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被許大茂一番煽風點火，胸中那點殘存的理智徹底被怒火和表現欲燒光。

他憋著一股勁，就等著一個能當眾發難的機會。

機會很快來了。沒過兩天，車間里召開季度技術安全總結會。

這次會場氣氛格外嚴肅，主席臺上甚至多了兩位來自“集團技術質量督導組”的陌生面孔，面色平靜地坐在那里，目光銳利地審視著會場。工人們大多選擇沉默，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感。

劉海中志得意滿，覺得自己表現的時刻又到了。

他照例先念了幾段安全規章和生產總結，然后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在人群中逡巡，最終，牢牢鎖定了林磊。但他還沒開口，坐在下面的傻柱卻猛地站了起來！他動作幅度很大，差點帶倒身后的板凳，頓時吸引了全場目光。連臺上那兩位督導組成員也抬起了眼皮。

“劉組長！各位領導！我有意見！”傻柱聲音粗野，因為緊張和激動而有些發顫，但更多的是挑釁。

他手指猛地指向林磊，像要戳過去：“我舉報！舉報林磊！他那個什么‘快換夾具’根本沒他吹的那么好！純粹是華而不實！瞎貓碰上死耗子！”

全場嘩然！誰也沒想到，第一個跳出來質疑的竟然是傻柱這個廚子！而且矛頭如此直接！林磊心頭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冷靜地看著他。

臺上的劉海中先是一愣，隨即大喜！傻柱這蠢貨居然搶在他前面開火了，正好省了他的事！他立刻敲敲桌子，幫腔道：“何雨柱同志！講具體點！有什么依據？”

他特意強調了“依據”二字，希望傻柱能說出點東西。

“依據？”傻柱梗著脖子，他哪懂技術，全憑一股蠻勁和許大茂的灌輸，“他說能提高多少效率？我看水分很大！成本多少算過嗎？肯定超支了！一個學徒工懂什么設計？說不定就是偷看了老師傅的圖紙改改，拿來給自己臉上貼金！數據肯定作假了！”

他越說越順，把許大茂教的那套潑臟水的說辭搬了出來：“還有！他這人自私自利！搞革新拿了獎金全揣自己兜里，工友一點好處沒見著！

一個學徒工，居然買那么貴的自行車！他工資才多少？這錢哪來的？說不清楚！整天就知道擺弄機器，對車間里的事一點不關心！

賈東旭家里那么困難，他幫過一分錢一把力嗎？這種人，技術再好也是害群之馬！根本不配當先進！”

聲音在車間里回蕩，雖然邏輯混亂，言辭粗鄙，但那股蠻橫潑臟水的勁頭，卻帶著一種原始的破壞力。會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林磊。臺上的督導組成員也皺起了眉頭，雖然傻柱的話漏洞百出，但涉及到技術方案的有效性、成本和人品質疑，又是當眾提出，他們需要關注事態發展。

易中海坐在人群中，眼簾低垂，手指微微捻動，不知在想著什么。

劉海中見狀，立刻火上澆油：“何雨柱同志提出的問題值得重視！林磊，你怎么解釋？！”

壓力全部壓了過來。林磊知道，單純的辯解沒有力量。他緩緩站起身，目光平靜地掃過傻柱那張因激動而扭曲的臉，最后看向臺上的督導組和劉海中，聲音清晰而沉穩：“各位領導，劉組長，對于何雨柱同志提出的疑問，我愿意做出說明。”

他先定下基調，強調是“說明”而非對抗。“首先，關于快換夾具。”

林磊不疾不徐地說道，“它的效果，車間里的生產記錄、效率對比數據、參與生產的各位老師傅和班組都可以提供證明。

它能顯著提高換刀效率，減少停機時間，直接有利于完成緊迫的生產任務，特別是當前的重點訂單。

成本核算由技術部和財務科共同審核，完全在合理范圍內。是否有價值，生產數據和完成訂單的壓力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再次強調了“重點訂單”和“生產效率”這兩點核心價值。“其次，關于獎金和自行車。”

林磊看向傻柱，語氣帶上了一絲無奈，“獎金是廠里按照規章制度，對我上次及時處理設備問題和提出可行性改進建議的合法獎勵，財務科都有備案。購買自行車的錢來自我的合法收入和獎金積累。

至于幫助工友，”他話鋒一轉，“我認為真正的幫助應量力而行，實事求是。在保障自己生活和投入工作精力的前提下，關心他人。

工廠也有互助機制，倡導大家合理參與。個人能力有限，但絕不代表對集體沒有責任感。”他避開了賈家的具體問題，將話題引向了更理性層面。

“最后，”林磊的聲音提高了一些，目光掃過全場，“評估一個工人，評判一項技術改進，終究要看實際成果和對生產的貢獻。

我在車間的工作表現、完成的任務，以及夾具實際產生的效益，我想比任何主觀臆斷的指責都更有說服力。”

他這番話，有理有據，不卑不亢，既回應了關鍵質疑，又突出了實際貢獻。不少工人暗暗點頭，覺得林磊說得實在。

傻柱被駁得啞口無言，臉憋得通紅，只會重復吼道：“你吹牛！你肯定藏私了！錢就是有問題！”臺上的督導組成員低聲交流了幾句。

他們更關注的是實際生產效益和會議秩序。劉海中見形勢不妙，趕緊打斷：“林磊！注意你的態度！

領導們看得清楚！”就在這時，車間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怎么回事？這么喧嘩？影響生產秩序嗎？”眾人回頭看去，只見廠保衛科的王隊長帶著兩個人站在門口，顯然是聽到動靜過來的。

王隊長目光掃過會場，在看到林磊和面紅耳赤的傻柱時，眉頭微皺。他對林磊的踏實肯干有印象，也知道傻柱愛惹事。

劉海中一看保衛科來了，立刻搶先告狀：“王隊長，我們在進行技術討論，林磊態度有問題，拒不認錯！”王隊長沒理他，目光看向臺上兩位督導組成員。

其中一人對他簡單點了點頭。王隊長隨即走到場中，先對著傻柱沉聲喝道：“何雨柱！吼什么吼！有什么意見按流程提！當這兒是菜市場？擾亂正常技術討論秩序！坐下！”

傻柱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有點怵保衛科和王隊長這身制服，聞言雖然氣鼓鼓，但還是梗著脖子悻悻地坐下了。

王隊長又看向林磊，語氣稍微和緩：“林磊，有意見就好好解釋說明，別激動。”這話聽著像是場面話，但語氣傾向不難察覺。

然后他對著整個會場提高音量：“行了！該說的說完就散會！車間重點任務沒完成嗎？都該忙什么忙什么去！別扎堆了！”保衛科的介入，強行給這場混亂的發難畫上了句號。

工人們松了一口氣，紛紛起身離開。傻柱的發難，雖然動靜不小，卻最終被強行平息。但林磊清楚，這事遠遠沒完。

傻柱的腦子想不出這么具體的刁難，背后肯定是許大茂在搗鬼。許大茂絕不會就此罷手。今天的會場風波，不過是又一次沖突的序曲。隱藏在平靜之下的麻煩，依然迫在眉睫。他必須盡快想出應對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