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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見面輿論虐渣

劉婆子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霎時褪盡血色,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小小姐離府九年,她早忘了自己不過是縣丞府里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直到“發賣全家”四個字如驚雷炸響,才猛地從得意忘形中驚醒。

意識到眼前這尊煞神絕非善茬,她嘴唇哆嗦著語無倫次,“你——你不是我家小姐。

不可能——我家小姐她,她——在老宅,她只會哭著喊我劉媽媽。”

在她浸滿惡意的記憶里,原主永遠是那個被打了只會縮脖子,受了委屈只會掉眼淚的軟糯丫頭。

何曾有過這般眼底淬冰,氣場凜冽的狠戾模樣?這下意識的反駁,更像是色厲內荏的哀嚎。

秦芷寧喉間溢出一聲冷笑,從懷中掏出半塊玉佩高高舉起。

風雪中,那玉雖非頂尖質地,邊緣卻被摩挲得光滑透亮,溫潤的光澤在雪粒折射下泛著微光,一看便知是常年貼身佩戴的物件。

“秦友明,你給我滾出來看看這是什么?”她揚聲喊道,清亮的嗓音穿透風雪,震得檐角冰棱簌簌墜落,碎成一地寒光。

“這是你當年親手刻了鴛鴦扣,送給我娘的定情信物。”

她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泣血的控訴,“娘臨終前托周嬤嬤塞給我,說憑著這半塊玉,你定會護我周全。

可我拿著它千里迢迢回來,你卻讓惡奴對我動私刑,要將我打殺——秦老爺,你對得起我娘的在天之靈嗎?”

這半塊玉佩是原主藏在貼肉衣襟里,才沒被貪婪的大伯娘搜刮去的念想,更是此刻直戳秦友明心窩子的最鋒利武器。

正當她要再喊,門內忽然傳來環佩叮當,暖融融的熏香混著脂粉氣飄出來,驅散了些許寒意。

“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就吵吵嚷嚷,擾了老爺清修。”

一道矯揉造作的女聲裹著剛睡醒的慵懶,像羽毛似的搔刮著人心,在府門口悠悠響起。

秦芷寧抬眼望去,縣丞府側門門檻內立著個穿水粉色繡蘭裙的女子。

約莫三十幾歲,顴骨高得像要戳破臉皮,細長的眼睛里堆著刻意的溫婉,手里還捏著串晶瑩的蜜餞,活脫脫剛從暖閣里出來的嬌寵模樣。

此人正是當年被原主親娘謝明媛抬舉成姨娘的安姨娘,名喚安青禾。

秦芷寧在原主記憶碎片里見過她。

三十好幾的人了,還穿著十四五歲少女的粉裝,領口袖口繡滿累贅的蘭花,配上那張刻薄的臉,真是看得人腳趾蜷縮,慘不忍睹。

而當年,正是這個女人在秦友明耳邊吹了無數陰風,才讓他狠心送走五歲的親女兒。

安姨娘也在打量秦芷寧,陰冷的目光在她破衣爛衫,凍得青紫的腳踝上轉了幾圈,很快堆起虛偽的笑。

“哎呀,是二小姐回來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呢?看看這風雪天的,弄得這般狼狽,多叫街坊鄰居看笑話?”

她一邊不著痕跡地指責秦芷寧“失儀”,一邊款步上前要扶,手指卻在靠近時暗暗蜷起,指甲縫里還藏著沒洗凈的蔻丹。

這是安姨娘的拿手好戲,對付不喜歡,不聽話的丫鬟,她總愛用這招先給個下馬威,掐得人青紫一片還查不出痕跡。

秦芷寧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冰棱,不等她指尖碰到自己,反手一巴掌狠狠拍開,“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指責秦縣丞的嫡長女?”

她特意揚高聲音,讓圍觀者聽得一清二楚,“還一口一個‘你讓人燉了燕窩’?

秦友明秦老爺,一個小妾都能日日吃上一兩銀子的燕窩了,那是不是說你的年俸很豐厚啊?

可你為何讓你的嫡長女活得如同路邊叫花子?秦縣丞,你出來,當著大家伙兒的面,把這事兒解釋清楚。”

安姨娘沒掐到人,反倒被一巴掌打在胳膊上,疼得她踉蹌后退,捂著胳膊連聲呼叫,“哎喲……該死的小賤人,你個喪門星,忤逆不孝的東西。”

這兩句咒罵剛出口,立時引來圍觀群眾義憤填膺的譴責。

“嚯嚯——一個小妾敢罵嫡小姐?這縣丞府的規矩確實不咋地呀。”

“可不嘛,難怪這姑娘要鬧,換誰能忍?”

“縣丞府里真的沒規矩了不成?”

秦芷寧見時機正好,豈能錯過?

緊逼上前一步,聲音如刀刮過雪地,“忤逆不孝?安姨娘,你說我忤逆不孝?”

她突然笑出聲,笑聲在風雪里格外刺耳,“你個爬床上位的賤奴,也配這般演戲給人看?

哦對了,你剛才自稱‘夫人’?請問你是誰家的夫人?說來我聽聽?”

她環視圍觀人群,朗聲道,“大家伙兒都聽聽,百年秦家,秦縣丞府里,居然小妾當家,當眾辱罵主子小姐,誰給你的狗膽?”

風雪卷著雪粒子嗚咽呼嘯,安姨娘的辯解,“我沒有……老爺許我——正妻之位,他們,他們在府里都叫慣了……”在寒風中支離破碎。

秦芷寧冷笑一聲,目光如刀刮過她慘白的臉,“安姨娘,事情擺在眾人面前明明白白,你還敢扯謊?

我娘謝明媛仙逝九年,秦縣丞何時續弦?可有三媒六聘、官府登記?

縣丞府添了新夫人,為何我這個嫡長女一無所知?被人蒙在鼓里?”

她步步緊逼,質問如連珠炮,“還有!秦縣丞續弦乃是天大的喜事,怎就漏了給祖籍秦家村送報喜帖?

為何不去祖籍拜祖宗,上族譜?不給老太爺老太太各位族長磕頭請安?”

連聲質問像耳光般扇得安姨娘不停地后退。

巷口議論聲浪更高了。

人人都盯著那扇緊閉的朱門,等著縣丞秦友明出來給個說法。

風雪中,秦芷寧握著半塊玉佩的手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原主殘留的滔天恨意。

她脊背挺得比門前石獅子更直,知道真正的交鋒終于要來了。

“正門打開,讓她進來。”

終于,門內傳來一聲壓抑的咳嗽,秦友明獨有的陰狠聲調穿透風雪,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秦芷寧猛地攥緊麻繩,指節勒得發白。

九年了。

這個親手把原主丟進地獄的男人,終于要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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