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繼續前行，走了約莫半個鐘頭，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林間的小空地。

陽光透過樹冠的縫隙灑下來，照得地上的草葉閃閃發亮。

“噓。”偵察兵出身的孟東山揮手示意。

接著抬起手，指向前方四點鐘方向。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幾十米外的草地上，有六七只灰色的野雞正在悠閑地啄食。

“我的娘……”韓小兵倒吸一口涼氣，剛發出一點聲音，就被焦柱從后面捂住了嘴。

“別出聲！”焦柱低聲道。

他慢慢地，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將肩上的獵槍取了下來。

孟東山和孟東海交換了一個眼神，都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把主場讓給了焦柱。

他們心里清楚，這種距離，這種目標，56半、小口徑步槍、高壓氣槍都只能打一個。

只有焦柱手里的霰彈槍，才是對付這種飛禽的王道。

焦柱躡手躡腳往前走了幾步，躲在樹后半蹲下身，把槍托穩穩抵在肩窩，槍口平舉。

林子里靜得可怕，只能聽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時間仿佛凝固了。

“轟！”

一聲沉悶而巨大的槍響，打破了山林的寧靜。

幾只野雞受驚，撲棱著翅膀就要飛起。

但已經晚了。

只見沖在最前面的三只，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推了一把，在空中翻滾著栽了下來，灰色的羽毛伴隨著血跡漫天飛舞。

另外三只受了驚嚇，發出嘹亮而長長的尖銳“咕”聲，順勢落下糞便，飛遠了。

“中了！三只！”韓小兵激動地跳了起來。

焦柱得意至極，“運氣好，趕上一窩了。”

韓小兵一溜小跑過去，樂呵呵地將三只還在撲騰的野雞撿了回來，一只脖子被鐵砂打斷了，另外兩只身上都是血窟窿，眼看是活不成了。

“焦叔，你這槍法神了！”他十分崇拜。

“槍好，趕得也巧。”焦柱重新裝填子彈，嘴上謙虛，臉上的得意卻藏不住。

他把槍往肩上一甩，“行了，這地勢平，在附近歇歇腳，吃點干糧，再轉轉。”

幾人找了塊背風的平地坐下。

幾人掏出干硬的饃饃，就著水壺里的涼水啃著。

韓小兵眼睛時不時瞟向袋里的收獲，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孟東山擰開水壺，灌了幾口，又遞給弟弟。

孟東海接過水壺，啃著饃饃，心里盤算著。

這一趟進山，收獲已經不小了。

三只野雞，一只刺猬，一只毛老鼠，拿回去足夠家里美美吃上好幾頓了。

但是，他并不愿意就此打道回府。

不說打獵賣錢，最起碼多弄點肉。

不說心心念念的大野豬了，能整個黃羊、羊鹿子或者鹿、麝之類的中型動物，就知足了。

焦柱嚼著干糧，含糊不清地說道：“這山里頭，越往里走，東西越多，也越邪乎。”

“下午不能多待，天黑起我們還得回去，一個人最怕碰上落單的畜生，還好咱人多。”

“為啥？”韓小兵好奇地問。

“落單的，要么是老弱病殘，要么就是爭地盤、搶婆娘輸了，被趕出來的。”焦柱解釋道：“被趕出來的畜生火氣大，憋著一肚子邪火沒處撒，見著活物就想弄死，瘋得很。”

孟東山擦了擦56半的槍身，“管它瘋不瘋，一槍撂倒。”

焦柱嘿嘿一笑，沒再多說。

吃飽喝足，幾人收拾好東西，繼續往林子深處走。

樹木愈發高大，藤蔓叢生，幾乎沒有路了。

這會兒輪到焦柱走在最前面，他手里拿著一把砍刀，不時劈開擋路的枝條。

“都跟緊了，別掉隊。”他回頭叮囑一句。

又走了不知多久，焦柱突然停下腳步，蹲下身子，捻起地上一撮棕黃色的毛。

“不對勁。”他把毛湊到眼前仔細看了看，臉色變得嚴肅，也有點興奮。

“咋了，焦叔？”孟東海也湊了過去。

地上，有幾個巨大的蹄印，比尋常的牛蹄印還要大上一圈，踩得很深。

“是牛。”焦柱站起身，環顧四周，“但不是咱平時見的黃牛。”

他指著不遠處一棵碗口粗的樹，樹干上有一大片被蹭掉的樹皮，離地足有一米多高。

“這是野山牛，山里的‘山大王’，也叫‘扭角羚’。”焦柱解釋道：“群居的，平時都生活在海拔2000多以上的山上。”

“咱這地兒估計海拔1700，這家伙力氣大得嚇人，脾氣也臭，成年的能有五六百斤重。”

“那不就是羚牛么？秦嶺殺人王？”孟東海接話道。

羚牛乃后世的秦嶺四寶，也是牢底坐穿獸，也是秦嶺殺人王。

求偶失敗落單的公羚牛傷人并不少見。

被五百斤的牛沖過來撞一下，不死也殘。

韓小兵聽得臉都白了，下意識地握緊了手里的氣槍。

“這東西一般都是成群結隊的，這兒只有一串腳印。”焦柱分析道：“眼下正是發情期，這畜生多半是打架輸了，被趕了出來，脾氣暴躁，我們小心一些。”

孟東山來了興致，“那敢情好，正好碰上了，干它一票！”

孟東海也是興奮的很。

秦嶺里體型最大的野生動物就是羚牛了。

肉還好吃，渾身上下的東西也能賣錢。

“走，順著腳印找。”他立刻就想往前走。

“你們別沖動！”焦柱皺眉道：“這畜生皮糙肉厚，一般的槍打不透。要是把它惹毛了，發起瘋來，一頭能把咱幾個都拱上天！”

“可惜我今天沒帶獨頭彈，不然一發送它上西天。”

“那就這么放過？”孟東山冷聲道：“我可不怕。”

“東海和小兵手中的槍沒啥用，我的槍沒問題。”

“別說五六百斤，就是上千斤，我連開十槍，它能不死？”

“當然不能放過。”焦柱道：“只是安全第一嘛。”

“咱先去找它，記住，小心點。”

“好。”孟東山和孟東海相視一笑。

韓小兵則是微微嘆了口氣，跟在幾人最后面。

他小時候被黃牛頂飛過，有心理陰影。

“先找個高處看看。”焦柱的眼睛在林子里飛快地搜索著。

孟東海也跟著四處張望，很快，他指著左前方一處凸起的巨大巖石。

“焦叔，你看那兒行不行？”

那塊巖石像個小山包，足有三四米高，側面陡峭，頂部卻相對平坦。

“好地方！”焦柱眼睛一亮，“走，快上去！”

四人繞到后面手腳并用，迅速爬上了巖石。

站得高，看得遠。

他們很快就在前方遠處相對稀疏的林地里，發現了隱隱約約的龐然大物。

“走，到跟前打。”焦柱說道：“這個距離沒把握。”

“記住，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