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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義莊驚現無頭尸

沈硯出了提刑司東廂,雨剛停,地上水洼映著灰蒙蒙的天。他袖中斷筆又震了一下,不重,但像根針,扎在骨頭縫里。他知道這感覺——事還沒完。

老趙說讓他去庫房清檔,他應了,可腳步沒往庫房走,反倒拐去了西角巷。昨兒水漫庫房,說是暗渠堵了,可那水來得蹊蹺。他親手摸過排水口的泥痕,濕得新鮮,還帶著點鐵銹味,跟義莊門口那灘水一個樣。

義莊在巷子盡頭,兩扇黑漆門緊閉,門環上新掛了把銅鎖。守尸的老孫頭蹲在檐下啃餅,見他過來,眼皮一翻:“沈文書?庫房不去,來這兒干啥?”

“周主事派我來查水路源頭。”沈硯掏出腰牌,拇指有意無意蓋住“書”字,只露“文”和“沈”。“你這兒昨兒進水了?”

老孫頭咬住餅,沒咽下去:“進是進了,可沒淹著棺。都收拾干凈了。”

“讓我看看。”

“看啥?無名尸一個,頭都沒了,昨兒剛入殮。”

沈硯不說話,抬腳就往里走。老孫頭跳起來攔,手剛伸到半空,瞥見他腰間那截斷筆,又縮了回去。這東西在提刑司沒人不認得——金殿上撬開毒囊、火盆里搶殘頁,全靠它。

門鎖沒攔住他。斷筆一挑,簧片“咔”地彈開。

義莊里陰得緊,十幾口棺材排得整整齊齊。最里頭那口新漆未干,蓋子虛掩著。沈硯走過去,手指一推,棺蓋滑開半尺。

尸身裹著粗麻布,頭顱不見,脖頸切口平得像刀切豆腐。他沒碰頭,反倒蹲下,盯著尸體胸口。麻布下有個凸起,不像是骨頭。

他抽出斷筆,筆尖一挑,麻布裂開。左手按住尸身肩胛,右手筆尖斜刺入胸腔偏左三寸——那里是心脈偏位,藏東西最安全。

筆尖一夾,拔出來時,沾著黑血,夾著一顆金牙。

沈硯抹掉血,湊近看。牙面雕著紋路,細得像發絲,盤成一只蝎子,尾針彎成鉤。他心頭一沉——這紋路,跟他斷筆上的刻痕,出自同一把刀。

他翻過尸體右手,五指緊攥,指縫滲血。掰開時費了點勁,掌心躺著半塊玉佩,青銅質地,斷口鋸齒狀,紋路是半只蝎子。

沈硯從懷里摸出另一塊。

昨夜徐廷章臨死前,咬舌噴血,袖口甩出一塊玉佩,被他抄在手里。當時沒聲張,只當是垂死掙扎。現在看,是拼死遞信。

兩塊玉佩湊在一起,紋路嚴絲合縫,蝎子完整浮現,尾針直指一個“徐”字暗記。

他盯著那字,忽然想起徐廷章被箭貫穿手掌時的眼神——不是痛,是松了口氣。那會兒他還以為是受刑不過,現在懂了,是東西送出去了。

這不是遺物,是證物。

他正要收起玉佩,外頭突然傳來腳步聲,急促,踩得水花四濺。

“沈大人!沈大人!”更夫老王舉著火把沖進來,衣裳濕透,臉上全是汗,也不知是跑的還是嚇的。他撲到棺前,哆嗦著從懷里掏出半塊布包,打開,里面是半塊玉佩。

“我……我昨兒巡夜,在義莊門口撿的……沒敢聲張……可今早聽說……聽說有人死了……我就……”

沈硯接過玉佩,往尸體掌心一按。

嚴絲合縫。

老王喘著氣:“這……這是啥意思?”

沈硯沒答,反倒掀開尸體衣襟。粗麻布底下,是一件貢生服,袖口繡著“江南道·壬子科”六個小字,針腳細密,是官制。

他呼吸一滯。

壬子科江南道考生,穿貢生服,掌心攥著徐廷章的信物,胸口藏著帶蝎紋的金牙——這身份,呼之欲出。

沈明遠。

他那個頂了他名字、搶了他出身的嫡弟。

當年他被逐出沈家,沈明遠頂替他入府應試,一路考到貢生。后來音訊全無,族里說是游學失蹤。原來不是失蹤,是被做了局。

沈硯手指撫過貢生服袖口,突然停住。

線頭不對。

這繡字是新補的。舊線被拆過,新線壓在上面,顏色略深。說明這件貢生服,原本不屬于這具尸體——是死后才穿上的。

有人想讓他以“貢生”身份下葬,可又怕穿幫,臨時補了袖口。

沈硯低頭看尸體右手。掌心那半塊玉佩,握得極緊,指骨都變形了。不是死后塞進去的,是死前死死攥住的。

徐廷章把玉佩給了他,他帶著它死。

可徐廷章為什么要救沈明遠?他們不是一伙的嗎?一個宰相,一個冒名頂替的考生,哪來的交情?

除非——

沈明遠不是被滅口,是被保護。

可保護他的人,為什么又砍了他的頭?

沈硯腦子里轉得飛快。他忽然想起賬冊上那句:“三月廿七,貢院東井交貨。”那天是貢生入院前夜,所有考生都要驗身。沈明遠若真去了,必被查出身份造假。

所以,他不能活著進貢院。

可他又不能死得太早,否則玉佩傳不回來。

所以——頭被砍了,身份就毀了。沒人能認出他是誰,可他又帶著信物,確保“死”能被看見。

這是場表演。

沈硯盯著那顆金牙,忽然明白了。

金牙不是裝飾,是標記。北狄人用這種法子認人——活人拔牙鑲金,死后取牙為憑。沈明遠被他們控制過,可能是人質,也可能是棋子。

可他最后反手攥住徐廷章的玉佩,說明他沒完全聽命。

他想傳消息。

沈硯把金牙收進袖中,玉佩貼身藏好。他轉身要走,老王還在發抖:“沈大人……這……這人真是沈家那位?”

“不是。”沈硯搖頭,“他是死人,不是考生。”

“可他穿著貢生服……”

“衣服能換,頭能砍,名字能冒。”沈硯看著棺中無面尸身,“可有些東西,換不了。”

老王聽不懂,只覺后背發涼。

沈硯走出義莊,天又陰了。他沒回提刑司,反倒往城西去了。那里有座廢棄的渡口,岸邊有間破屋,是更夫換班的地方。老王說他撿到玉佩前,曾在那屋躲雨。

他得去看看。

剛走到巷口,身后傳來急促腳步。

“沈文書!”老孫頭追出來,手里拎著個油紙包,“你落了東西!”

沈硯回頭,接過油紙包。打開一看,是那顆金牙。

“你……你剛才沒拿走?”老孫頭喘著氣,“我見你放桌上,以為不要了……”

沈硯盯著金牙,忽然笑了。

他沒放桌上。

他一直攥在手里。

他慢慢合上油紙包,塞進懷里。

手指在袖中斷筆上輕輕一彈。

筆尖微顫,像在回應什么。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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