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溶洞走出時，周默將破界槍收入丹田。聚靈珠散出的青光裹著銀白槍身沉入氣海，與赤血珠的紅光交織成太極圖案，靈力流轉間，竟讓他的氣息比之前更內斂了三分。他抖了抖沾滿泥漿的衣袍，朝著沼澤外走去，雙手空垂在身側，指尖偶爾閃過淡紫色的靈力微光?！安辉儆脴屃?？”靈汐的聲音帶著疑惑。破界槍與他心意相通，本是最好的武器。周默沒應聲，只是在踏出沼澤的剎那，反手捏了個訣?！度f象化靈訣》催動下，身后追來的沼靈突然發出凄厲的尖嘯，化作縷縷黑煙被赤血珠的紅光吞噬。他連頭都沒回，仿佛只是撣去了衣袖上的灰塵。離開迷霧沼澤后，他選了處荒無人煙的斷崖修行。崖頂風大，能吹散靈力運轉時逸散的氣息，也能讓他在打坐時保持警醒。每日清晨，他會迎著朝陽運轉《混元鍛體訣》，拳腳破空的聲響里聽不出半分情緒；夜幕降臨時，則沉入識海揣摩《萬象化靈訣》的符文，常常一坐就是整夜。有次三名散修誤闖斷崖，見他孤身一人，又空著雙手，便起了劫財的心思。領頭的刀疤臉剛說出“交出儲物袋”四個字，就見周默指尖凝出枚淡紫色的靈訣，還沒看清印訣樣式，胸口已炸開個血洞，元神在赤血珠的余威中瞬間湮滅。另外兩人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跑。周默依舊坐在崖邊的青石上，只是抬了抬眼皮，兩道靈力匹練如毒蛇般竄出，精準地穿透了他們的后心。整個過程沒超過三息，他甚至沒挪動過坐姿，指尖的靈訣散去時，連衣角都沒被風掀起半分?！澳銡⒌锰p易了。”靈汐忍不住開口。那三人雖有歹心，卻只是筑基初期的修為，本不必下死手。周默緩緩收回目光，望著遠處翻涌的云海：“對敵人，不需要余地。”他的聲音比崖頂的風還冷，“在他們拔刀時，就該想到后果?！逼呷蘸?，斷崖下傳來馬蹄聲。一支商隊路過此地，被山匪圍困在谷底。商隊里的護衛雖有修為，卻架不住山匪人多勢眾，眼看就要被攻破防御陣。周默站在崖邊往下看，目光掃過商隊里縮著的孩童，指尖微動又停下。他已不是會輕易插手閑事的人，這些人的生死，與他何干？可當山匪的刀砍下第一個護衛的頭顱時，他還是動了。只見他站在崖頂，雙手緩緩結印。淡紫色的靈力在身前凝成復雜的符陣，隨著最后一個印訣捏成，符陣突然炸開，化作數百道靈力針雨，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山匪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針雨穿透了眉心，元神盡滅。商隊的人抬頭望著崖頂那個模糊的身影，嚇得不敢出聲。那人明明沒動，卻仿佛掌控著生殺予奪的大權，連殘留的靈力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周默轉身回了崖頂洞府，沒理會下方的感激或恐懼。他對著石壁坐下，指尖反復勾勒著剛才的印訣——那是《萬象化靈訣》里記載的“碎靈針”，本是用來拆解法器的小術，被他用來殺人，竟也這般利落。“你終究還是出手了。”靈汐的聲音軟了些。周默閉上眼，沒接話。他知道自己為何出手，不是憐憫，只是那孩童縮在母親懷里的模樣，像極了當年躲在桌下的自己。但這絲轉瞬即逝的觸動，絕不會改變他的行事準則。又過了半月，血狼教的追兵終于找了過來。這次帶隊的是名筑基后期的護法，身邊跟著十名黑衣修士，個個氣息兇戾，顯然是教中精銳。“周默小兒，拿命來！”護法站在崖下嘶吼，手中的骨幡卷起陣陣黑風，“教主說了，要將你挫骨揚灰，祭奠死去的教眾！”周默從洞府走出時，手里正把玩著塊從山匪身上搜來的玉佩。玉佩被靈力磨得光滑，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與他周身的冷冽氣息格格不入。“說完了？”他淡淡開口，這是今日說的第一句話。護法被他的態度激怒，揮幡就朝崖頂打來。黑風裹著無數怨魂撲來，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周默卻只是側身避開，指尖在身前劃出道弧線，《萬象化靈訣》與赤血珠的靈力結合，竟在半空凝成面火墻，將怨魂燒得慘叫連連?！捌疲　彼秃纫宦?，左手捏訣，右手并指如劍，淡紫色的靈力順著指尖射出，精準地斬在骨幡的幡桿上。那桿由百骨煉制的法器竟應聲而斷，護法噴出一口鮮血，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空著的雙手。沒等護法反應過來，周默已踏著風落到他面前。拳頭上裹著層淡金色的靈力，正是《混元鍛體訣》的煉體之力。這一拳沒帶絲毫花哨，卻快得讓人避無可避，直接砸在護法的丹田上。“咔嚓”聲里，護法的元嬰在赤血珠的紅光中寸寸碎裂。周默收回拳頭，看都沒看倒在地上的尸體，轉身面對剩下的十名黑衣修士。那些人嚇得腿都軟了，哪里還敢上前。周默卻沒給他們退縮的機會，雙手快速結印，淡紫色的靈力在身前組成個旋轉的漩渦。隨著印訣催動，漩渦突然爆發出強大的吸力，將十人的元神盡數扯出，在漩渦中碾成齏粉。做完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仿佛只是打碎了塊頑石。崖下的血腥味順風飄上來，他卻像是毫無察覺，轉身回了洞府，繼續揣摩識海里的符文。靈汐看著他孤寂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他不用槍的原因。槍是兵器，是外物，而他要將自身化作最鋒利的武器，用靈力為刃，以體魄為盾，在這條獨行的路上，不給敵人留余地，也不給自己留退路。崖頂的風依舊很大，吹得衣角獵獵作響。周默坐在石壁前，指尖的靈訣亮了又暗，眼神比深潭還要沉寂。他知道，自己離青云山越來越遠，離那個開朗的少年也越來越遠，但這又何妨？在這弱肉強食的修真界，冷漠和狠辣，才是最好的鎧甲。

崖頂的月光像淬了冰，周默盤膝坐在洞府石床上，指尖流轉的淡紫色靈力突然一頓。識海里的聚靈珠劇烈震顫，赤血珠的紅光也泛起漣漪——這是他新悟的預警法門，方圓十里內若有筑基后期修士靠近，雙珠便會產生共鳴。他睜開眼，眸底寒光一閃，起身時已抹去周身所有靈力波動?！镀仆邸反┩敢股?，只見西南方的云層里墜下道黑影，落地時激起的氣浪壓彎了半片山林，顯然是刻意釋放威壓示威。“周默？”黑影的聲音裹著靈力傳來，像鈍刀刮過石壁，“血狼教教主有請?！敝苣瑳]應聲，左手悄然捏了個“風遁訣”的起手式。來人身形枯瘦，黑袍上繡著血狼圖騰，腰間懸著枚骷髏頭玉佩，氣息比之前的護法強橫數倍，顯然是筑基后期巔峰修士?！岸悖俊笨菔菪奘苦托σ宦暎硇误E然模糊，下一秒已出現在崖邊，黑袍掃過之處，青石瞬間崩裂，“教主說了，你若肯歸順，之前的賬一筆勾銷，還能封你做右護法?！敝苣讣獾娘L遁訣已蓄勢待發，目光卻落在對方袖口——那里露出半截青銅令牌，刻著與張長老短棍同源的黑氣紋路。他突然想起墨塵師父的話：“血狼教與魔界余孽勾結，其教主恐已入魔。”“不說話？”枯瘦修士眼中兇光畢露，右手猛地抓向周默心口，五指間繚繞著黑色爪影，“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在爪影即將觸碰到衣襟的剎那，周默腳下突然卷起道旋風。風遁訣發動的瞬間，他身形已退到崖邊，同時反手拍出三道靈力匹練。匹練并非攻向敵人，而是炸在身后的山壁上，碎石飛濺遮擋視線的剎那，他已縱身躍下斷崖?！跋肱?？”枯瘦修士怒吼著追來，黑袍展開如巨蝠翅膀，爪影在夜色中織成網，“老夫倒要看看，你這筑基中期的小崽子能跑到哪去！”周默墜到半山腰時，突然旋身借力，雙足在巖壁上連點數下，借著反沖力斜向掠出，避開爪影的同時，指尖凝出枚“爆靈符”。這符是用噬靈藤汁液繪制，炸開時能短暫紊亂靈氣，此刻正適合阻敵。“砰！”爆靈符在身后炸開墨綠色煙霧，枯瘦修士的速度果然一滯。周默趁機鉆入下方的針葉林，身形在樹影間穿梭，像條滑不留手的魚。他很清楚，硬拼無異于以卵擊石，唯有利用地形周旋。針葉林的地面積著半尺厚的松針，踩上去悄無聲息。周默運轉《混元鍛體訣》，將氣息壓到練氣期水準，同時讓聚靈珠散出微弱的草木靈氣，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這是他從《萬象化靈訣》里悟的隱匿術，對付感知敏銳的修士尤為有效?？菔菪奘康呐饛牧滞鈧鱽?，夾雜著樹木斷裂的脆響。周默卻借著夜色往密林深處鉆，途中遇到片荊棘叢，他毫不猶豫地滾了進去，任由尖刺劃破衣衫，只為讓血腥味混入泥土氣息。不知奔出多久，直到聚靈珠的震顫漸漸平息，他才在塊巨石后停下。背靠著冰涼的石壁喘息，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剛才若慢半息，恐怕已被那爪影撕碎丹田。“值得嗎？”靈汐的聲音帶著疲憊，“不過是血狼教的走狗，何至于如此狼狽?！敝苣断略M小臂的荊棘，淡紫色靈力掃過傷口時，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他望著月光下晃動的樹影，聲音比石縫里的寒氣還冷：“不值得硬碰?！痹诿造F沼澤時，他就悟透了一個道理：活下去才有機會變強。當年青霧村的悲劇，正是因為村民們明知不敵卻硬要反抗。如今他不會重蹈覆轍，該忍時忍，該跑時跑，待羽翼豐滿之日，再清算所有舊賬。休整半日后，周默改道往東南方行進。那里是片荒蕪的戈壁，據說有上古修士遺留的洞府，更重要的是，戈壁上的罡風可干擾神識探查，能有效擺脫追蹤。踏入戈壁的第三日，他在一處風蝕巖下發現個半掩的石門。門楣上刻著“焚天谷”三個字，字跡已被風沙磨得模糊，卻隱約能看到周圍的地面泛著暗紅色，像是被火燒過的痕跡。周默指尖凝聚靈力試探著觸碰石門，門環突然亮起兩團火焰，竟與赤血珠產生共鳴。他心中一動，運轉《萬象化靈訣》引導赤血珠的紅光注入門環，只聽“咔嚓”一聲，石門緩緩向內開啟。門后是條甬道，兩側的石壁上嵌著發光的晶石，照亮了前方的路。甬道盡頭隱約傳來水流聲，空氣中彌漫著硫磺的氣息，顯然與巖漿脈相連。他剛走出甬道，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前方是座巨大的溶洞，中央的石臺上懸浮著塊赤色晶石，晶石周圍環繞著九道火焰符文，散發的熱量讓空氣都在扭曲?！笆恰匦幕鹁?！”靈汐的聲音帶著激動，“蘊含至陽之火，正好能淬煉你的靈力！”周默卻沒動，目光落在石臺周圍的骸骨上。那些骸骨姿態扭曲，骨骼表面覆蓋著黑色灰燼，顯然是被烈火焚燒而死。他緩步上前，發現骸骨手中都緊握著殘缺的法器，顯然是為爭奪地心火精而自相殘殺。就在他靠近石臺的剎那，地心火精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九道火焰符文同時亮起，在溶洞上空組成個巨大的火陣，無數火鴉從陣中飛出，朝著周默撲來。他不退反進，雙手快速結印。赤血珠的紅光與火陣產生共鳴，竟讓撲來的火鴉溫順地繞著他盤旋?！度f象化靈訣》的符文在掌心流轉，他試著引導地心火精的靈力——那些狂暴的火焰靈力竟真的順著手臂涌入體內，與赤血珠的力量交織融合。溶洞外的戈壁上，枯瘦修士正站在風蝕巖前，黑袍被罡風掀起，露出嘴角的獰笑：“找到你了。”他指尖捏著枚追蹤符，符紙中央的紅點正劇烈跳動，顯然目標就在石門后。黑袍下的枯爪輕輕摩挲著骷髏玉佩，眼中閃過殘忍的光芒：“這次，看你往哪跑?！倍芏磧鹊闹苣瑢Υ艘粺o所知，他正沉浸在靈力蛻變的快感中。地心火精的至陽之力沖刷著經脈，原本的淡紫色靈力漸漸染上赤金色，筑基中期的壁壘發出“咔嚓”脆響，顯然即將突破。當枯瘦修士的身影出現在甬道口時，周默恰好睜開眼。眸底掠過的赤金色光芒與火陣交相輝映，他緩緩站直身體，雙手空垂在身側，指尖的赤金色靈力卻比任何武器都更令人心悸?！芭馨　！笨菔菪奘开熜χ平?，“這次我看你還能跑到哪去！”周默沒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具即將被焚燒的枯骨。赤金色的靈力在他周身流轉，與溶洞的火陣漸漸同步，空氣中的硫磺味越來越濃，連巖壁上的晶石都開始發燙。這一次，他沒打算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