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糾結(jié)之下，他還是對糖葫蘆妥協(xié)。

“額.............謝姐姐人很好，但是從我記事起就感覺她眉宇間有一絲憂郁，偶爾會看著我發(fā)呆，我問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會答沒事，就是想起了一個故人。”

花小八心里自我建設做好，沒有心里壓力之后，提到謝玉華，這小嘴就會一直叭叭個不停，更何況還有糖葫蘆做誘餌。

“故人？”慕凌云若有所思，看著花小八。

花小八點頭，“謝姐姐說，她有一個弟弟也同我一般大，若是還在的話，應該也跟我一樣大了。”

慕凌云聞言垂眸。

知道她說的是謝擇安，那個一出生就沒了爹娘的孩子。

“這下總可以把糖葫蘆給我了吧。”

花小八朝他伸手，嘴饞得要死。

慕凌云挑眉，沒有要動的動作。

花小八瞪眼，“你騙我？”

神情同第一次在山門外初見時一模一樣，看樣子是氣急了。

慕凌云好笑的看著他，等欣賞完小孩變臉的全過程之后，才慢悠悠的從懷里掏出糖葫蘆，“諾，給你。”

花小八在見到糖葫蘆時眼睛都亮了，拿到就是一口咬下去。

接著就是第二口。

第三口.........

“怎么就只有三顆？”花小八眼中不滿。

“三顆夠了，小孩吃多了糖對牙口不好。”慕凌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沒什么感情的回答。

花小八，“..............”

腦中一轉(zhuǎn)，“我告訴你謝姐姐的事情，你再給我一串。”

跟他打商量。

典型的一個被糖葫蘆收買的小孩。

“好啊，那你告訴我。”慕凌云說。

“有一次謝姐姐收到了一封信，便晝夜不停的將自己關在房中煉藥，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她才出來，出來時人跟個煤炭似的，可那雙眼睛卻亮晶晶的，說她成功了，成功的煉制出了能夠解寒毒的解藥。”

花小八歪著頭想，“然后那顆藥丸我見都沒見到一眼，就被謝姐姐用飛鷹送走了。”

眼睛里全是遺憾。

“寒毒？是什么時候？”慕凌云瞇眼，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五年前吧。”花小八仰頭想了想。

哪知慕凌云聽完，渾身一震。

五年前........五年前..........

五年前，他受命微服去北境一帶辦事，一時不察被人引進了障毒林。

障毒林，隨處可見的毒物，你隨意呼吸一下就有可能染上不知名的病毒。

他便是那時中了寒毒。

起初還能堅持扛過去，可回到了京城，寒毒大力發(fā)作，天王神仙都救不了，就這樣倒在了城門口。

整個太醫(yī)院都束手無策，嘉佑帝無法，只有張貼告示全力尋找能醫(yī)之人。

整整尋了兩月，才勉強尋到一人敢揭皇榜，帶來了解寒丸，效果顯而易見，在揭皇榜大夫的調(diào)養(yǎng)下，用了十日終于將寒毒給逼了出來。

醒來時，他想重謝，卻被告知那位恩人已經(jīng)深夜離去，只紙片語都未曾留下。

他輕笑出聲，笑中帶著悲涼。

似乎現(xiàn)在才明白，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她。

也對，這個世上也只有她，精通醫(yī)術。

能讓整個慶京太醫(yī)院太醫(yī)都束手無策的毒，卻被她解出來了。

三年前，她逼他收回他放在苦山的人時，他還不滿，覺得她過于任性，一點也不為他考慮。

從未站在他的角度為他考慮半分。

因此與她賭了好一陣子的氣，覺得她沒有心，一點也不懂他的感受。

可哪曾想.....

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出來時和黑炭無異。

忍不住自嘲。

“殿下？”花小八坐在慕凌云對面，親眼見他表情變幻來去，甚至還變得有些可怕。

他忍不住喊了一聲。

可對方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怎么喊都沒反應。

他又喊了一聲，“殿下。”

沒反應，他直接上手推，把他推醒。

這才后知后覺的望著他。

可他眼底猩紅，毫無聚焦。

他伸手揮了揮，“殿下，你沒事吧？”

慕凌云神志漸漸恢復，恍惚的看著眼前的小男孩，神情太過恍惚，看他的眉眼間竟然有謝玉華的影子。

“玉華？”

“什么玉華，你傻了，我是花小八啊。”花小八有些無語，語氣不滿。

“我不過就是說了一件五年前的事情，殿下您怎么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可把我嚇死了。”花小八煞有其事的拍拍胸脯，一副后怕的樣子。

“說話別這么陰陽怪氣的。”慕凌云推開他。

“啊？什么陰陽怪氣，我沒有啊。”花小八疑惑。

“我來五峰這么久，可從未聽你叫過我一聲殿下。”慕凌云已經(jīng)恢復以前那副淡淡的神色。

花小八，“............好吧，那我以后叫你云大哥。”

慕凌云聞言撇了他一眼，沒點頭也沒搖頭。

“云大哥，我的糖葫蘆！”

事情說完花小八又沒心沒肺的朝慕凌云討要糖葫蘆。

慕凌云難得翻了個白眼，“先欠著，下次一起給你。”

“好叭。”花小八雖然很不情愿，但也只有點頭。

這一刻突然就覺得眼前的慕凌云也太好了。

跟謝姐姐一樣，面冷心熱，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嘛。

只是可憐咯.........

“云大哥，你能告訴我糖葫蘆是怎么做的嗎？”花小八還是忍不住好奇，大著膽子抬頭問他。

“你謝姐姐沒教你嗎？”慕凌云收回思緒，起身撫了撫身上不存在的褶皺。

滿意的看著自己這一身紫色披風。

花小八搖頭，“謝姐姐同你說一樣的話，小孩糖吃多了對牙口不好，每次都限制我吃，當然更不會教我做糖葫蘆了。”

“你謝姐姐說得對，她都不教，我怎么又會教你。”慕凌云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十歲的他已經(jīng)開始冒頭了，已經(jīng)有半個慕凌云高了。

花小八聞言瞪眼，別開身子不想讓他摸，有些生氣，“你同謝姐姐一樣，是壞人。”

慕凌云聞言失笑。

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

“壞就壞吧，至少同你謝姐姐一樣。”慕凌云揚了揚眉。

眼中是這兩日來難見的笑。

他穿著披風走到那面梳妝鏡前，將自己渾身上下看了個透徹。

一臉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