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酒氣混著他身上清冽的須后水味撲過來，讓她莫名心慌。

“程遠你放手！”她用力掙了掙，“我說過了，我們已經(jīng)不可能了！”

“為什么不可能？”程遠的眼睛紅得厲害，像壓抑了太久的困獸，“就因為周揚？還是因為當年我沒等你？我可以改，我可以等你……”

“不是等不等的問題！”林夏的聲音陡然拔高，走廊頂燈的光落在她臉上，能看清眼角的紅，“是我們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當初我為了你的一句話復讀，結(jié)果呢？等到的是你和別人在一起的消息。現(xiàn)在你回頭了，就想讓一切回到原點？憑什么？”

程遠被問得一窒，攥著她的手松了松，眼里的執(zhí)拗卻沒褪：“我知道我錯了，夏夏，再給我一次……”

“誰要給你機會啊？”一個清亮的聲音插進來，帶著點火氣。

林夏回頭，看見伊苒抱著手臂站在走廊盡頭，眉頭擰得緊緊的。她大概是跑著來的，額前碎發(fā)都汗?jié)窳耍匆姵踢h抓著林夏，幾步就沖了過來，一把將林夏拉到身后。

“程遠，你有意思嗎？”伊苒仰著下巴，像只護崽的貓，“當年夏夏為了和你的約定復讀一年，這一年她一秒都不敢耽擱，你呢？在談情說愛，現(xiàn)在又回來糾纏什么？”

程遠皺起眉：“這是我和林夏之間的事——”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伊苒打斷他，眼神像淬了冰，“你以為這幾年林夏是怎么過的？復讀班每天凌晨五點的路燈，她一個人背著十斤重的書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冬天教室沒暖氣，她凍得手發(fā)僵，還在刷題；進校門的第一天就看到你和別人手牽手在一起，在宿舍哭了整整一天。程遠，你要是真的愛她又怎么會這么做？”

她喘了口氣，聲音更冷了：“她好不容易走出來了，身邊有了周揚，兩個人安安穩(wěn)穩(wěn)的，你憑什么跑來攪局？就因為你后悔了？真的很不好意思！你的道歉遲到了！”

程遠的臉色一點點白下去，眼神里的執(zhí)拗被伊苒的話敲得七零八落，他看向林夏，她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顯然是被說中了心事。

“我……”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伊苒堵了回去。

“別我我我的了，”伊苒拉著林夏的手腕往門口走，“林夏現(xiàn)在很幸福，周揚對她好得沒話說，你就別再出現(xiàn)了，算積德。”

走到走廊口時，林夏回頭看了一眼。程遠還站在原地，背對著頂燈的光，身影被拉得很長，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連抬手的動作都顯得沉重。

回到桌前伊苒看著林夏又不帶好氣的瞟了一眼程遠，拉著林夏推門往出走“今天我們夏夏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誰出門不刷牙熏到我們了影響心情，我們就先走了哈。”

回到宿舍，林夏的手機震了震。

伊苒正在追劇吃零食好巧不巧這聲音被她聽到了。她立馬一個翻身從上鋪下來搶走了林夏手機“來來來我看看啊這么晚了是誰給你發(fā)消息”還沒等林夏搶走又彈過來一個消息。

是程遠發(fā)來的消息，只有短短幾行字：“對不起，今晚是我太沖動了，嚇到你了。我想了很久，確實是我做錯了，不該打擾你的生活。如果……如果還能做朋友的話，我很珍惜。”

伊苒看到白了一眼拉著林夏坐到椅子上自己轉(zhuǎn)身搬了另一個椅子坐在她面前拉著手“林夏，我知道你很難抉擇，但是你想想啊到底是程遠對你好還是周揚？周揚的好我們都是看在眼里的。”其他室友也附和道“對啊，夏夏周揚長得又帥溫柔好體貼這種好男人不好找了啊。”

伊苒猛的點頭“夏夏，程遠這人雖然也不錯但已經(jīng)拋棄過你一次了，我不想看到你被傷害了，你可不要對不起周揚啊…”還沒等伊苒說完林夏便打斷了“我知道了苒苒，我會處理好這些關(guān)系的，今天一天了我也有點累了我先睡了，晚安。”說罷林夏就回到了自己床上。伊苒搖了搖頭上床繼續(xù)追劇了。

林夏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指尖懸在輸入框上，最終還是按滅了手機。

窗外的櫻花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紗簾落在地板上，像一層薄薄的霜。周揚給她倒的溫水還放在床頭，溫度剛好，就像他這個人，永遠那么妥帖。

她往被子里縮了縮，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里。有些關(guān)系斷了就是斷了，像摔碎的玻璃杯，就算勉強粘起來，裂痕也永遠都在。

還是算了吧…她想。各自安安穩(wěn)穩(wěn)的，就很好。

這時手機又響了是周揚發(fā)過來的“夏夏，安全回去了嗎？”

周揚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快十分鐘，消息界面還停留在自己和林夏的對話框。

“喲，這都半小時了，林夏還沒回啊？”陳晟探過頭來，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周揚，你是不是說錯話得罪人家了？”其他人聽到紛紛大笑。

旁邊的朋友也跟著湊趣：“我看懸，說不定是有新歡了哈哈哈。”

周揚被他們說得咬牙切齒，伸手把手機倒扣在桌上，嘴上硬撐：“別瞎起哄，她可能已經(jīng)睡下了。”話雖這么說，手指卻不自覺地敲著桌面，心里盤算著要不要再發(fā)條消息問問，又怕顯得太著急。

周揚拿起手機，猶豫了幾秒，屏幕又亮了一下——不是林夏的消息，是群里的通知。他嘆了口氣…

程遠坐在吧臺看著熱鬧的環(huán)境倒顯得格格不入。可聽到林夏名字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心頭一顫他也從沒想過自己會和曾經(jīng)心愛的人落得如此的地步。

程遠推開門，腳步不自覺的向家的方向走去。順勢在口袋摸出了煙盒一個頭繩也從口袋滑落—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林夏給他的定情信物。他淺淺的微笑了一下便把頭繩放進了口袋。指尖劃過煙盒，抽出一支煙在唇間，火苗“噌”的躍起，在暗夜中也有了光亮。

沒有路燈的長街沉在墨色里，那點星火便成了唯一的光源，搖搖晃晃地跟著他的影子走。恍惚間，記憶回到了三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模糊的夜晚，她忽然撞進他的眼里照亮了他的全世界。

從那之后，沒有人可以代替這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