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辰的指尖在量子顯示屏上顫抖,三組來自不同時空的數據流正在瘋狂對沖。時淵控制室里,警報紅光像鮮血一樣潑灑在每個人臉上。
“北極冰川融化速度減緩了12%,但2189年的穹頂應力值反而增加了?“陳遠一把扯開領帶,“這他媽違反因果律!“
孟清歌突然按住太陽穴。她的意識里閃過2189年的畫面——穹頂天幕上蛛網般的裂痕正在蔓延,未來人類卻麻木地仰頭觀望,像等待一場無關緊要的雨。自從建立情感共振后,這種時空幻視越來越頻繁。
“不是數據錯了。“俞辰調出時淵核心的熵增曲線,那條原本平緩的藍線此刻如同陡峭的懸崖,“我們在時間褶皺里塞了太多改變,時空結構開始反彈了。“
控制臺突然爆出刺耳的碎裂音。全息投影里,2189年的穹頂第七區像被無形巨手捏碎的雞蛋,納米防護層成片剝落。而2089年青藏高原的監測站外,地面正隆起詭異的波浪形褶皺。
“俞博士!“實習生小王指著窗外尖叫。遠處的雪山正在褪色,不是雪崩,而是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畫,露出后方陌生的灰藍色天空——那是2132年戰爭紀元的硝煙。
孟清歌的通訊器突然亮起時影的緊急編碼。投影里的他半邊身體已經透明化,背后的穹頂走廊不斷有金屬碎片砸落:“聽好,這不是普通崩塌,兩個時空正在互相吞噬。你們還有七分鐘啟動時淵隔離協議,否則——“
畫面戛然而止。俞辰聞到空氣里有焦糊味,不是電路燒毀,而是時間本身在過熱。
“隔離協議會永久關閉60%的時空通道!“陳遠一拳砸在控制臺上,“那些還在未來執行任務的隊員怎么辦?“
孟清歌已經沖向裝備架:“我去第七區救萊拉團隊。“她甩給俞辰一個金屬膠囊,“這是時影剛才傳送來的,說只有你的生物密鑰能打開。“
膠囊在俞辰掌心裂開的瞬間,他看見自己童年照片的全息投影——五歲生日那天在紫金山天文臺拍的。照片背面用納米刻印著一行公式,正是他昨天剛演算到一半的時空錨定方程。
“操...“俞辰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時影怎么會知道這個?除非...
地震般的轟鳴打斷了他的思緒。2089年的實驗室東墻突然扭曲成漩渦狀,三個渾身是血的人從里面滾出來。他們穿著2132年的輻射防護服,其中一人懷里抱著個發光的金屬箱。
“時間難民...“孟清歌下意識后退半步。最近一周,越來越多被戰爭紀元污染的人通過時空裂縫逃竄到各個年代。那個金屬箱突然自動開啟,某種紫色霧氣正在滲出。
“閉氣!“俞辰撲倒孟清歌的瞬間,霧氣擦過小王的左臂。他的皮膚立刻浮現出和時影身上相似的量子化疤痕,但擴散速度快了十倍。
陳遠突然指著監控屏:“老俞!看2189年的熵流讀數!“
全息地圖上,代表2189年的金色光點正在集體熄滅。孟清歌的視網膜投影強制接入未來畫面:穹頂的破碎口處,不是預想中的輻射云層,而是一片絕對黑暗——那是時空結構被撕裂后的虛無。
“他們在消失...“孟清歌的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整個第七區的時間線正在被刪除。“
與此同時,2089年的實驗室開始經歷詭異的物質解構。一株孟清歌養在窗臺的綠蘿突然瘋狂生長,藤蔓在幾秒內爬滿整個天花板,然后像被按下倒放鍵般縮回花盆,最后連花盆都退化成黏土原料。
抱著金屬箱的2132年難民突然抽搐起來。他的防護服下鉆出紫色晶體,生長速度像快進的冰川運動。晶體簇刺穿他胸膛的瞬間,俞辰看清了內部結構——那是微型化的時空褶皺,每個晶格都在重演不同時間線的死亡瞬間。
“啟動隔離!現在!“俞辰拽著孟清歌沖向主控臺。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但系統不斷彈出紅色警告:【情感錨點不足無法完成時空剝離】
“需要更多情感共振...“孟清歌突然扯下頸鏈上的吊墜砸向控制臺。那是她母親留下的心跳錄音,儲存著最原始的生物情感波動。系統識別進度條艱難地爬到51%就停住了。
陳遠突然把自己的婚戒也扔進掃描區:“加上這個!“進度條跳到68%。
俞辰看著掌心童年照片,突然明白時影的用意。他深吸一口氣,將照片按在生物識別器上:“再加上我的全部記憶熵值。“
系統終于發出通過的綠光:【隔離協議激活剩余通道維持率37%】。所有顯示屏同時黑屏兩秒,重啟后2189年的畫面穩定在穹頂第六區——第七區已經從所有監測系統里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我們...成功了?“陳遠癱坐在滿地晶化碎片里。窗外,青藏高原的雪山重新出現,但輪廓有些微妙的不同。
孟清歌突然抓住俞辰的手腕:“不對...時淵的坐標變了。“她調出時空定位圖,代表2089年的白色光點正在向陌生坐標漂移,“我們被隔離到了時間支流里。“
實驗室角落傳來細微的響動。那個被晶體刺穿的2132年難民竟然還在呼吸,他的防護面罩裂開一道縫,露出和時影一模一樣的下巴弧度。更可怕的是,他染血的手指正在地板上畫符號——俞辰童年照片背面的那個方程。
“他到底是誰...“孟清歌的聲音卡在喉嚨里。答案呼之欲出時,難民的身體突然被紫色晶體完全包裹,變成一座猙獰的雕塑。晶體表面反射著控制室的燈光,隱約組成了三個數字:216。
而監控屏上,本應被隔離的2132年時間線,正在時淵的備用通道里靜靜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