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迷霧獸影
- 翊護情深:獸世緣起
- 作家VJXala
- 4095字
- 2025-08-03 10:18:48
東方翊扶著樹干劇烈喘息,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深深掐進粗糙的樹皮,留下幾道彎月形的印痕。胸腔里像塞了團燒紅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喉間涌上鐵銹般的腥甜,他強忍著才沒咳出鮮血。望著阿古等人消失的方向,碎發被冷汗粘在額角,聲音因憤怒與疼痛微微發顫:“阿古,還有你背后那些躲在暗處的鼠輩,這場賬,我東方翊遲早要跟你們算清楚!“話音未落,一陣山風卷著濕冷的霧氣掠過林梢,帶著腐葉與凍土的腥氣,像毒蛇的信子般舔過他的脖頸,激起一片細密的雞皮疙瘩。
他拖著受傷的左臂,踉蹌著往部落方向挪動。傷口被汗水浸透,疼得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皮肉里攪動,血珠順著指尖滴落在蕨類植物的葉片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天空不知何時已被鉛灰色的烏云吞噬,遠處的悶雷聲如同巨獸的低吼,在山巒間滾來滾去,預示著一場暴雨的降臨。
乳白色的霧氣越來越濃,纏繞在樹干間像一條條冰涼的蛇,能見度不足五米。東方翊忽然驚覺,周圍的樹木變得全然陌生——那些需要兩人合抱的巨杉上,布滿了螺旋狀的深褐色斑紋,樹皮摸上去黏膩如脂,指尖劃過竟能留下淡淡的印痕;腳下的落葉積了半尺厚,踩上去發出“噗嗤“的悶響,仿佛踩在某種生物的腐肉上,混合著泥土的腥氣與腐爛的霉味,嗆得人胃里陣陣翻涌。
“不對勁?!八偷赝O履_步,眉頭緊鎖成川字。軍用指南針的指針還在瘋狂打轉,黃銅外殼上的刻度被汗水浸得發滑,最后竟倒著指向了西方——那是黑森林最深處的禁忌之地,連部落里最勇猛的獵手都諱莫如深的死亡禁區。一陣細碎的“咔嚓“聲從左側傳來,像是骨頭被嚼碎的聲響,在寂靜的霧林中格外刺耳,每一聲都像敲在緊繃的神經上。東方翊猛地握緊手中的石矛,矛尖鑲嵌的黑曜石在霧中泛著冷光,這是他與暗影豹搏斗后僅剩的武器,邊緣還沾著干涸的黑血,散發著淡淡的腥氣。
霧氣中,兩道幽綠的光突然亮起,像懸在半空的鬼火,在濃得化不開的白霧里忽明忽暗。緊接著,一聲低沉的咆哮震得霧氣翻騰,聲波撞在樹干上,激起簌簌的落葉雨,打在肩頭沉甸甸的。東方翊的心臟驟然縮緊,血液仿佛瞬間凍結——這是鐵甲熊的吼聲,黑森林里最兇殘的雜食猛獸,皮糙肉厚如鐵甲,獠牙能輕易咬碎巖石,部落的圖騰柱上還刻著它撕碎三頭巨狼的浮雕。
一個龐大的黑影從霧中顯現,足有三米高,渾身覆蓋著鋼針般的黑毛,每根毛發都有手指粗細,在霧氣中泛著油亮的光澤。它的肌肉在皮毛下賁張,肩背處的隆起如同小山丘,每走一步都讓地面微微震顫,落葉層被踩出深深的腳印。最駭人的是它那雙眼睛,像兩團燃燒的磷火,瞳孔在強光下縮成豎瞳,死死鎖定東方翊,嘴角淌下的粘稠涎水在下巴上拉出細長的銀絲,滴在落葉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竟能腐蝕出一個個冒煙的小坑。
“該死?!睎|方翊暗罵一聲,后背瞬間沁出冷汗。他剛與阿古的人周旋了半個時辰,左臂被石斧劃開的傷口還在滲血,染紅了大半個袖子,體力早已透支到極限,此刻面對這頭兇獸,無異于以卵擊石。
鐵甲熊顯然沒把這個渺小的人類放在眼里,它晃了晃巨大的腦袋,突然像輛失控的戰車般猛沖過來,帶起的狂風掀飛了地上的落葉。東方翊瞳孔驟縮,側身翻滾躲開,堪堪避過那蒲扇般的巨掌——熊掌拍在他身后的樹干上,發出“咔嚓”的脆響,碗口粗的樹干竟被攔腰拍斷。
“這家伙的力量太驚人了。”東方翊借著翻滾的慣性抄起石矛,冷汗順著額角滑落。他注意到鐵甲熊轉身時動作略顯遲緩,肥厚的腹部因轉身而微微暴露——那是它唯一的弱點。
鐵甲熊見一擊未中,憤怒地咆哮著,再次揮掌拍來。東方翊這次沒有躲閃,他看準時機,矮身滑到鐵甲熊腹下,手中的石矛帶著全身力氣向上刺去?!班坂汀币宦?,石矛刺入不足半寸便被堅韌的脂肪彈開,只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果然皮太厚了!”東方翊心頭一沉,剛想后撤,卻被鐵甲熊察覺意圖。兇獸猛地抬起后腿,狠狠踹在他胸口。一股巨力傳來,東方翊像片葉子般被踹飛出去,撞在樹干上,喉頭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鐵甲熊步步緊逼,幽綠的眼睛里閃爍著戲謔的光芒,仿佛在玩弄到手的獵物。東方翊掙扎著站起,胸口的劇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左臂的傷口更是疼得鉆心。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必須盡快想出對策。
霧氣中突然傳來“咔嚓”聲,是他剛才撞斷的樹枝。東方翊腦中靈光一閃,他拖著傷腿繞到一棵巨杉后,故意露出半個身子引誘鐵甲熊。兇獸果然中計,怒吼著沖過來,巨大的身軀撞在巨杉上,震得樹上的霧氣簌簌落下。
就在鐵甲熊因撞擊而短暫眩暈的瞬間,東方翊猛地拽動事先纏在樹干上的藤蔓——那是他剛才趁翻滾時悄悄布置的。藤蔓末端系著的尖銳樹樁被拉得彈起,帶著風聲砸向鐵甲熊的眼睛。
“嗷——”鐵甲熊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樹樁雖未刺穿它的眼球,卻也打得它眼冒金星。它憤怒地揮舞著巨掌胡亂拍打,周圍的樹木被撞得東倒西歪。東方翊趁機繞到它身后,瞄準它粗壯的后腿肌腱,將石矛狠狠刺了進去。
這一次,石矛終于刺入較深,鮮血噴涌而出。鐵甲熊吃痛,猛地轉身,巨掌帶著勁風掃向東方翊。他躲閃不及,被掌風掃中肩頭,整個人再次飛了出去,石矛也脫手落在地上。
肩膀傳來骨頭碎裂般的劇痛,東方翊眼前陣陣發黑。他掙扎著想爬向石矛,鐵甲熊卻已穩住身形,拖著受傷的后腿,一步步向他逼近,眼中的兇光比之前更甚。
“難道要死在這里了嗎?“東方翊望著越來越近的巨獸,意識漸漸模糊。他仿佛看到了實驗室的燈光,導師欣慰的笑容,還有疾風部落里紅毛小子期待的眼神,那小子還等著他教新的陷阱技巧呢......
不,不能放棄!
他猛地咬了咬舌尖,劇痛讓他清醒了幾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目光掃過地面時,他看到了自己之前咳出的血跡——鐵甲熊正踩著那片血跡靠近,厚重的熊掌在落葉上留下清晰的腳印,帶著血腥的氣息。東方翊的目光落在鐵甲熊受傷的后腿上,那里的血還在汩汩流淌,滴落在地,在霧氣中散發著濃烈的腥氣,刺激著兇獸的兇性,也點燃了他求生的欲望。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中成形。他強忍劇痛,匍匐著躲到一堆厚厚的腐葉下,屏住呼吸。鐵甲熊失去了目標,憤怒地在原地打轉,鼻子不斷嗅著空氣中的氣味,一步步靠近東方翊藏身的地方。
就在鐵甲熊的巨掌即將踩到腐葉堆的瞬間,東方翊猛地從腐葉下滾出,同時抓起一把沾滿自己鮮血的泥土,狠狠擲向鐵甲熊受傷的眼睛。
“吼——!”鐵甲熊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激怒,也被血腥味刺激得更加狂暴,它瘋狂地揮舞著巨掌,卻因為視線受阻和后腿受傷,動作變得更加笨拙。東方翊趁機撿起地上的石矛,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瞄準它后腿的傷口,再次狠狠刺了進去,并且用力攪動。
“嗷——!”鐵甲熊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激起漫天落葉。它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因為肌腱被挑斷,后腿再也無法支撐身體,只能在地上痛苦地翻滾。
東方翊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一般。他看著在地上掙扎的鐵甲熊,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但他也清楚,以自己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在即將到來的暴雨和可能再次出現的危險中活下去。
遠處的雷聲越來越近,云層像被打翻的墨汁,在天際翻滾著壓下來。豆大的雨點先是稀疏地砸落,“啪嗒”一聲打在闊大的蕨類葉片上,隨即連成線,織成密不透風的雨幕。樹葉在雨中劇烈顫抖,發出“噼啪”的聲響,像是無數只手掌在急促地拍打著,混著遠處隆隆的雷聲,在林間織成一張令人窒息的網。
東方翊靠在冰冷的樹干上,后頸的汗毛被雨水浸得貼在皮膚上,冰涼刺骨。傷口的劇痛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種鈍重的酸脹,從肩膀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的眼皮像灌了鉛,每一次掀開都要用盡全身力氣,視線里的樹木開始扭曲、重疊,霧氣與雨水攪在一起,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朦朧而詭異。
“紅毛小子……族長……”他無意識地呢喃著,干裂的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清晰的聲音。腦海里閃過部落篝火的暖意,紅毛獸人舉著藤蔓活結向他請教時亮晶晶的眼睛,還有族長耳墜上那枚刻著螺旋紋的狼牙——那些畫面像風中殘燭,明明滅滅,卻成了此刻支撐他意識的微光。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救援。疾風部落的巡邏隊要三日后才會抵達這片區域,而他此刻的狀態,恐怕撐不過今夜。更讓他心頭發緊的是,阿古那伙人的氣息或許還彌漫在附近的霧氣里——他們若是折回來,看到他這副狼狽模樣,只需一根石矛,就能輕易了結他的性命。
雨勢愈發狂暴,仿佛要將這片黑森林徹底淹沒。雨水順著樹干流淌,在他身下積成小小的水洼,倒映著天空中撕裂夜幕的閃電。每道電光亮起時,都能照亮鐵甲熊龐大的尸身——那巨獸早已沒了聲息,只有雨水沖刷它黑毛的“嘩嘩”聲,像某種沉悶的哀鳴。
東方翊望著越來越濃的霧氣和黑暗,它們像活物般蠕動著,從四面八方涌來,幾乎要將他吞噬。左臂的傷口在雨水浸泡下,又開始隱隱作痛,提醒著他還活著。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借著那點刺痛保持清醒。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這個念頭像埋在心底的火種,在雨水中頑強地燃燒著。他想起實驗室里未完成的基因序列,想起穿越時那道撕裂穹頂的強光,想起自己還沒教會紅毛小子如何制作更省力的捕獵吊架——還有太多事沒做,他不能就這么倒下。
雨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混著不知是淚還是血的溫熱液體,滴在胸前的白大褂上。那片被鐵甲熊血染紅的布料,此刻又被雨水浸得發黑,卻在閃電亮起的瞬間,映出他眼底一絲不肯熄滅的光。
夜,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絨布,沉甸甸地壓在蠻荒的叢林上空,看不到盡頭的黑暗里,只有偶爾劃破天際的閃電,短暫照亮扭曲的枝椏與泥濘的土地。冰冷的雨水還在不知疲倦地下著,密集的雨絲織成一張灰蒙蒙的網,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濕冷的寒意中,打在樹葉上的“沙沙”聲與遠處模糊的獸鳴交織,更添了幾分孤寂與兇險。
東方翊靠在一棵粗壯的古樹樹干上,粗糙的樹皮硌得后背生疼,卻抵不過四肢百骸傳來的麻木與沉重。他的意識像風中殘燭般時斷時續,眼前時而閃過火光與廝殺的碎片,時而陷入無邊的黑暗,只有額頭不斷滲出的冷汗與傷口傳來的刺痛,提醒著他仍在掙扎求生。
但那聲在昏迷前聽到的“活下去”,卻像一道微弱卻執拗的光,始終縈繞在他耳邊。那聲音沙啞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此刻正化作一粒種子,在這片冰冷荒蕪的土地上,在他幾乎要熄滅的意志深處,悄悄破開堅硬的凍土,扎下了細細的根須。雨水中,他蜷縮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喉間溢出一絲微弱的氣息,仿佛在回應著那聲低語,在無邊的黑暗里,攥緊了最后一絲求生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