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咬緊牙關，強忍著體內躁動的血脈，趁著對方被干擾的間隙，迅速抱起昏迷的璇璣逃離碼頭，朝著一處廢棄倉庫的方向狂奔而去。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開可能暴露行蹤的地方。天色漸亮，陸沉帶著璇璣東躲西藏，直到確認暫時安全，他才把璇璣輕輕放平。

集裝箱的鐵皮被夜風刮得微微發顫，陸沉把璇璣輕輕放平，指尖在她鼻下停了半秒。

血已經止住，但她的呼吸依舊淺得像紙片飄在水面。陸沉沒動，也沒出聲，只是把那塊綁著電路板碎片的布條重新纏緊手腕。

他低頭看了眼外賣箱。雙層夾層里，羅盤安靜地躺著，表面沒有一絲光亮，像是被徹底封死的活物。可不知為何，陸沉心里隱隱涌起一股不安，總覺得這看似平靜的羅盤藏著什么秘密。

陸沉活動了下右臂，金紋還在皮膚下游走，但不再暴起，像是被強行壓住的野獸。系統依舊沒反應，連個提示音都沒有，仿佛從昨晚起就徹底罷工了。

待旋即狀況穩定后，陸沉沉吟了片刻，再次背起外賣箱。人活著，總得要吃飯，送外賣是他的經濟來源，而且，通過送外賣，陸沉也可以順帶了解一下外面的情況。

陸沉推車出門，電動車輪碾過碎石，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碼頭邊緣，幾只野貓竄過路燈死角，沒人知道這地方剛經歷過一場精神與血脈的對撞。

送第一單時，天剛蒙蒙亮。平臺派了個城中村的老小區，備注寫著：“放門口，勿敲門。”

陸沉照做，但沒直接走。他在門縫下凝了層薄霜，不是為了看，是為了聽，霜能傳聲，比耳朵更準。屋里的呼吸節奏不對，斷斷續續，像被什么卡住喉嚨。

忽然，門被打開。一個瘦高男人，臉色灰白，眼珠渾濁，接過外賣時手指發黑，指甲縫里滲著暗紅。他盯著陸沉看了兩秒，忽然咧嘴一笑：“S-01……你終于來了。”

陸沉沒接話，只低頭點了下配送完成。

轉身下樓時，他聽見門關上的聲音，接著是“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人摔倒。

他停下腳步，也沒人出來查看。可當陸沉抬頭，只見對面樓頂的空調外機后，有三道視線落了下來。

不是警察的裝備，是戰術服，肩章上有穹頂財團的暗標，偽裝成法醫的人正拿著探測儀在門口掃來掃去。他們動作很慢，像是在等什么。

陸沉掏出手機，假裝刷新訂單，同時用殘存的感知力往外探。視野模糊，像隔著一層毛玻璃，但他還是看清三人手里拿的是能量捕捉器，專門收異能殘留的。

他沒走遠，騎上車在街角繞了兩圈，確認無人機沒再出現，才把電動車停進巷子深處。頭盔摘下來，臉上那層冰霜偽裝已經融化，他重新凝了一次，把顴骨壓低了些。這招是上回在診所學的，不完美，但夠用。

第二單是同一棟樓的五樓。

他上去時，警戒線已經拉起來了。法醫正在拍照，但陸沉一眼看出，那根本不是法醫。動作太利落，眼神太穩，連手套都戴得像是隨時準備拔槍。

陸沉站在人群外，假裝等電梯，看著那幾個動作利落的“法醫”，心中涌起一股疑惑。

直覺告訴他，這棟樓里一定藏著什么秘密。等電梯時，他聽到旁邊住戶小聲議論著剛才的離奇死亡事件，心中一動，決定趁機溜進那間屋子，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

他翻進廚房，窗沒鎖。

灶臺油膩，鍋里剩著半碗冷面，像是死前最后一頓飯。陸沉蹲下身子仔細檢查，手指在瓷磚縫里一摳，頓時一塊松動的磚頭被扣了下來。。

下面是個暗格，里面放著一本皮革封面的本子，邊角磨損嚴重，像是被人翻過無數次。他翻開第一頁，扉頁刻著兩個字：林晚秋。

母親的名字。

他手指頓了頓，沒繼續翻。這種時候，看太多反而危險。他把本子塞進外套內袋，正要合上暗格，系統突然彈出一條紅色警告：

【檢測到高維空間波動，來源：羅盤】

他猛地回頭。

門口站著璇璣。

突然，璇璣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控制，隨后竟緩緩浮起，雙腳離地十厘米，懸在半空，雙眼流著血淚，雙手捧著羅盤，那本該被封在外賣箱夾層里的東西，此刻正貼在她胸口，盤面泛著幽光。

璇璣開口，聲音有些機械，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這是陷阱……”

陸沉沒動。

“他們用死人當鑰匙，”璇璣繼續說，語調平得不像活人，“打開你記憶的門。”

話音落的瞬間，璇璣的影子忽然偏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拉扯著，和她本人的動作錯開了半拍。

陸沉緩緩抬起手，指尖凝出一絲冰線，悄悄纏上墻角的水管。

如果這影子不是她的，那真正的璇璣在哪？

陸沉盯著璇璣，聲音平靜地問道：“你說的他們是誰？”

璇璣沒有回答，只是把羅盤抬高了些，羅盤正面對著陸沉。

那道細小的裂痕，正對著他掌心之中的舊傷疤。陸沉忽然想起什么，他摸出外賣箱，打開夾層，竟然是空的。羅盤不見了，可夾層內壁，有道新刻的編號：S-01。和本子上的刻痕，是同一把刀留下的。

陸沉抬頭，璇璣再次開口道：“你送的不是餐，是喚醒信號。”

陸沉的手指一緊，冰線瞬間繃直。他記得那頓外賣，牛肉面，加蛋，客戶備注“放門口，勿敲門”。可訂單記錄里，根本沒有“加蛋”這一項。

他猛地意識到不對。那根本不是訂單，是餌。

陸沉剛要開口，璇璣的影子忽然抬手，而她本體還垂著。影子的手指，指向他胸口的本子。陸沉一把按住內袋。本子沒動，但隔著布料，他感覺到一點溫熱，像是被什么點燃了。

隨著羅盤幽光的增強，陸沉感到胸口一陣灼熱，仿佛有東西在燃燒，緊接著一縷青煙從衣領縫隙里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