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昭華殿】
倒數三日慶典大典
陽光穿過琉璃瓦撒在金磚上,殿中香煙裊裊,映得空氣中都泛著一層柔光。
宿寧一身素衣,髮梳雙環,肩上掛著調香女官的令牌。這是她進宮的第一個身份——臨時調遣的香童,名列宮中小吏名冊末端,無人注意。
她安靜地站在昭華殿側間,手中攪拌著香泥,表情恭敬而沉靜,像極了其他不曾露面的無名宮女。
然而她的目光,從未真正停留在手上的香料。
一寸寸觀察香柜擺放、門窗的方向、內殿出口位置,以及更深處一處上鎖的木柜。那木柜外觀斑駁,卻無塵埃——顯然經常被開啟。
娘娘說:「賀使進宮在即,主香得換成「千秋引」了,免得丟了體面……」
「千秋引」三字一出,落衣心頭微震。
這是傳聞中極隱密的香訊代碼之一,前世紅衣閣曾記錄過:「千秋引者,信物之香,藏訊于煙,以雲箋析之。」意思是:此香藏有機密,需配雲箋——宮中特制云紋紙張——方可讀出。
落衣心頭一凜。賀使,香盤,昭華殿。若線索無誤,嶺郊的信物、通訊、交易,極可能以香為引、以宮為媒。
她動作輕柔地加了三滴冷煙油進香膏里,余光瞥見地上有微小粉屑掉落,隱約為北地特產的紅雪花粉。
而能拿到紅雪花粉的——絕非尋常宮人能為之。
她輕聲應了一句:「娘娘奴婢去取金絲盤。」
藉機離開側殿,轉身時,她的指尖在柱子上上輕輕一劃,留下極小的三點香油印,隱晦至極——這是她與寧問約定的標記。
【未時.侍衛營南側.影牆】
同一時間,寧問身著深青侍衛甲,面無表情地在御階外列隊。他在隊列之中并不起眼,卻始終靠近一名名叫鄧昌的中級侍衛。
那鄧昌看似散漫,卻時常在午巡時與來往的內侍交換信符。他袖中的一枚玉角符,是傳令使的私印——寧問在前世見過那枚私符,正是嶺郊用以傳信的信物之一。
他沒有立刻驚動任何人,只在休息時將一片槐葉輕輕插入一處墻縫,那是他與落衣預定的聯絡處。
而在那槐葉下方,他寫下一行小字:
「千步廊內,侍衛內侍交喚信符。勿急。」
不驚動、無殺機、不挑釁。
他懂得太急,會死得太快。
【酉初.御花園東廊.匯合】
落衣假借采香草,于宮園東側緩步行至那棵老槐樹旁,便見那片槐葉微斜。她心知有數。她心下一沉,將其收入袖中,裝作未見任何異常。
數刻后,寧問也藉口送信經過御花園,兩人錯身時短短一瞥,無言,卻彼此明白。
這夜,昭華殿燈火已熄,落衣以香女之名,照例封窗收香。她趁室人不備,以紅雪花粉與香墨調成隱墨,在香案角落寫下一句——
「香中藏信,信中通郊。小心雲箋。」
信——是實體信物;雲箋——是內宮紙箋,也許兩者正是密信載體。
同時,寧問于宿營時,靜靜翻開夜巡名冊,標記出次日宮門值守者三名,皆有紅衣閣內閣背景。
風未起,宮牆靜。
而他們,都已踏入宮中最深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