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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父女決裂

寒風掀起她破爛的衣角,露出細瘦卻筆直的腿,她眼底的恨意如烈火燎原。

“今天不說清楚,我就吊死在這秦府門口!讓全林城縣的人都看看,秦縣丞是怎么苛待嫡女,寵妾滅妻的。”

話音剛落,她竟真的將脖頸往繩套里又送了半寸。

“二小姐——”門房張二嚇得魂飛魄散,“噗通”跪倒在地,嘶喊道,“您不能啊,千萬別做傻事兒。二小姐,快下來。”

秦小小抱著秦芷寧的雙腿,仰天干嚎,哭得聲嘶力竭,聽著都瘆人。

見此慘景,圍觀人群炸開了鍋,驚叫聲,議論聲混著風雪,將縣丞府門前攪成了沸騰的滾水。

秦友明望著繩套里那張毫無懼色的臉,第一次感到徹骨的寒意——

這個女兒,是回來索命的,跟她娘一樣,都是他命里的劫。

雪粒落在秦芷寧枯黃的頭發(fā)上,瞬間融化成水珠,順著顴骨滑落,像無聲的淚。

巷子里忽然陷入死寂,只有風聲在嗚咽,仿佛在為這具身體曾承受的苦難哭泣。

秦友明看看門楣上的麻繩,又瞅瞅圍觀者指指點點的神情,終于服軟松口,聲音發(fā)顫,“你……你到底想怎么樣?”

秦芷寧站在木凳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冰冷的笑。

想怎么樣?

很簡單。

拿回屬于原主的一切,讓所有虧欠她的人,都付出代價。

“我只想知道,爹為何將我扔去祖籍不聞不問?”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嘲諷道,“我可是你的嫡長女,你知不知道,娘在九泉之下若知道我受盡苛待,會有多痛心?”

最后一句質(zhì)問擲地有聲,秦友明老臉登時紫漲得像塊變了色的豬肝。

堂堂縣丞縱容親族虐待嫡女,這“惡毒不慈”的名聲一旦坐實,他這身官服怕是都穿不穩(wěn)。

安姨娘心下大駭,慌忙偷瞄秦友明的臉色,指甲卻死死掐進掌心。

這小賤人竟敢當眾抖摟祖籍舊事,“刻薄陰毒”的帽子這下是摘不掉了。

尤其是“嫡長女”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似的扎進耳朵。

若秦芷寧是嫡長女,那她的阿玉算什么?

阿玉比這小賤人早生三年,才該是府里最尊貴的小姐。

她越想越恨,牙關(guān)咬得咯咯響,卻只能強壓著不敢當眾發(fā)作。

圍觀群眾的議論聲浪早已掀翻了巷口。

“難怪這姑娘說得凄慘,原來是真被磋磨了九年——”

“親爹把五歲娃娃扔去老宅不管,這心是石頭做的?”

“沒瞧見那姨娘臉都白了?指定是她在后頭使。”

秦友明被眾人的目光刺得如芒在背,那張?zhí)搨蔚娜逖琶婢摺斑青辍彼榱眩瑲饧睌牡嘏穑斑M來再說。”

秦芷寧見氣氛烘托到位,主動權(quán)已穩(wěn)穩(wěn)攥在手中,冷笑一聲跳下凳子。

第一步,成了。

但這只是開始。

原主失去的,承受的苦難,她要一點一點連本帶利討回來。

“秦老爺要我進府門,我自然要進。”她聲音不大,卻字字砸在雪地上般清晰,“只是女兒始終想不明白——

當年我年幼喪母,你說讓我去祖籍替你盡孝。可我一個五歲稚童,會做什么?能做什么?

難道沒有我,祖父祖母就無人侍奉?還是說,秦家的孝子賢孫都死絕了,非得讓我一個娃娃去頂罪?”

話鋒陡然一轉(zhuǎn),她目光如刀掃過安姨娘,帶著徹骨的寒意,“就算是盡孝,我認了。

可為何大伯一家敢苛待我?為何冬日里我被堂哥推下河瀕死,祖父母視若無睹,他們還罵我‘賤骨頭’?

為何我被毒蛇咬傷,大伯娘對我連踢帶打,大伯關(guān)我禁閉想活活餓死我?”

“這到底是你的意思,還是有人在背后搗鬼,想讓我死在外面,好讓某些人登堂入室,鳩占鵲巢,霸占我娘的嫁妝?”

最后一句質(zhì)問更如驚雷炸響,也徹底地揭穿了秦友明和安姨娘歹毒之意的真相。

他們倆人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眼前發(fā)黑。

原來,他們的心思,盡被這個小畜生掌握手中——別看她小,可她什么都清楚明白。

一旁的柳姨娘本想替安姨娘辯解,卻被這肅殺氣氛嚇得喉嚨發(fā)緊,半句不敢出聲。

這些年她靠著依附安姨娘才得些體面,可如今嫡長女歸來,她隱約預感——好日子怕是到頭了。

秦友明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被女兒當眾質(zhì)問家事,尤其人群里說不定就混著下屬眼線,簡直是把他的臉面按在地上摩擦。

他咬牙低吼,“孽障休要胡說。先進府,有什么話回府再說。”

“回府再說?”秦芷寧挑眉,突然舉起那截磨得發(fā)亮的麻繩,眼神決絕如赴死。

“我此時不說清楚明白,回了府,就沒機會再開口了。畢竟,這府里可是能隨時隨地要人性命的地方。

當年周嬤嬤不過替我多說了句公道話,轉(zhuǎn)頭就被安姨娘尋了由頭賣去了偏遠礦區(qū),至今生死不知呢。”

猛然提到周嬤嬤,安姨娘和柳姨娘都暗自打了個哆嗦。

秦芷寧不曉得周嬤嬤哪里去了,可她倆十分清楚。

周嬤嬤被她們找了個由頭,杖斃了。

秦芷寧猛地將麻繩往門楣上又緊了緊,寒風卷著雪沫子打在她單薄的衣擺上,獵獵作響。

“今日我把話撂在這——要么,爹當著眾人的面給我說法,保證我和義妹在府里的安全,嚴懲當年苛待我的人。

要么,我就死在這府門前,讓全林城縣的人都看看,秦縣丞是怎么逼死自己嫡長女的。”

她的眼神比風雪更冷,比磐石更硬,父女間的對峙像這寒雪天一樣,凍得人徹骨生寒。

秦友明看著女兒那雙淬了冰的眼睛,突然覺得陌生又恐懼——這個被他扔在祖籍九年的女兒,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拿捏的小丫頭了。

圍觀人群越聚越多,連隔壁綢緞莊的掌柜,對面酒樓的跑堂都湊了過來,指指點點的聲音如針扎般刺得他渾身不自在。

他清楚,這事若不盡快妥善解決,丟盡臉面是小,影響仕途才是滅頂之災。

更何況,若是他縣丞府出事,州府通判何家與阿玉得婚事,也將泡湯,他的如意算盤,屆時雞飛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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