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淵與文輝已經走了兩天的路程了。
這中年男子一路上喋喋不休,從他年幼時的趣聞,一直聊到他可愛的女兒。
“寧道友有所不知,我這女兒啊,一出生就不哭不鬧,乖巧得很,她當時啊,才那么小。”
文輝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一尺多長。
“我當時將她抱在手中,她眼睛都睜不開,但我能感覺到,她眼睛是很漂亮的?!?
“果不其然,她越大,那雙眼睛長得越是圓溜,小手軟乎乎的,每次看見我,都會過來抱著我的腿,笑吟吟的看著我?!?
文輝臉上浮現出慈祥,他仿佛沉浸在了回憶之中,再次見到了她的女兒。
寧淵在一旁笑而不語,乍看之下,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姿態。
其實他壓根什么都沒聽進去,只覺得所謂妻子,女兒,溫情什么的,聽的他無聊透頂。
他內心已經開始了新的謀劃,可隨著他對易禮的不斷刨析,愈發的感覺這人棘手。
‘這人做事主張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想要算計他,讓他頭腦一熱,去打生打死,幾乎不可能。’
寧淵此行也不能說一點目的都沒達成,至少他讓易禮知道,世家子弟已經在聯手了。
這個消息可不怕他去驗證,因為本來就是真的,謝靈煜在他的蠱惑下,是真的在準備聯合其他人,搶先對散修下手的。
可如果易禮與其他人一合計,認為先機已失,打定了主意避其鋒芒,同樣拿他們沒什么好辦法。
屆時恐怕只能靠這玄之又玄的‘陣法牽引’了。
但被動等待不是寧淵的風格,等的越久,變數就越多,他的計劃就越容易出差錯。
寧淵:‘散修這邊暫時拿他們沒什么好辦法,這么看來,還是得回去,促使世家子弟搶先出手。’
可這樣一來,即使能成功,也多半會變成世家子弟這邊大張旗鼓,卻連找個人都費力的局面。
這可不是寧淵想要的,他要的是雙方直接在一處火拼,只有這樣,自己才有機會賺取最多的點數。
就在寧淵陷入沉思的時候,文輝在一旁沉默不語,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玉牌,放在陽光下細細的端詳著。
這一幕寧淵自然關注到了,自從先后被人欺近身邊三尺,而自己毫無所覺后,他現在恨不得睡覺都睜著一只眼放哨,只是他已經很久沒睡過覺。
這玉牌上刻竹節,整體小巧,一看就是給小孩子佩戴的,文輝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摔了一樣。
這位煉氣三層的修士,似乎已經忘了他一身的修為,此刻只是個思念女兒的老父親。
寧淵心中不屑,但說實話,他也能勉強理解一下文輝。
這個中年人為了心中的理想,拋妻棄女,踏上了旅程,可當心中的熱血不足以支持他的時候,他就回到了最讓自己安心的角色。
一個丈夫,有愛他的妻子,一個父親,有可愛的女兒,卻唯獨不是一個煉氣三層,苦求靈氣,想要晉升中期的修士。
但縱使如此,他拋棄了自己的家人,這是事實,做到這一步,要么成,要么死。
文輝此刻的作態,讓寧淵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耐。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在這里做出此種姿態,難道是給我看的嗎?!?
寧淵伸出食指,指尖一點金芒凝聚,散發著鋒銳的氣息。
他驟然指向文輝的太陽穴,在離他腦袋僅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文輝這才如夢初醒一般,驚駭的看著距離自己近在咫尺的金芒。
“文道友,道心不穩,小心走火入魔?!?
寧淵指尖金芒一散,語氣溫和的說道。
剛剛那刺人的鋒銳直指文輝命門,這中年人有一瞬的想法,認為寧淵是真想殺掉自己。
可見寧淵嘴角掛著平和的笑容,他又否認了自己。
他長呼一口氣,臉色尷尬,將那枚玉牌收起,朝著寧淵拱了拱手。
“實在是讓道友見笑了,不知怎的,我突然……?!?
“不必多說,我且問道友一句,是否后悔了?!?
這話讓文輝嘴唇翕動,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后悔了嗎,前些日子毅然決然離家出走,置妻子幼女的懇求于不顧的他,現在后悔了嗎。
記憶深處,家人的音容笑貌浮現出來,叫這中年男子身軀一陣陣顫抖。
寧淵眼神一凝。
‘這,怎么會這么巧?!?
文輝此刻的狀態,修士間無人不知,正是心魔滋生!
‘直娘賊,莫不是那姓易的暗中下了什么手段?!?
寧淵分不清楚,文輝此刻是真的道心不穩,導致的心魔入侵,還是被暗中下了法術。
他嚴格來說,入修仙界才不到半年,壓根不會什么驅除心魔的手段。
不過無妨,他自有辦法。
眼看文輝往日里滄桑,平靜的面孔逐漸扭曲,寧淵舉起長槍,對著他左邊肩膀就刺了下去。
劇烈的疼痛,讓文輝漸漸迷失的神智清醒了過來。
他慘叫一聲,渾身氣息紊亂,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他急忙伸出完好的右手,顫抖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包傷藥。
他心有余悸的說道:“寧道友,我,我剛才是……?!?
“道友前兩日尚且求道之心堅定,怎的今日便會險些走火入魔?!?
文輝沉默了,那些幻想離他遠去,他才發覺自己剛才是有多么危險。
他用法力封住傷口,又取出傷藥,細細的涂抹在傷口處。
這傷藥可不是凡品,再加之寧淵并沒有動用法力,僅僅過了片刻,傷口便不再流血。
他粗暴的撕下衣擺一塊布條,將其纏在傷口處。
這才疑惑的說道:“我也不知,在下這兩天似乎總是莫名的心神不寧,情不自禁的想多說些話,腦海中也總是回想起昔日的種種溫馨。”
寧淵這次并沒有多說,他不確定會不會再次刺激到文輝,使他心魔復發。
照這種情況來看,下次心魔再出,自己若不想讓文輝徹底發瘋,恐怕只能殺掉他了。
可是殺了文輝對他并沒有什么好處,反而會引得易禮懷疑,可謂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