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果粒澄特別小的時候,家里時常出現爺爺維護她的聲音。不管是誰把果粒澄弄哭了,爺爺的罵聲就傳出來了。而爺爺發工資的時候,也是放在床上給果粒澄挑,果粒澄不懂錢的大小,就挑好看的拿,大家就嘻嘻哈哈看著這一幕。
果粒澄稍大了些,會經常和村里的小孩子追著玩了,爺爺的聲音卻也淡了。他常坐在門前的臺階上發呆,那是小時候果粒澄坐的凳子秋千晃動的地方,好像歡聲笑語猶在。轉眼卻只是太陽照著一個孤單的他,拿著樹枝扎著自己,不知道扎鼻中隔是覺得自己是個老牛,還是只是太無聊。讓人不解,也無人搭理他,可能和他聊不來了吧,這是獨屬于他的孤獨。
果粒澄不明白,只是小朋友要比爺爺吸引她多了,她也不懂為什么這個老人就只是坐在那里,好像在等什么,又好像在數日子。那一天果粒澄扎了個耳洞,跑去開心的和爺爺講著說這是真的,或許是一種炫耀和開心,也可能是爺爺總是在拿東西扎自己,果粒澄想和爺爺有一些共同的話題。
后來,果粒澄聽家里人不給爺爺抽煙,她悄悄地撿了一個快抽完的煙頭給爺爺。果粒澄不明白,但她想讓爺爺開心,她覺得爺爺想要這個,雖然不明白其他大人為什么不給她。爺爺拿到煙那會好像是笑嘻嘻又好像有些詫異,總歸是把那小半截煙抽了,記憶中好似也沒人發現。
最后,在一個冬天,果粒澄正在大炕上睡覺,昏黃的燈光照著這個土房子。果粒澄不明白怎么了,只看到好多大人大半夜的圍在爺爺床邊。后來爺爺走了,果粒澄身上背了一層層的紅被面子,她沒發現什么異常,只覺得搭這么多東西很煩,還和小伙伴吐槽去騎自行車。她聽著大人說著模糊的話,好像要早起送爺爺最后一程,她不明白,但心里想去。又因為晚上太謹慎想要早醒,也沒人叫她,她也沒跟上清早送葬的隊伍。
果粒澄到最后不明白爺爺為什么總是坐在那,也不知道爺爺去哪了,可能是在那個插著紅色十字架前面的小土堆里,只是小孩子也沒太在意。就吃著酒席,看著來來往往的大人,不想吃東西,又有些疑惑。
小小的果粒澄啊,這大概是你第一次接觸死亡。有些搗蛋的你并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或許情感發育的也不健全,只是在疑惑的探索這個世界。但你的意識知道,你愛這個人。好多年以后你看到了這個人寫的筆記,那用猴王煙紙粘的整齊的紙腳和規律,是你年輕時候的印記,原來長大的果粒澄喜歡寫日記粘紙腳也是這么來的。往后也聽說了好多你的事跡,大抵都能想來些畫面,謙卑了一輩子又勤快的老好人。
而這個遲暮的老人坐在院落發呆時,或許也在數著日子麻木的等待此生的結果,或許會想起一些歡愉的經歷,攤病床被管著嫌棄的日子怎會好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