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坑深處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變異山貓的利爪帶著腥風撲到近前，幽綠的瞳孔里映出林辰平靜的臉。那眼神里沒有恐懼，甚至沒有波瀾，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審視，仿佛在看一塊擋路的石子。

“吼——！”

山貓的咆哮震得巖壁上的水珠簌簌落下，血盆大口中噴出的濁氣幾乎要黏在林辰臉上。它前爪上的倒刺閃著寒光，離林辰的咽喉只剩不到半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辰動了。

他的動作不快，甚至可以說有些隨意，就像平時在街頭避開闖紅燈的行人那樣，微微一側身。但這看似簡單的閃避，卻精準地避開了山貓所有的攻擊軌跡。

“嗤啦——”

利爪擦著林辰的外賣服劃過，帶起一串火星，布料被撕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下面蒼白卻肌理分明的皮膚。若是再偏分毫，喉嚨恐怕就要被當場撕開。

地上的驢友看得心臟驟停，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他以為自己會看到接下來血腥的一幕，可預想中的慘叫并沒有傳來。

等他顫抖著睜開眼，看到的景象卻讓他目瞪口呆。

林辰不僅避開了攻擊，還借著側身的勢頭向前邁了半步，正好繞到了山貓的側面。此刻山貓因為撲得太猛，前半身已經越過了林辰，正處于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空當。

就是現在！

林辰眼神一凝，右手并指如劍，指尖縈繞著一絲幾乎看不見的淡金色微光——那是他壓箱底的最后一點靈力，凝聚到了極致。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精準得仿佛丈量過千百次，手指穩穩地落在了山貓頭顱與脊柱連接的凹陷處。那里是所有脊椎動物的要害，哪怕是被魔氣污染的變異生物也不例外。

“噗。”

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悶響。

林辰的指尖沒入毛發不到半寸，那絲微不可查的靈力卻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火山，瞬間順著指尖透入山貓體內，沿著脊椎瘋狂沖擊。

“呃……”

山貓的咆哮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它的身體猛地僵住，幽綠的瞳孔驟然放大，里面的狂暴和兇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只剩下濃濃的茫然和痛苦。

下一秒，它龐大的身軀軟軟地倒了下去，連一絲掙扎都沒有，“咚”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和血污。

死了？

驢友張著嘴，半天沒合上。他剛才明明看到這只怪物兇悍得能輕易撕碎鋼鐵，怎么就被人用手指頭戳了一下就……死了？

這也太離譜了！

林辰收回手指，輕輕甩了甩。指尖沾了點溫熱的血，他皺了皺眉，從外賣服口袋里摸出張皺巴巴的紙巾擦了擦。那還是中午買素面時老板娘給的，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嘖，真是掉價。”他低聲嘀咕了一句，語氣里滿是嫌棄。

想當年，別說是這種被低等魔氣污染的畜生，就算是真正的魔域將領，在他面前也得匍匐顫抖。彈指滅敵？那是家常便飯，甚至不需要他親自動手，身邊的仙衛就能料理得明明白白。

可現在呢？對付這么個玩意兒，竟然要他動用僅剩的靈力，還得貼身近戰。若是被當年那些老伙計看到，怕是能笑掉大牙。

林辰搖了搖頭，把這些不合時宜的念頭甩出腦海。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處理眼前的爛攤子。

他走到山貓的尸體旁，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山貓的眼睛還圓睜著，但已經失去了所有神采，脖頸處的皮膚下隱隱能看到一點不正常的凹陷——那是靈力震碎中樞留下的痕跡。

“奇怪。”林辰伸手按在山貓的皮毛上，閉上眼睛仔細感應，“這魔氣……有點不對勁。”

這股污穢之氣雖然微弱，但本質卻很純粹，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反而像是人為散播的。而且分布很不均勻，只在礦坑深處比較濃郁，像是從某個點滲透出來的。

難道這地球上，還有其他懂得運用魔氣的存在？

林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如果真是這樣，那事情就麻煩了。末法時代靈氣稀薄，魔氣卻可能趁機滋生，若是有人刻意引導，恐怕會釀成大禍。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林辰的思緒。他轉過頭，看到那個受傷的驢友正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臉色慘白如紙，嘴唇都在發紫。

“別動。”林辰站起身走過去，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你傷得很重，亂動只會死得更快。”

驢友被他冰冷的語氣嚇得縮了縮脖子，但還是咬著牙說道：“多……多謝大哥救命之恩……我叫周鵬……是個戶外博主……”

他說話的時候氣息很不穩，每說幾個字就要喘口氣，肩膀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流血，把身下的泥土都染紅了一大片。

林辰掃了一眼他的傷勢，眉頭微蹙。骨頭斷了兩根，失血過多，還有輕微的魔氣侵蝕跡象。若是不及時處理，就算躲過了山貓這一劫，也撐不了多久。

“你手機呢？”林辰問道。

“手……手機在背包里……”周鵬指了指旁邊一個被撕得破破爛爛的登山包，“麻……麻煩大哥幫我拿一下……我得報警……還有救援……”

林辰走過去，從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了一個屏幕碎裂但還亮著的手機。他掂量了一下，這玩意兒倒是比他那個從騎手那“借”來的破手機高級不少。

“密碼。”他解鎖的時候發現需要密碼，抬頭看向周鵬。

周鵬報了一串數字，林辰試了試，還真解開了。他點開通訊錄，找到了“緊急聯系人”，里面第一個就是“救援隊王隊”。

“喂？”電話接通了，那邊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是周鵬嗎？你小子怎么回事？信號斷斷續續的，不是說好了下午就出來嗎？”

林辰看了一眼周鵬，對方示意他說明情況，他便開口道：“他在廢棄礦坑遇險，被野獸襲擊，重傷。位置……”

林辰頓了頓，他哪知道這破地方具體在哪？

周鵬趕緊補充：“在……在鷹嘴崖西側的老礦坑……快……快來……”

“什么？！”電話那頭的王隊驚呼一聲，“你怎么跑到那去了？那里早就被列為禁區了！等著，我們馬上組織人過去！你撐住！”

掛了電話，林辰把手機扔回給周鵬。

“救援隊說多久能到？”周鵬急切地問道，他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

“沒說。”林辰言簡意賅，“不過聽語氣，應該不會太慢。”

他走到礦坑入口處，看了看外面的雨勢。雨好像小了點，但天色依舊很暗，能見度很低。這種鬼天氣，就算救援隊來得快，想找到這個隱蔽的礦坑也不容易。

林辰想了想，從外賣箱里翻了翻。里面除了幾份早就涼透了的外賣，就只有一些零碎的東西。他摸到一個反光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個外賣平臺送的熒光手環，晚上戴著能發光，方便商家找位置。

他走到礦坑入口外，把熒光手環扣在剛才被山貓撕開的鐵絲網上，又找了幾塊石頭壓在旁邊，確保不會被風吹掉。

這樣應該能顯眼點。

做完這些，他轉身回到礦坑深處。周鵬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這可不是好兆頭。失血過多的人一旦睡著，很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喂，醒醒。”林辰走過去，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周鵬的腿。

“唔……”周鵬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大哥……我好冷……”

林辰看了看他濕透的衣服，又看了看礦坑里陰冷的環境，確實夠冷的。他猶豫了一下，脫下了自己的外賣服。

這件衣服雖然也濕了，但比周鵬那件破破爛爛的沖鋒衣強點。而且他體質特殊，這點寒冷還扛得住。

“穿上。”林辰把衣服扔給周鵬。

周鵬愣了一下，看著那件印著“疾風外賣”字樣的藍色外套，又看了看林辰只穿著一件單薄T恤的背影，眼眶突然有點熱。

“謝……謝謝大哥……”他顫抖著伸出手，想接過衣服，卻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快沒了。

林辰沒說話，直接蹲下身，幫他把外套披在了身上，又簡單地系了兩個扣子。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周鵬的皮膚，冰涼刺骨。

“撐住。”林辰站起身，淡淡地說了一句，“救援隊來了就沒事了。”

他走到礦坑的角落里，靠著巖壁坐了下來，閉上眼睛養神。剛才那一指雖然沒消耗多少靈力，但對現在的他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

周鵬看著角落里那個模糊的身影，心里充滿了感激和好奇。

這個外賣小哥……到底是什么人啊？

身手這么厲害，還這么冷靜，一點都不像個普通的騎手。還有他剛才那一手，簡直跟武俠小說里的大俠一樣，太不可思議了。

“大哥……”周鵬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你到底是誰啊？”

林辰睜開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又閉上了眼睛。

這種問題，他怎么回答？說自己是萬年前的仙尊林辰，因為飛升失敗才淪落至此送外賣？怕不是會被當成瘋子。

周鵬見他不想說，也識趣地閉上了嘴。礦坑里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有偶爾從深處傳來的不知名的細微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隱約傳來了手電筒的光柱和呼喊聲。

“周鵬！周鵬你在哪？！”

是救援隊來了！

周鵬眼睛一亮，掙扎著想要回應，卻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林辰站起身，走到礦坑入口處，朝著外面喊道：“這邊！”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空曠的山谷里卻傳得很遠。外面的呼喊聲頓了一下，緊接著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在那邊！快！”

“小心點，路滑！”

很快，幾道手電筒的光柱照進了礦坑，驅散了濃重的黑暗。一群穿著橙色救援服的人沖了進來，看到地上的山貓尸體和滿身是血的周鵬，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的天！這是什么東西？！”

“快救人！快叫醫生！”

“周鵬！你怎么樣？！”

救援隊員們手忙腳亂地開始救治周鵬，有人用擔架把他抬起來，有人給傷口做簡單的包扎，還有人拿著相機對著山貓的尸體拍照取證。

一片混亂中，沒人注意到那個站在角落里的外賣小哥。

林辰看著這一切，默默地退后了幾步，悄無聲息地走出了礦坑。

雨已經停了，夜空中露出了幾顆星星，空氣里彌漫著雨后泥土的清新氣息，混雜著淡淡的血腥味。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遠處城市的方向，那里燈火璀璨，與這山間的陰森詭異仿佛是兩個世界。

“真是麻煩。”林辰嘆了口氣，轉身朝著自己那輛拋錨的電動車走去。

今天這單肯定是超時了，差評估計也跑不了。還有這破電動車，得想辦法弄回去修修，不然明天怎么送單？

至于礦坑里的魔氣和那只變異山貓……林辰回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礦坑入口，眼神深邃。

看來這末法時代的地球，也不是那么平靜啊。

他得盡快恢復修為才行。不然別說找回飛升的真相了，能不能在這地球上安穩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林辰騎上那輛吱呀作響的電動車，慢慢地朝著山下駛去。車燈光線微弱，在濕滑的山路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像一個孤獨的行者，在紅塵中艱難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