光自下而上,帶著斬斷山岳的決絕氣勢,猛地向上一撩一崩!
鐺!鐺!
兩聲震耳欲聾的爆響幾乎同時響起!
紫袍人抓向頭顱的雙爪,被這凝聚了子虛全部力量、借助幻海劍無上鋒銳的絕地反擊,硬生生地向上蕩開!巨大的力量讓紫袍人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后仰,中門大開!空門畢露!
破綻!致命的破綻!
子虛眼中寒芒暴漲如星!身體借著反震之力如同陀螺般猛地一個回旋!幻海劍劃出一道凄美而致命的銀月弧光!劍刃上流轉的幽藍光華在這一刻凝聚到了極致!
“死!”
冰冷的宣判聲中!
銀月弧光一閃而逝!
噗嗤——!!!
一道清晰的血線在紫袍人的右肩至左肋斜斜浮現!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紫袍人臉上的狂怒、驚駭、以及一絲尚未散去的難以置信,瞬間僵住。他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
下一刻!
他的整條右臂連同小半邊肩膀,如同被切開的豆腐,沿著那道血線,無聲地、平滑地滑落!斷口處光滑如鏡,鮮血如同噴泉般狂涌而出!切口邊緣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茬和被瞬間切斷的、閃爍著微弱能量的神經束!
“呃……啊……!!!”遲來的、撕心裂肺的劇痛終于沖上大腦,紫袍人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到極致的慘嚎!身體踉蹌著向后跌去,斷臂處噴濺的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大片巖地!
“大人!!!”
“不!不可能!”
“怪…怪物!”
周圍所有目睹這一幕的騎兵和灰衣人,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他們臉上原本的敬畏和看好戲的神情,瞬間被無邊的恐懼和難以置信所取代!大陸頂尖的強者…神諭教團的紫袍祭司…竟然…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身受重傷的年輕人,一劍斬斷了手臂?!
巨大的震撼和恐懼瞬間擊垮了他們的意志!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發出驚恐的尖叫,如同點燃了引信,所有人如同炸了窩的螞蟻,再也顧不得命令,丟盔棄甲,瘋狂地催動坐騎,朝著峽谷出口的方向亡命奔逃!只想遠離那個持劍的、如同魔神般的銀發身影!
整個峽谷瞬間只剩下紫袍人凄厲的慘嚎和羽龍騎兵潰逃的喧囂。
紫袍人捂著那恐怖的斷臂傷口,鮮血如同溪流般從指縫中涌出,染紅了他華麗的紫袍,更浸透了身下的土地。他臉色慘白如白紙,身體因為劇痛和失血而劇烈顫抖。他抬起頭,用那雙充滿了極致痛苦、恐懼和無法理解的豎瞳,死死盯著緩緩收劍、身上沾滿血污卻依舊挺立如松的子虛,聲音嘶啞、顫抖,充滿了崩潰般的絕望和歇斯底里的質問: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