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螢斂著裙擺走到角落的位置，便垂手靜立。

侍妾原是有座的，只是得等五太子親口賜座，才敢落座——她指尖悄悄蜷了蜷，心里暗哂，這古代的規(guī)矩真是密不透風，哪比得現(xiàn)代能隨意尋處就坐，自在得像陣風。

殿外的日光正斜斜往朱紅門檻上爬，皇后由兩名宮娥輕扶著入了正廳。

明黃常服上的翟鳥紋繡得活泛，似要振翅飛起來；腰間玉帶懸著的玉墜輕輕晃，碎響像檐角漏下的幾粒珍珠；高髻上鳳釵的東珠隨腳步微顫，亮得晃眼，卻偏壓不過她眉眼間的靜氣。

目光淡淡掃過廳內時，沒帶半分威嚴，可腳步不疾不徐走著，裙擺擦過青磚悄無聲息，廳里原本輕淺的說話聲竟像被這靜氣浸軟了，漸漸低得沒了影。

眾人忙屈膝跪安，皇后在主位落座，指尖輕叩了叩扶手，笑了聲：“平身吧，坐下等珩兒就是。”

蘇晚螢跟著落座，耳旁飄來姜知許和顧言言的低語。

顧言言比姜知許早進府半年，兩人卻都沒懷上——原是五太子不好女色，從未碰過她們，偏又偶爾會來院里坐會兒，說幾句閑話，倒也算旁人沒有的“寵”。

蘇晚螢端起茶盞抿了口，碧色茶湯滑過舌尖，那點清苦竟壓不住心里莫名冒出來的悶，像塞了團濕棉絮。

正悶著，廳外忽傳來腳步聲，沉得很，帶著股迫人的勁。五太子跨進門時，身側還立著個人。

蘇晚螢下意識抬眼，目光撞上去的瞬間，心莫名漏了半拍——那人著件月白錦袍，眉骨高挺，眼尾微揚，竟生得這般清俊又奪目，像是把窗外的光都攏在了身上。

而前頭的五太子，剛進門時那英氣還凝在眉梢，瞥見皇后，眼尾倏地松了，朗聲道“母后！”，腳步竟輕快得帶了點奔，哪還有半分剛進門時的沉勁，倒像個見了娘的少年郎。

皇后笑著抬了抬手，指尖在他肩頭輕拍了下：“起來吧，珩兒。”

葉驚棠眼尖，見蕭弈珩進來，先彎了眼笑起來，聲音里帶點輕快的熱絡：“五太子，可有幾日沒見您了，我們幾個在這兒坐著，還念叨您呢。”

旁邊的姜知許和顧言言連忙跟著點頭。

姜知許抿唇笑：“可不是，前幾日院子里的梨樹開了果，還想著您若來，正好能爬上樹上摘了幾個果子給五太子品嘗。”

白曉玲也接話，眼里帶著真切的盼意：“是啊殿下，您這幾日忙什么要緊事呢？”

蕭弈珩卻像沒聽見這幾句熱絡話，目光先落在主位的皇后身上，眼底那點剛進門時的英氣瞬間柔下來，揚聲喚“母后”，手里還拎著個描金食盒，獻寶似的遞過去：“兒臣給您帶了城南‘馥香齋’的芒果酥，聽聞這幾日新出的，特意繞路買了來，您嘗嘗。”

說著朝身側的陸承煜遞了個眼色。

陸承煜接過食盒，打開時露出里頭碼得齊整的酥點——澄黃的酥皮層層起酥，隱約能看見里頭綿密的芒果餡，清甜的果香悠悠飄出來。

他取了塊放在描金小碟里，輕手輕腳呈到皇后面前。

皇后笑著拈起一塊，指尖碰著酥皮，只覺松脆。

咬了一小口，清甜的芒果香混著酥皮的麥香在舌尖散開，不膩不齁。

她眉眼彎得更柔了，看向蕭弈珩時帶了幾分嗔怪又欣慰：“你這孩子，還特意繞路去買，倒是有心了。確實好吃，甜得正好。”

蕭弈珩見她喜歡，嘴角也揚得更高，方才對旁人的冷淡像是沒那回事，只湊到皇后身邊，低聲問：“那母后多吃兩塊，我讓承煜再去買些，給您存著。”

廳里因這幾句對話，先前因皇后在場的沉靜淡了些，連空氣里都飄著芒果酥的甜香，亮堂又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