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漸漸平息，只留下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和金屬冷卻的扭曲呻吟。“凈化之火號”墜毀的方向，騰起的煙柱如同巨大的黑色墓碑，直插鉛灰色的天空，宣告著一代空中霸主的終結(jié)，也昭示著舊水塔據(jù)點慘烈的勝利。

堡壘內(nèi)部，焦糊味、臭氧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阿土和豆子的哭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林璃迅速檢查了昏迷的莫炎，他后背的繃帶已被鮮血染紅，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

“阿土！急救箱！抗輻射合劑！快！”林璃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她小心地將莫炎放平，撕開被血浸透的繃帶，傷口猙獰，骨裂處似乎有加重的跡象。

阿土強忍著眼淚和恐懼，手忙腳亂地翻出急救箱。豆子也跑過來幫忙遞東西。林璃動作麻利地清理傷口，重新縫合，注射了最后一支抗生素和強心劑，并將珍貴的“磐石愈膚膏”厚厚地涂抹在傷口周圍。阿土撬開莫炎的嘴，小心地喂入抗輻射合劑。

“莫炎大哥…你千萬別有事…”阿土握著莫炎冰涼的手，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杰克！堡壘情況！”林璃一邊處理傷口，一邊頭也不回地問。

杰克正心疼地檢查著冒煙的EMP發(fā)生器和過載的引擎核心，機械義眼紅光黯淡：“EMP發(fā)生器徹底廢了，核心線圈熔了。引擎…超負荷運轉(zhuǎn)，內(nèi)部損傷嚴重，幾個氣缸可能拉缸了，冷卻系統(tǒng)也完蛋了…‘磐石意志號’…短時間是動不了了。”他拍了拍滾燙的引擎外殼，語氣帶著惋惜，“為了藝術(shù)，它付出了代價。”

堡壘暫時失去了機動性，但根基還在。林璃看了一眼昏迷的莫炎，又看看窗外遠處墜毀的飛艇殘骸，當機立斷：

“阿土，豆子，照顧莫炎。杰克，檢查堡壘剩余火力，修復能用的防御設(shè)施。”

“我去墜毀點。救人，補刀，搜集戰(zhàn)利品。”

她的聲音冰冷而堅決。蕓娘和小寶生死未卜，必須確認。同時，“凈化之火號”的殘骸里，很可能有急需的物資，特別是藥品和武器。

林璃背上長槍，如同矯健的獵豹，迅速消失在燃燒的廢墟中。

舊水塔據(jù)點暫時陷入了緊張的善后和等待。阿土和豆子守在莫炎身邊，不斷用濕布擦拭他的額頭。杰克則帶著他的“栓Q初號機”（在剛才的防御戰(zhàn)中也被火焰灼傷，但主體完好），開始加固據(jù)點外圍的防御，修復被燃燒彈破壞的工事，并利用堡壘殘存的電力，重啟了凈水系統(tǒng)。

幾個小時后，林璃回來了。她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臉色依舊冰冷，但眼神深處帶著一絲疲憊和…一絲微不可查的釋然。

“找到了。”她言簡意賅，“蕓娘和孩子，藏在飛艇尾部一個相對完好的隔間里，受了驚嚇，有些擦傷，但無大礙。‘老煙’…在沖擊中為了護住她們，被落下的金屬支架砸中…沒了。”

眾人沉默。悲傷彌漫。蕓娘抱著孩子，在豆子的攙扶下走向臨時搭建的窩棚，背影凄然。老煙的犧牲，為這場慘勝增添了一抹悲壯的色彩。

林璃將背包里的東西倒出來：幾盒密封完好的軍用急救包（比他們的高級）、幾支強效止痛劑和抗生素、幾把精良的自動步槍和大量彈藥、一個保存完好的高倍望遠鏡、幾塊高能量壓縮口糧…最珍貴的，是一小箱散發(fā)著微弱藍光的、標注著“高純度能量結(jié)晶（實驗型）”的棱柱體！這似乎是“凈化之火號”某種武器的能源！

“好東西！”杰克拿起一塊能量結(jié)晶，機械義眼又亮了起來，“能量密度很高！雖然不知道具體用途，但絕對是寶貝！說不定能用來驅(qū)動…”

他話沒說完，目光投向了工作臺上那份“螢火”核電池藍圖。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中滋生。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莫炎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睛。

“莫炎大哥！你醒了！”阿土驚喜地叫道。

莫炎感覺渾身像散了架，后背劇痛，但意識清醒。他環(huán)顧四周，看到了林璃帶回的戰(zhàn)利品，也看到了蕓娘和孩子平安的身影（雖然沉浸在悲傷中），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我們…贏了？”他的聲音嘶啞干澀。

“贏了！‘凈化之火號’變成大煙花啦！”阿土用力點頭，眼淚又涌了出來，“是莫炎大哥你的計劃！太厲害了！”

“代價也不小。”杰克指了指冒煙的引擎和報廢的EMP，“你的‘磐石意志號’暫時趴窩了，老夫的‘藝術(shù)杰作’也廢了。”

莫炎看著傷痕累累的堡壘和疲憊的同伴，心中百感交集。勝利是用鮮血和犧牲換來的。知識引來的天劫，讓他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然而，就在據(jù)點眾人沉浸在勝利的余波和失去同伴的悲傷中時，一些微妙的變化正在廢土上悄然發(fā)生。

“凈化之火號”的隕落，如同在廢土死水潭中投入了一顆巨石！那驚天動地的爆炸和燃燒的巨艦殘骸，數(shù)十公里外都清晰可見！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在拾荒者、流浪者和小型聚居點之間飛速傳播：

“聽說了嗎？‘灰燼之子’的空中堡壘‘凈化之火號’…被人干掉了！”

“真的假的？誰干的？”

“就在舊水塔那邊！據(jù)說是一個叫‘磐石意志’的移動堡壘！還有幾個狠人！”

“舊水塔？那里不是有干凈的水嗎？我還以為是謠傳！”

“何止有水！他們干掉了鐵爪的機械臂，現(xiàn)在又滅了‘凈化之火號’！連‘灰燼之子’的大祭司據(jù)說都氣得吐血了！”

“磐石意志…他們收留人嗎？我想去…”

接下來的幾天，開始有零星的、衣衫襤褸的拾荒者和拖家?guī)Э诘牧骼苏撸⌒囊硪淼爻霈F(xiàn)在舊水塔據(jù)點的外圍。他們不敢靠近，只是遠遠地觀望著那臺焦黑卻依舊巍峨的鋼鐵堡壘，眼中充滿了敬畏、好奇和…一絲微弱的希望。

阿土用高倍望遠鏡觀察著這些人，報告給莫炎：“莫炎大哥，外面又來了幾個人…看起來好可憐…”

莫炎在阿土和豆子的攙扶下，勉強走到觀察窗前。他看著遠處廢墟中那些探頭探腦、面黃肌瘦的身影，看著他們眼中那種在廢土上罕見的、名為“希望”的光芒，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知識引來的天劫，帶來了毀滅，卻也帶來了…聲望和希望的火種。舊水塔，這個曾經(jīng)默默無聞的廢墟據(jù)點，如今成了廢土上一個冉冉升起的傳奇。

“林璃，杰克，”莫炎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堡壘需要修復，據(jù)點需要重建。我們…可能需要更多的人手。”

林璃看著遠處那些流浪者，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杰克則咧嘴一笑：“人多好啊！人多力量大！搞藝術(shù)創(chuàng)作也需要觀眾嘛！不過得定規(guī)矩！偷懶的、搗亂的，老夫的‘栓Q初號機’可不會客氣！”

莫炎的目光落在工作臺上那份“螢火”核電池藍圖上，又看了看杰克帶回的那箱能量結(jié)晶。一個更大膽的計劃在他心中萌芽：修復堡壘只是開始，利用核能藍圖和這些能量結(jié)晶，或許…能建立一個真正的、擁有穩(wěn)定能源的庇護所？

他看向窗外，那片被灰薯藤蔓覆蓋的“希望苗圃”，在硝煙散去的陽光下，灰藍色的葉片似乎舒展了幾分，煥發(fā)著頑強的生機。

根基已立，火種已燃。縱然余燼未冷，天劫未息，但廢土的根系，已在舊水塔的廢墟之上，頑強地萌發(fā)出了第一片新芽。未來，注定伴隨著更多的風暴，也孕育著無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