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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那就將計就計

林秋恒剛將最后一味止血藥碾進瓷碗,院外急促的敲鑼聲便撞碎了短暫的寧靜。周震陽掀簾而出,就見村西頭老鏡匠舉著裂鏡,在曬谷場上敲得震天響:“鏡靈顯靈嘍!昨夜破鏡自轉三圈,滿是血珠子!”

謝臨與沈硯對視,從對方眼底瞧出幾分了然——祠堂后地窖里,那疊蟲蛀賬冊正躺在記憶里,記著二十年前的事:鏡花村銅鏡名動天下招覬覦,老鏡匠們編“鏡靈噬邪”才嚇退山匪。

“這法子可行。”沈硯指尖輕叩賬冊上“鏡顯兇兆”四字,聲音低得像喃喃自語,“鹽鐵司和內監(jiān)府最懼鬼神,尤其沾‘長生’的邪祟之說,咱們便順著這‘鏡子吃人’的傳言,將計就計。”

謝臨望著墻角蒙塵銅鏡,鏡面映出窗外枯枝,扭曲如惡鬼爪牙。

沈硯緩緩接話:“他們怕的從不是刀,是‘違逆圣意’。若讓他們信鏡花村鏡子真能‘噬主’,沖撞圣上長生功,宮里自會料理他們,咱們借力打力。”說罷,兩人湊到一處,沈硯指尖在桌上畫出簡易地圖,謝臨則補充著差役駐扎的破綻,從后山磷火的布置方位,到廟梁藏鏡的角度,再到如何讓血符在鏡面上暈出駭人之相,每一處細節(jié)都反復斟酌。

周震陽解下佩刀往磨刀石一磕:“我去后山燒磷火,弄獸血涂老槐樹!他們信鏡子通神,今晚便叫村子‘鬧’得邪性!”林婉之猶豫絞著藥箱帶子:“可差役有刀……”沈硯按住她發(fā)顫的手,接話:“咱們算準了,他們越信‘鏡靈’,越不敢真動手,這世道,沒人敢背‘觸怒圣意’的鍋,咱們就賭這人心惶惶里的‘懼’字。”

暮色壓下來時,鏡花村成了兩人謀劃的“戲臺”。周震陽在后山點的磷火,順著風飄進村,綠幽幽的光趴在窗紙上,活像無數(shù)雙窺探的眼睛。林秋恒帶村民抹血在門楣,摻朱砂踩血腳印,從鑄鏡坊連到破廟,每一步都照著謝臨與沈硯定下的“驚魂路線”走。

謝臨取來完好銅鏡,按兩人商量好的,讓村民搬銅盆盛井水,蘸墨畫扭曲符,又示意林婉之滴血——血在鏡上暈開,恰如哭嚎人臉,與他們預想的分毫不差。“成了!”沈硯在暗處低語,謝臨微微點頭,目光掃過廟梁藏鏡的位置,那是他們反復測量,確保能精準映出惡役猙獰相的關鍵。

“快來看!林老爹家鏡子流血哭嚎!”村民一嗓子喊破夜,差役提著燈籠涌出來。見“哭血”銅鏡,年輕差役跪地表態(tài),領頭的強裝鎮(zhèn)定踹人,可沈硯藏的鏡落梁下,映出他強搶民女的丑態(tài),瞬間點燃恐懼。

“鬼!”差役們慌作一團,周震陽提刀堵路口,謝臨與沈硯隱在暗處,看他們因“鏡靈噬主”的恐懼潰逃,知道這場借勢而為的局,成了。待差役跑遠,沈硯望著謝臨,輕聲說:“這只是開始,往后要做的,還多著呢。”沈硯抬手拍拍他肩,月光下,兩人并肩的影子,像一柄剛出鞘、帶著鋒芒的刀,要劈開這世道的不公。

沈硯忽的側目,盯著謝臨輪廓隱在夜色里的側臉,開口:“若圣上往后追查,你就不怕牽連?”謝臨語調冷得像霜,卻擲地有聲:“不怕。”沈硯低笑,往他身邊湊了湊,“謝臨你看著冷冰冰總把你家那家訓掛在嘴邊,但偏每次有事,你都沒問我是不是能成,就往前沖,甚至我沒說,有的時候你就懂了,謝臨你當真是我的知己。”謝臨瞥他一眼,聲音依舊寡淡:“咱們敗過把子,我是你異父異母的結拜大哥,你忘了?”

沈硯一愣,酒氣熏天的那夜片段在腦海打轉,只模糊記得月光也像今晚這般,可究竟何時拜的、怎么拜的,混沌成一團。“咱們敗過把子,我是你大哥”,當下梗著脖子不服氣,眼睛瞪得溜圓:“你說拜就拜?我連怎么回事都記不清!再說,憑啥你是大哥,我得掰扯掰扯生辰八字!”說著,他就急慌慌報出自己生辰,末了還催促謝臨快說。

謝臨瞥他一眼,不緊不慢道:“我臘月生,你二月。”沈硯猛地一噎,瞪大的眼瞬間泄了氣,嘴角耷拉下來,嘟囔著:“就、就小半歲……”可那不服輸?shù)膭艃海降资潜贿@半歲之差,生生按了下去,只剩他蔫蔫地站在原地,像被戳破了氣的皮囊,心里還在小聲較勁,嘴上卻再找不出反駁的話。

謝臨淡淡的話剛落,沈硯瞅見他眼里那絲遺憾,酒勁“騰”地往上撞。他往前一步,伸手拽住謝臨袖子,聲音帶著醉醺醺的莽勁兒:“哎哎,大哥就大哥!我認!”邊說邊踉蹌著往謝臨身旁湊,撞得他肩膀一歪,又忙不迭擺手,“我、我清醒著呢,咱倆重新……重新正兒八經(jīng)……”話沒說完,打了個酒嗝,卻仰著頭,把泛紅的臉往謝臨跟前湊,非要讓他瞧見自己認賬的真心。

沈硯話還沒說完,酒勁徹底壓不住,身子一軟往前栽。謝臨眼疾手快,穩(wěn)穩(wěn)接住他,無奈又好笑地嘆了口氣。

借著月光,謝臨在此將沈硯抱起,把沈硯往屋里帶。一路上,沈硯像沒骨頭的布袋,掛在他身上,含糊嘟囔著“大哥……酒……”謝臨小心將人放到床上,剛要抽身,沈硯卻迷迷糊糊抓住他袖口,嘴里嘟囔些聽不清的胡話。

謝臨望著床上醉得人事不省,卻還牢牢攥著自己袖子的人,眸底泛起柔和,輕聲道:“你呀……”抬手替他掖好被角,這才輕輕抽回袖子,守著滿室酒氣與月光,在床邊坐了許久。

謝臨目光落在沈硯沉睡的臉上。燭火跳了跳,映得那人眉骨的線條柔和許多。

他忽然想起沈硯拽著他拜把子時,眼里亮晶晶的,只喊他“謝臨”,半句不提“謝家公子”。這聲稱呼太輕,卻像石子投進心湖,蕩開圈圈漣漪。

這些年,他活在“謝家”的框架里,是規(guī)矩的化身,是旁人眼中的標桿。只有沈硯,會不管不顧撞他肩膀,會醉醺醺喊他“大哥”,會把他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而非一串頭銜。

心里那點堵得慌的感覺又冒出來,混著點陌生的暖意,像寒冬里鉆進衣襟的陽光,燙得人有些發(fā)怔。謝臨抬手,指尖在沈硯額前懸了懸,終是輕輕落下,替他拂開那縷搗亂的碎發(fā)。

窗外的風卷著月光掠過,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忽然覺得,這雙握慣了刀劍的手,原來也能有這般柔軟的時刻。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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