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幕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又水靈靈在符謠光面前刷起屏來。

符謠光眼前一黑，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嘴皮子都不利索了：“胡說八道！誰啃你！”

彈幕一片“哈哈哈”飄過，更是火上澆油。

她聲音漸弱，到底底氣不足，強撐著坐起身，將身上蓋著的玄色外袍扔回給季災，動作牽扯到傷口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符謠光有些欲哭無淚。

明明在仙盟時，她覺得自己跟了裴令儀八年，本事沒多見長，但那股仙氣飄飄的樣子應該是學了九成九的。

怎地到了季災這里，越活越回去了。

季災支起腿，撐著下巴打量她的窘態。

這女人炸毛的樣子，倒是比那副半死不活的慘樣要順眼些。

“這是哪里？”

季災見她轉移話題，倒也沒再揪著不放，淡淡道：“這里是三無界。”

三無界處在人界、仙界以及鬼域的交界處，匯聚了三界往來之人，魚龍混雜，屬于“三不管”的灰色地帶。

“不過——”他微微停頓，目光落在符謠光臉上，語氣帶著試探，“本座倒是好奇，符大小姐是如何得知，那寒潭底下藏著一個連本座都未曾察覺的上古傳送陣？”

最后五個字，他一字一頓地說著，眸底郁郁沉沉。

符謠光心頭一凜。

那傳送陣是彈幕劇透的，到了書中后期才會出現。

至于上古傳送陣，應該是季災啟動的，畢竟他雖然看著年輕，到底是個活了上千年的老東西，總該有辦法啟動的。

她斂下眼眸，故作鎮定道：“以前剛搬進碎雪峰時，貪玩，掉到潭里無意間發現的，當時染了風寒，還被師尊訓了一頓。”

季災聞言，眼底探究之色更濃，他盯著符謠光半晌，直看得她頭皮發麻，才緩緩移開視線，也沒說信與不信，只道：“符大小姐運氣不錯。”

但是彈幕開始瘋狂劇透。

【小符危！魔頭這個樣子，包不信的～】

【嘿嘿嘿，要不咱用美人計糊弄一下吧？】

【前面的，小符現在沒有靈力，用美人計怕不是送菜……】

看到這里，符謠光心中警鈴大作。

季災太敏銳了，往后相處需得更加警惕才行。

她嘗試著運轉靈力，丹田處的護心鱗一片沉寂，調動不起一絲半毫的靈力。

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

在這弱肉強食、步步殺機的三無界，沒有靈力的她只能如待宰羔羊般任人宰割。

“往后我還能繼續修煉嗎？”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季災身上。

季災語氣平淡地開口：“護心鱗與你靈力相沖，強行融合本就根基不穩，爾后你內府被裴令儀的蒼雪所傷，又被咒印之力侵蝕，經脈脆弱不堪，強行吸納靈氣只會爆體而亡。”

“不過，也不是沒有重修的可能。”

符謠光眼睛一亮：“什么辦法？”

“若能尋得‘天心海棠’與‘九幽蘭’兩味草藥，調和陰陽，梳通你體內混亂的力量，才有望重新引氣入體。否則，你這輩子就是個比凡人強不了多少的廢人。”

九幽蘭！符謠光曾在仙盟典籍的記載中見過，它生于極陰之地，恰好就在三無界中！

倒是另一味天心海棠，那是百年難遇、有市無價的寶物，連仙盟寶庫中都不見得有。

“這天心海棠……”

季災唇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此地離無歸城不遠，城中有一處鬼市，消息靈通，什么都能交易，至于能不能買到，就看符大小姐的運氣了。”

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去試試。

符謠光扶著墻沿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然而一雙鹿眸明亮逼人：“走吧，我們去碰碰運氣。”

季災幽幽長嘆一聲，似乎意外于她如此干脆利落的提議，慢悠悠地起身應好。

絲毫沒有察覺如今他對她可謂是言聽計從。

……

符謠光是建鄴符家捧著寵大的千金小姐，后來拜師入仙盟，隨師門見識過仙域氣勢磅礴的巍巍古城，也曾逛過凡間繁華安盛的長安洛陽城。

然而眼前的無歸城，城墻破敗歪斜，搖搖欲墜，城池上空籠著一片灰蒙蒙的霧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經年不散的腐朽氣味。

兩人換了一身寬大破舊的灰布斗篷，兜帽壓得極低，遮擋住大半張臉。

街道又窄又臟，兩旁是歪歪扭扭的簡陋棚屋，地上隨意鋪著幾張草席，上面擺著千奇百怪的玩意，草藥、丹藥、仙器……甚至還有被關在籠子里的人族和妖族。

符謠光白著一張臉，緊緊跟在季災身側，無數道不懷好意的視線如同跗骨之蛆般黏在她身上，讓她脊背發涼。

她忍不住抬眸看向身側的季災，倒是神情自若，步伐從容，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威壓如同天然的屏障，隔絕了所有的窺探目光。

于是她下意識地伸手，悄悄捏住了季災的一角衣袍，懸著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些。

季災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垂眸瞥了一眼符謠光那用力到指節發白的爪子，一言不發地放慢了腳步與她并肩，周身散發的威壓也不再收斂。

【魔頭這氣場兩米八！護妻模式已開啟！】

【嗚嗚嗚小符攥袖子好可愛！】

他似乎對這里頗為熟悉，七繞八拐，帶著符謠光穿過混亂的人群，來到一處府邸前。

不等符謠光開聲詢問，眼前場景忽然一變，周遭此起彼伏的叫罵聲、求饒聲戛然而止，視野也變得開闊起來。

“這里才是真正的無歸城。”

符謠光看著不遠處城墻上被風扯得獵獵作響的“無歸”幡旗，總算松了一口氣。

【哇噻！左邊那個攤子，那個黑乎乎的石頭是好東西，小符快去撿漏！】

【前面的開天眼了？】

【那我也來劇透！右邊那個大胡子壯漢，他攤子上全是假藥，千萬別被騙了！】

這時，有人猛地一拍桌子，拎著酒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大聲嚷嚷：“今日咱哥幾個死里逃生，不如去干票大的！”

旁邊一個骨瘦如柴的青年掃了一眼循聲看過來的人群，連忙去拉他：“哎喲胡哥，可別叫嚷了，仙盟首座的懸賞令，咱沒這個實力接。”

符謠光僵立在原地，臉上血色褪盡。

仙盟懸賞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