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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故事

  • 雙鱗
  • 發芽的大米
  • 3606字
  • 2025-08-03 19:15:48

星期四的晨光剛漫過殘島的礁石,珊瑚房間的結界就發出細碎的嗡鳴。蔻灣正用尾巴卷著海帶葉練習“浪哨”的新調子,聽見這聲音立刻蹦了起來,尾巴拍得珊瑚沙簌簌往下掉。

“解禁啦!”她抓起藏在枕頭下的星砂珠塞進懷里,又把昨天畫了一半的發光地圖卷成筒,一股腦塞進熒熒的觸須里,“走,先去島上找阿婆!”

熒熒的藍光在結界縫隙里閃了閃,很快就帶著她鉆出了珊瑚牢。深海的水流帶著熟悉的涼意,蔻灣擺了擺尾巴,魚鱗在微光里劃出銀亮的弧線——比起被關在方寸之間,還是殘島的沙灘更讓她覺得自在。

殘島的老阿婆住在石屋群最東頭,她的屋子門口總擺著個巨大的海螺殼,據說里面盛著“老早以前”的海風。蔻灣剛爬上沙灘,就看見阿婆正坐在海螺殼旁,手里捻著韌草,慢悠悠地編著什么。

“阿婆!”蔻灣光著腳踩過溫熱的沙子,裙擺上還沾著幾片珊瑚碎,“我來聽故事啦!”

阿婆抬起頭,臉上的皺紋像海浪沖刷過的礁石,眼里卻亮得很:“小灣回來啦,正好,我剛曬好的海棗,嘗嘗?”她遞過來個陶罐,里面的海棗泛著琥珀色的光,甜香混著陽光的味道鉆進蔻灣鼻子里。

蔻灣抓了兩顆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阿婆,你給我講講以前的人類世界吧,阿澈說他們有會飛的鐵鳥,還有比宮殿還大的船!”

阿婆笑了,手里的韌草在指間繞了個圈:“那時候的世界啊,可比現在熱鬧多了。”她放下草繩,從屋里抱出個木匣子,打開時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匣子里鋪著深藍色的絨布,上面擺著個巴掌大的東西——銀閃閃的金屬殼,一面是光滑的玻璃,另一面嵌著幾個圓圓的按鈕。蔻灣好奇地戳了戳,玻璃面突然亮了起來,映出她瞪圓了的眼睛。

“這叫‘留聲機’,”阿婆的聲音變得慢悠悠的,“是我年輕時從沉船里撈的,能把聲音裝起來,像把海風關進海螺殼里一樣。”她轉動側面的旋鈕,留聲機突然發出“滋滋”的雜音,接著,一段模糊的旋律流淌出來——那聲音不像海浪,不像鳥鳴,清脆得像碎冰碰撞,又溫柔得像月光灑在水面。

蔻灣屏住了呼吸,連嘴里的海棗都忘了嚼。

“以前的人類啊,”阿婆的聲音混著留聲機的旋律,像在講一個遙遠的夢,“他們住在很高很高的房子里,那房子比島上的礁石堆還高,能碰到云彩。他們不用像我們這樣靠海吃海,地里能長出金黃的麥子,樹上能結出紅通通的果子,還有一種叫‘火車’的鐵家伙,跑得比鯊魚還快,能載著人穿過整片陸地。”

她頓了頓,手指輕輕敲了敲留聲機:“他們還有‘電燈’,一按開關,屋里就亮得跟白天一樣,比發光水母還亮;有‘電影’,一塊白布上能跑出會動的人影,能演完一整個故事;還有‘電話’,兩個隔著重洋的人,拿起它就能說話,比你們用熒熒傳信快多啦。”

蔻灣的眼睛越睜越大:“真的嗎?那他們為什么不用這些東西了?”

阿婆的眼神暗了暗,手里的韌草突然被捏得很緊:“因為他們太貪心啦。”她指著遠處被海水淹沒的礁石群,“以前那些都是陸地,上面住著好多人,可他們砍光了樹,弄臟了水,還把地下的黑石頭挖出來燒,弄得天都是灰的。后來啊,地球就發怒了——海水漲起來,把陸地吞了大半,那些高房子、鐵家伙,都沉到海底喂魚了。誰也說不清過了多少代人,只知道從曾曾曾祖母的祖母那時候起,世界就變成這樣了。”

留聲機的旋律不知何時停了,只剩下海風卷著沙子的聲音。蔻灣摸著留聲機冰涼的金屬殼,突然覺得那旋律里藏著點難過的味道。

“這個給你,”阿婆把留聲機放進她手里,“說不定你能發現它的新用處。”

蔻灣小心地把留聲機揣進懷里,又抓了把海棗:“謝謝阿婆!我去找阿澈啦!”

阿澈的秘密基地在島西頭的懸崖下,那里有個天然的石洞,洞口爬滿了韌草,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蔻灣剛鉆進去,就看見阿澈正趴在石桌上,手里舉著望遠鏡,聚精會神地望著遠處的海面。

“阿澈!”她把留聲機往桌上一放,“你看我帶什么好東西了!”

阿澈嚇了一跳,望遠鏡差點掉在地上:“你怎么來了?”他看見留聲機時,眼睛突然亮了,“這是……曾曾曾祖母日記里寫的留聲機?”

“是啊!”蔻灣得意地轉了轉旋鈕,雖然沒再發出聲音,但玻璃面的光還是讓阿澈驚嘆不已。她把阿婆講的故事一股腦倒了出來,從高房子講到火車,從電燈講到電影,阿澈聽得入了迷,手里的望遠鏡都忘了放下。

“其實……曾曾曾祖母的日記里也寫了這些,”阿澈撓了撓頭,從懷里掏出個小本子,“她說以前的人類有‘書本’,不用像我們這樣刻在貝殼上,一頁紙能寫好多字;還有‘自行車’,兩個輪子,蹬著就能跑,比島上的鹿還快;最厲害的是‘火箭’,能飛到月亮上去,據說月亮上全是沙子,沒有水,也沒有魚。”

蔻灣湊近看他的小本子,上面畫著歪歪扭扭的自行車和火箭,旁邊還標著字:“自行車——不用喂草的馬”“火箭——會飛的鐵梭子”。

“月亮?”蔻灣的眼睛亮了,“就是晚上掛在天上的那個銀盤子嗎?人真的能上去?”

“日記里是這么寫的,”阿澈舉起望遠鏡,往天上指了指,“可惜今天是陰天,看不到月亮。不過我能用它看遠處的礁石,你看——”他把望遠鏡遞給蔻灣,“那邊的暗礁上,是不是有只海鷗?”

蔻灣把眼睛湊上去,果然,遠處灰蒙蒙的礁石上,一只白鳥正撲騰著翅膀。她突然想起阿澈信里寫的“巨輪”,又問:“那巨輪上的燈,真的比所有火把加起來還亮嗎?”

“嗯,”阿澈點頭,“日記里說,巨輪是‘鋼鐵做的島’,能裝下幾百個人,還能在海里跑三個月不靠岸。可惜后來也沉了,就像阿婆說的,地球發怒的時候,什么都留不住。誰也說不清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只知道日記的紙都脆得像曬干的海草了。”

兩人坐在石洞里,你一言我一語地講著人類的故事,留聲機擺在中間,像個沉默的見證者。海風從洞口吹進來,帶著咸腥味,把韌草吹得沙沙響。

“對了,”蔻灣突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發光地圖,“我畫了個地圖,標了海底最好玩的地方,等你能去海里了,我帶你去看發光的珊瑚林,還有會唱歌的鯨魚!”

阿澈看著地圖上歪歪扭扭的線條和發光的墨點,突然說:“曾曾曾祖母的日記里,還提到過一個‘方舟’。”

“方舟?”

“嗯,”阿澈翻到日記的最后幾頁,紙頁已經泛黃發脆,“她說那是在大水漲起來的時候,有人造了艘特別大的船,裝了好多動物和種子,想留下點希望。但日記沒寫完,不知道那船最后沉了沒有,也不知道它在哪里。說不定……說不定現在還漂在哪個深海溝里呢。”

蔻灣的手指輕輕劃過“方舟”兩個字,突然覺得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如果那艘船還在呢?如果里面真的有老早以前的種子,有人類留下的秘密呢?

“我們去找它吧!”她猛地抬起頭,眼里閃著興奮的光,“你懂人類的故事,我熟悉海里的路,我們一定能找到它!”

阿澈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好啊!不過……”他看了看洞口的韌草,又看了看遠處翻涌的海面,“我聽說,深海里有‘影子魚’,它們會吃掉光,還會偷人的記憶。曾曾曾祖母的日記里說,以前有漁民見過,說它們的眼睛是黑的,像兩個洞。沒人知道它們是從什么時候出現的,只知道大水之后,海里就多了這些東西。”

蔻灣撇撇嘴:“我才不怕呢!我能用浪哨嚇走它們!”她拿起隨身攜帶的巨蚌殼,對著洞口一吹,“嗚嗚”的怪響立刻把幾只停在洞外的海鳥嚇跑了。

阿澈笑著搶過蚌殼:“別吹了,再吹章魚叔又要噴墨了。”他從石桌下掏出個布包,里面是他編了一半的網袋,“這個快編好了,等找方舟的時候,就能裝你的浪哨和留聲機了。”

夕陽把石洞染成了橘紅色,留聲機的玻璃面反射著光,像顆小小的太陽。蔻灣把地圖折好,和留聲機一起放進懷里,突然覺得,比起被關在珊瑚牢里,這樣的日子才叫有意思——有故事聽,有朋友陪,還有一個藏在深海里的秘密,等著他們去發現。

只是她沒注意到,洞口的韌草后面,有個漆黑的影子一閃而過,像一滴墨掉進了水里。那影子的眼睛,果然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洞。

回到珊瑚房間時,蔻灣還在琢磨“方舟”的事。她把留聲機放在貝殼桌上,又翻出阿澈的信紙,對著“巨輪”和“方舟”的字眼看了又看。

“熒熒,”她戳了戳趴在海帶枕頭上的小水母,“你說,方舟會不會在黑潮帶?我媽說那里的水流特別亂,連老海龜都不敢去。”

熒熒晃了晃觸須,突然往門口的方向漂去。蔻灣順著它的視線看去,只見結界的縫隙里,不知何時卡了片黑色的魚鱗——那魚鱗比她見過的任何魚鱗都黑,邊緣還泛著冷光,像塊被海水泡透的煤。

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殘島的阿婆說過,大水之后,海里就多了些奇怪的東西,它們不喜歡光,也不喜歡活物,只喜歡在黑暗里游蕩。誰也說不清它們存在了多久,只知道老一輩的人魚提起它們時,聲音都會發顫。

蔻灣慢慢走過去,用指尖碰了碰那片魚鱗。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爬上來,她仿佛聽見一陣細碎的低語,像無數條魚在黑暗里磨牙。

“這是什么?”她皺著眉把魚鱗摘下來,剛想扔進海里,卻發現魚鱗背面刻著個奇怪的符號——像個被海水泡變形的船錨,又像只張開的爪子。

熒熒突然抖了一下,傘蓋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蔻灣把魚鱗攥在手里,突然覺得珊瑚房間的水流好像變冷了。她抬頭看向窗外,深海的微光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緩緩游動,那東西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條沒有盡頭的黑綢帶。

也許,阿澈說的影子魚,不是故事。

也許,方舟的秘密,比他們想的還要危險。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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