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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小貓

  • 城隍廟入職記
  • 古城的擺攤人
  • 3423字
  • 2025-08-24 19:14:33

晨光剛漫過城隍廟的朱漆大門時,我正踮著腳拔門閂。桃木簪別在發髻上,是師父上次給的那支雷擊桃木,簪頭的小蓮花蹭著耳后,有點癢。院角的桃樹冒了新綠,芽尖嫩得能掐出水,風一吹,帶著點清甜的氣兒,混著沒散的沉香,好聞得很。

“喵——”

門剛推開條縫,就聽見軟乎乎的貓叫。低頭一看,門墩上蜷著只小貓,渾身是奶白色的毛,爪子尖沾了點泥,尾巴繞著腿根,正仰著頭看我,琥珀色的眼睛亮閃閃的,像落了兩顆星星。

我心一下子軟了,蹲下去戳了戳它的爪子,肉墊溫乎乎的。“哪兒來的小可憐?”它不怕生,往我手心里蹭了蹭,喉嚨里發出“咕嚕”聲。我想起廚房還有上次沒吃完的香腸,趕緊說:“等著啊,給你拿吃的!”

轉身往廚房跑,步子都輕快了。師父還在茶室打坐,隔著窗戶能看見他的衣角,月白的,在晨光里泛著淡光。我翻出香腸,撕成小塊,用盤子盛著,剛走到門口,就見那小貓已經跳上門墩,正歪著頭看我手里的盤子,尾巴晃得更歡了。

“來,進來吃。”我往院里引它,小貓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我邁了進來,爪子踩在青石板上,沒發出一點聲。我把盤子放在廊下,它湊過去,小口小口地啃著香腸,耳朵時不時動一下,模樣乖得很。

我蹲在旁邊看,忍不住想摸它的背。手剛伸過去,還沒碰到毛,那小貓突然“喵”地叫了一聲,不是剛才軟乎乎的調子,是尖厲的、像被踩了尾巴的嘶喊。

緊接著,我就見它渾身的白毛豎了起來,原本琥珀色的眼睛瞬間翻成了全黑,像蒙了層墨。一股黑氣從它身上冒出來,繞著身子打了個圈,小貓的體型竟隱隱大了一圈,爪子尖變得又長又黑,指甲泛著冷光,嘴里的牙也露了出來,尖尖的,沾著點涎水——哪還有半分剛才的乖巧,活像只淬了毒的小獸。

我嚇了一跳,往后縮了縮,還沒來得及起身,那貓突然撲了過來,爪子撓著我的手腕,張嘴就咬住了我的手!

“嘶——”

疼!鉆心的疼!它的牙像細針,狠狠扎進我手背上的肉里,我能感覺到唾液滲進傷口,帶著股腥冷的氣兒,順著血管往胳膊里竄。我使勁甩著手,想把它甩開,可它咬得死緊,爪子還勾著我的袖口,黑氣順著傷口往我身上爬,凍得我胳膊都麻了。

“師父!”我慌了,朝著茶室的方向喊,聲音都發顫。

“放手。”

清冷的聲音剛落,一道金光就從茶室方向飄過來。我只看見師父的身影從窗邊掠出,月白道袍的下擺掃過青石板,他沒拿符紙,只是抬手虛空畫了道符——指尖劃過空氣,留下金色的痕跡,是誅邪符的紋路,剛勁凌厲,像把小刀子。

“敕!”

符光落在小貓身上的瞬間,它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音尖得能刺破耳膜。黑氣“滋滋”地冒著煙,像被燒著的紙,它終于松了口,往后退了兩步,依舊齜著牙,眼睛里的黑還沒退,卻不敢再撲過來,只圍著爪子轉圈,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

我捂著流血的手,手背被咬出兩個深牙印,血順著指縫往下滴,滴在青石板上,暈開小小的紅痕。疼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胳膊還在發麻,是剛才那黑氣的緣故。

師父快步走過來,第一時間抓過我的手,眉頭擰得緊緊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傷口周圍,動作放得極輕,卻還是讓我疼得“嘶”了一聲。“怎么這么不小心?”他的聲音里帶著點少見的急,還有點責備,可眼神里全是擔心,“說了別隨便撿外面的東西,你偏不聽。”

他剛要再說話,那只魘貓突然轉身,猛地跳上院墻,尾巴一甩,就消失在墻外的桃樹后面,連個影子都沒剩。

“老趙!”師父揚聲喊,聲音沉得厲害,“帶兩個陰差,去把那貓找出來,殺了。”

院里的空氣瞬間冷了下來,我從沒見師父這么堅決過,連上次遇到穢瘴,他都沒說過“殺”字。可手背上的疼還在鉆心,我看著師父緊繃的側臉,突然覺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響,連他的聲音都變得遙遠了。

“阿寧?”

這是我暈過去前,聽到的最后兩個字,帶著點慌,不像平時的師父。

再醒過來時,是在車里。安全帶勒著腰,師父坐在旁邊,一只手還握著我沒受傷的那只手,指尖帶著點涼,卻很穩。車窗外的樹飛快地往后退,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他的側臉,能看見他下頜線繃得很緊,眉頭還沒松開。

“師父……”我聲音有點啞,手背上的傷口被紗布裹著,還是疼,卻比剛才輕了點。

“醒了?”他轉頭看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指尖的涼意讓我清醒了些,“馬上到醫院,別睡。”

我點了點頭,視線落在他握著我的手上。他的手很修長,指節分明,虎口處有層薄繭,是常年握筆和畫符磨出來的。之前總覺得他的手清冷得很,這會兒卻覺得暖,暖得能壓下傷口的疼。

到了醫院,師父抱著我下車——我才發現自己的腿有點軟,大概是暈過去時嚇著了。他沒讓護士碰我受傷的手,自己小心翼翼地扶著,跟醫生說傷口情況時,連我被咬了幾口、咬在哪個位置都說得清清楚楚,比我自己還上心。

消毒的時候最疼,酒精擦在傷口上,像火燒似的。我忍不住攥緊了師父的衣角,他另一只手輕輕拍著我的后背,聲音放得軟了點:“忍忍,很快就好。”

打疫苗的時候,針頭扎進胳膊,我疼得閉緊了眼,師父站在旁邊,用手擋住我的眼睛,不讓我看。“別看就不疼了。”他的聲音就在耳邊,帶著點清冽的沉香,混著醫院的消毒水味,竟奇異地讓人安心。

處理完傷口,已經是下午。師父開車帶我回廟,路上沒怎么說話,只是時不時看我一眼,眼神里的擔心還沒散。我靠在副駕駛座上,手被固定著不能動,胳膊也酸得厲害,沒一會兒就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眼前是片霧蒙蒙的地方,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股熟悉的沉香味。然后,我看見師父走了過來——不是平時的樣子,他的頭發全白了,像之前法相那樣,銀亮亮的,順著肩往下垂,落在敞開的衣襟上。他沒穿月白道袍,是件寬松的素色長衫,領口敞著,露出鎖骨,還有鎖骨下方那朵淡淡的蓮花印記,在霧里泛著微光。

他就站在我面前,比平時看著更高,一米八幾的個子,擋住了所有的霧。我想開口喊他,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低頭一看,我竟不是人身,是條青綠色的蛇,鱗片在霧里泛著冷光,身體軟得像沒有骨頭,正纏著他的腿往上爬。

我控制不住自己,順著他的腿纏到腰上,蛇頭湊到他頸邊,能聞到他身上的沉香,還有點淡淡的雪松香。他沒推開我,只是低頭看著我,眼神里沒有平時的清冷,反而像蒙了層霧,有點沉,有點燙。

我湊過去,用蛇頭蹭他的下巴,然后猛地纏緊了他的腰,吻了上去。不是人的吻,是蛇的信子舔過他的唇,帶著點涼,卻又燙得厲害。我想更靠近他,想鉆進他的衣襟,想和他纏在一起,身體里有股燥熱的沖動,讓我忘了自己是誰,忘了他是師父。

就在這時,天上突然劈下來一道雷!

慘白的雷光照亮了整片霧,“轟隆”一聲,直直砸在我身上!我疼得渾身抽搐,鱗片都炸開了,身體里的燥熱瞬間被冰冷的疼取代,像被扔進了冰水里,又被雷劈著,連魂都快散了。

“啊!”

我猛地睜開眼,大口喘著氣,額頭上全是冷汗。

窗外已經黑了,我的臥室里點著沉香,是師父常點的那種,暖融融的,驅散了幻境里的冷。胳膊被固定在胸前,手背上的紗布裹得厚厚的,一動都不能動,剛才幻境里的疼還殘留在骨頭縫里,讓我忍不住發抖。

“醒了?”

旁邊傳來師父的聲音。我轉頭一看,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手里拿著本書,卻沒看,眼神落在我臉上,帶著點擔心。屋里只開了盞小夜燈,暖黃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我床邊。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委屈。手疼,胳膊酸,幻境里的恐懼還沒散,還有剛才纏著他的羞恥——眼淚沒忍住,“啪嗒”掉在枕頭上,砸出個小濕痕。

“師父……”我聲音帶著哭腔,想抬手抓他,卻發現胳膊根本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

師父放下書,走過來,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動作很輕:“怎么了?做噩夢了?”

我點點頭,眼淚掉得更兇了,哽咽著說:“疼……手疼,還有……剛才的夢好嚇人……”

他沒說話,只是俯身,輕輕把我抱了起來。我靠在他懷里,能聞到他身上的沉香,還有點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是他剛才陪我時沾染上的。他的手拍在我的背上,一下一下,很穩,像在哄小孩。

“沒事了。”他的聲音在我耳邊,很軟,“貓的毒清了,疫苗也打了,以后不會再疼了。夢是假的,別怕。”

我把臉埋在他的衣襟里,眼淚蹭在他的衣服上,濕了一片。他沒推開我,只是抱得更緊了點,手還在輕輕拍著我的背,像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

“以后不許隨便撿外面的貓了。”他的聲音帶著點責備,卻沒什么力道,“再這樣,我就真給你下禁制了。”

我點點頭,沒說話,只是抱著他的腰,更緊了點。沉香的味道裹著他的體溫,慢慢驅散了幻境里的恐懼和羞恥,只剩下滿滿的安心。

手還是疼,胳膊也不能動,可靠在師父懷里,我突然覺得,再疼也沒關系。至少他在,至少他還愿意抱著我,還愿意擔心我。

窗外的風偶爾吹進來,帶著點桃樹的清鮮,屋里的沉香還在燃,暖黃的燈光落在我們身上,把影子疊在一起,像幅安靜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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