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窗簾縫漏進的陽光照射在房晴臉上，她才猛地睜開眼。抓過手機一看，已經上午十點了——明明設了八個鬧鐘，卻還是被夢里那些旋轉的方塊勾著，賴到了現在。

想起今天要見藍蛋，嘴角突然就翹了起來。蜷在被子里翻了個身，想象著他的樣子：會是穿格子襯衫的程序員嗎？還是像曉玲說的，戴副金絲眼鏡，說話慢條斯理的？想著想著，忍不住笑出了聲，連帶著枕頭都沾了點甜絲絲的氣息。

從衣柜里翻出閨蜜上周硬塞給她的那條連衣裙，天藍色的，裙擺上綴著細碎的小亮片，像游戲里那些會發光的方塊。對著鏡子轉了兩圈，又坐在梳妝臺前，對著化妝品研究了半天。眼線畫歪了三次，口紅試了四種色號，直到鏡子里的人眼睛亮晶晶的，臉頰透著自然的粉，才滿意地拍拍手。

出門時陽光正好，風里帶著點槐花香。約定的那家餐廳離她住的地方不遠，走十五分鐘就到了。推開玻璃門，風鈴叮叮當當地響，她選了靠門口的那張桌子——向陽，光線好，他進來時一眼就能看見。

服務生送來檸檬水時，房晴才后知后覺地想起：居然忘了要他的微信。這幾天光顧著打游戲，滿腦子都是“左拐”“躲道具”，壓根沒想過現實里該怎么聯系。

慌忙點開游戲，藍蛋的頭像亮得顯眼，像懸在列表里的一顆小星。對話框里躺著條新消息，是三分鐘前發的：“到了，在哪桌？”

指尖有點麻，趕緊拍了張桌號照片發過去，照片邊緣還不小心框進了自己搭在桌沿的手，指甲涂著半透明的裸色甲油。

放下手機時，房晴才發現自己一直在盯著門口。每進來一個人，視線就跟著飄過去，像雷達似的掃描——穿白T恤的年輕男孩？不像，他操作那么穩，應該更成熟點。戴黑框眼鏡的上班族？看著有點像，但總覺得少了點游戲里的利落。

就在這時，一個頂著地中海發型的大叔推門進來，目光在店里掃了一圈，慢悠悠地朝她這邊走來。

房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不會吧……

大叔的啤酒肚挺得圓圓的，襯衫領口敞著兩顆扣子，走路時有點晃。他離她越近，她越不敢抬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布的花邊。怎么會是這樣？游戲里那只冷靜又精準的藍蛋，現實里居然是……

心里像被塞了團濕棉花，悶得發慌。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見。

就在她盯著桌布上的花紋發呆，甚至開始琢磨要不要假裝接電話溜走時，肩膀突然被輕輕碰了一下。

那觸感很輕，帶著點布料摩擦的細響。房晴愣了愣，下意識地抬頭——先看到的是一只手，骨節分明，皮膚很白，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手腕上戴著塊簡單的黑表盤手表，襯得皮膚愈發白凈，連血管的青色都看得清。

順著這只手往上看，是件淺灰色的襯衫，領口系得一絲不茍。再往上，是線條清晰的下頜，薄唇微抿著，鼻梁很高，眼睛是深棕色的，眼尾微微下垂，正平靜地看著她。

他比房晴想象中要高，站在桌邊時，投下的影子剛好把她圈在里面。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他發梢，鍍上了層淡淡的金邊。

“是你嗎？”他開口時，聲音帶著點剛從室外進來的微啞，像磨砂紙輕輕蹭過木頭，“我是今日無雨?！?

房晴張了張嘴，突然發現自己忘了該說什么。剛才那點莫名的失落早被驚得煙消云散，只剩下心臟在胸腔里“咚咚”地跳，像被道具砸中時的震動，一圈圈蕩開，連指尖都跟著發麻。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她看著那片陰影，突然覺得，今天這妝，好像化得再用心也不算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