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災：“……”

他瞥了一眼坐在地上淚眼朦朧、演得投入的小騙子，從她眸中讀懂了某些意思——趕緊解決，別耽誤事。

心底那點因“夫君”二字掀起的波瀾，瞬間被一種好氣又好笑的情緒代替。

真是……欠她的。

他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手背上青筋凸起，顯然在極力克制。

終是聽了勸。

他垂眸，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才俯身，朝還坐在地上的符謠光伸出手。

他的手掌十分寬大，手指骨節分明。

符謠光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季災輕輕一拉，她順勢從地上站起來。

不過她可沒忘記做戲做全套，沒有立刻松開季災的手，故意踉蹌了一下才站穩，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她一邊小聲抽噎，一邊仗勢欺人：“還不快滾，小心我夫君揍你們。”

人群瞬間作鳥獸散。

符謠光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次鬧劇收場得快，而且估計城主也不會想到他們沒有躲起來，反而膽敢再一次惹事，短時間應該不會懷疑到他兩頭上來。

反正天心海棠已經到手，這無歸城她是不會再回來的。

【所以魔頭承認自己是小符夫君了嗎！】

【表面：冷漠.jpg，內心：想動我老婆？死！】

【魔頭護妻狂魔！我愛了！】

“走吧。”季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冽，卻沒再像先前一樣大步流星離開，而是蹙眉等著她。

符謠光唇角彎起一個得逞的笑容，如愿和他并肩離開。

路過那受了無妄之災的小攤攤主旁，季災頓了頓腳步，垂眸淡淡問道：“要賠嗎？”

小攤攤主一臉驚恐地抬頭看著這煞神，欲哭無淚。

他哪敢說要賠！

這語氣跟問他“想死嗎”有什么區別！

“不用不用，反正也沒什么損失，大人您慢走。”攤主扯起一個諂媚的笑，連連擺手。

沒什么損失？

季災意味不明地輕嘖一聲，瞥了一眼身旁心虛得完全不敢抬頭的某人。

直到走出很遠，符謠光才小聲開口：“你剛剛把人打死了？”

季災聲音冷硬：“便宜他了。”

“……”行吧，您厲害。

剛剛季災拉她起來時，她就把順來的天心海棠放他手里了。

以鬼王大人的腦子，幾乎瞬間摸透了前因后果，知曉了她故意演這一出的目的。

還好也是配合她演下去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幾聲夫君喊得……怪不好意思的。

符謠光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忽然覺得臉頰有點發燙。

但是鬼王大人又又又冷著臉了。

她第一次喊“夫君”都給他了！他還有什么不滿意的？難不成嫌她沾污他鬼王英明一世的名聲嗎？

符謠光猜不透他心思，干脆不猜了。她笑瞇瞇地把玩著手上的靈戒，沒想到這么順利就找到了其中一味草藥，想來自己很快就能重新修煉了。

反正季災受主仆契約限制，再生氣也不能拿她怎么樣，反而還得護她不死。

等她重新修煉，拆穿裴令儀虛偽的面目，屆時她就會和鬼王一拍兩散。

管他怎么想。

她要快點變得更強大才是正事。

……

兩人終于在黃昏時分出了無歸城，周遭景象一片荒涼，怪石嶙峋，枯木叢生。

風聲嗚咽，卷起漫天黃沙。

季災停下腳步，頭也不回道：“跟了這么久，還不出來嗎？”

符謠光心中一凜，警惕地回頭望向來時路。

只見不遠處的空氣微微扭曲，一個身影漸漸顯現。

是當鋪里那個老掌柜！

老掌柜慢吞吞地朝他們走來，每走一步，身上威壓便更重一分。

竟不止化神期的修為！

老掌柜在兩人不遠處停下，目光落在符謠光身上，目光里是掩飾不住的貪婪。

他大笑起來：“符小友，乖乖跟老夫回去，老夫還能考慮一下放過你的小白臉夫君。”

小白臉.季災瞇起眼，眼神涼了幾分。

符謠光心里隱隱有個猜想，見季災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只得再一次攔住他，小聲道：“別直接殺了，我有話問他。”

又不讓殺？

他堂堂鬼王，不是她指哪打哪的保鏢。

季災心中有不滿，突然就想跟她較勁。

若他真殺了，她又拿他如何？

“回哪里去？碎雪峰嗎？”符謠光不知他心中所想，轉而看向掌柜，輕聲問道，“所以那并不只是一個普通的簪子，對嗎？”

“不愧是裴仙尊帶出來的徒兒，沒丟了仙尊的臉。”老掌柜說著，化作一道虛影朝符謠光掠去，化掌為刃，直指她小腹處，“今日老夫便替仙尊擒拿孽徒，尋回碎雪峰至寶——”

裴令儀！

好一個碎雪峰至寶！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的好師尊，到底從何時開始便一步步算計好了所有，連及笄禮物都藏了這樣險惡的心思。

符謠光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躥起。

那她的替身命運呢？也是裴令儀的算計嗎？

她忽然不敢再猜下去，只是執拗地朝季災重復道：“我有話問他。”

聽著她哽咽卻堅定的聲音，季災的眼神瞬間沉了下去。

裴令儀三字，本就能輕而易舉地挑起他心底的暴戾。

再加上……

老掌柜見二人還在若無其事地交談，心中又惱又怒，眼見著即將碰到符謠光，他怒吼一聲，加重了手中力度。

季災輕飄飄地抬手，一股恐怖的力量鋪天蓋地地壓下——

老掌柜瞳孔驟縮。他自恃半步煉虛境界，在無歸城中，修為只在城主之下。

符謠光區區金丹境，他還不放在眼里。倒是跟在她旁邊的小白臉，他方才尾隨二人時，曾見過他出手，肉身力量不錯，但是靈力波動太弱，在絕對的修為差距面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可是，怎么會……

他硬生生地收了力道，轉身想跑，卻被季災一巴掌拍在后背上。

頓時，整個人倒飛出去，肋骨盡斷。

季災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他身旁，抬腳碾在他欲掏出空間卷軸的手上。

“啊——”掌柜疼的幾乎昏厥過去，修為被季災打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季災俯身，嫌棄地用兩根指頭將人從地上拎起來，一路拖回到符謠光面前，隨手扔在地上。

符謠光掃了一眼他身后一長條的血痕，以及地上蜷縮抽搐著、血淋淋的一團，沉默了。

“沒死。”季災不耐地踢了踢地上裝死的掌柜，卻見他哇的一聲又噴出一大口血來。

“……”

這讓她還怎么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