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又問道。

“對了，結婚的日子定下來了嗎？”

吳雅琴點頭。

“定下了，就在十天后。”

“原本白玲的婚期在十一月初八，可她自己急著要嫁人，生怕村里風言風語傳得多了，名聲壞了壓不住，耽誤了婚事。所以催著吳家把日子提前了。”

“這婚事一辦，她也算是有個歸宿了。”

白璐輕聲說道，語氣里沒有羨慕。

她沒有親眼看見今天吳家人來時的情形。

她知道，這種時候最容易生是非。

哪怕一句無心的議論，傳到白玲耳朵里。

也可能引發一場爭吵。

而白屠夫雖說整日里醉醺醺的。

可對閨女的婚事，心里還是有數的。

他清楚這筆彩禮對家里意味著什么。

不僅能填補上拖欠的雜役稅，還能緩一緩家里的拮據日子。

他也怕小女兒的事傳開，惹來閑話，壞了婚事。

便親自披上外衣，將吳家人一路送到村口才轉身回來。

“你那蛋賣得怎么樣？”

吳雅琴忽然轉移話題，語氣輕松了些。

“還不錯，全賣光了。”

白璐咧嘴一笑。

“趕集的時候人多，我剛把籃子擺出來，就有幾個大嬸圍上來問價。不到一個時辰，連最后兩個都被人搶走了。”

“等白玲出了門，咱們就搞點炒貨試試。花生、瓜子、炒豆子，成本不高，利潤也不賴，還能存幾天。”

母女倆邊走邊商量。

說完之后，兩人便各自回了住的地方。

白璐從廁所出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她剛走到院子里，就看見陸月月正站在廚房門口。

雙手交疊，目光靜靜地望著她。

白璐心里一嘆。

這碰頭總撞上她上廁所的點，也不是個辦法。

“明天得跟娘提一提，換個時間見。”

她心里盤算著。

等白玲和她爹那邊都安頓好了，以后也方便。

不用擔心被旁人撞見。

這么想著，白璐走進廚房，點亮了油燈。

她挽起袖子，取出早已備好的茶葉、八角、桂皮和雞蛋。

開始清洗鍋具，準備新一輪的茶葉蛋。

第二日一早，白璐便又趕去鎮上。

路上，老江趕著牛車。

忽然扭頭朝白璐問了一句。

“你這五香蛋在鎮上賣得行不？”

白璐坐在牛車后頭，聞言笑著抬起頭。

“行啊，銷量不錯呢，昨天那一籃子差不多都賣光了。要不要拿幾個回去嘗嘗？車費就用蛋抵了，咋樣？反正也不差這一兩個。”

老江昨天在鎮口等活兒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老漢買了一個五香蛋。

剝開一吃，那香味兒順著風就飄了過來。

可一問價，一文錢一個，心里咯噔一下。

到底沒舍得掏錢買。

現在聽白璐這么大方地提出來，頓時眼睛一亮。

“那敢情好！給我家倆娃也解解饞。他們成天吃粗糧饃饃，啥稀罕的都沒嘗過。”

白璐在籃子里挑了兩個個頭最大的五香蛋，輕輕遞過去。

老江趕緊接住，寶貝似的捧在手心。

一文錢一個，確實不便宜。

對老江這樣的苦力漢子來說，一天扛活兒下來，也不過掙七八文錢。

一個蛋就得花去將近十分之一的收入。

他自己是真舍不得吃。

可想著孩子饞嘴的模樣，心里就軟了。

牛車上今天人比昨天少了些。

只有三個趕集的農婦坐在后頭說閑話。

其中一人看見老江從懷里掏出個蛋，好奇地湊過來問。

“哎，老江叔，你這啥蛋？黑乎乎的還挺香？”

老江嘿嘿一笑，沒說話。

旁邊另一個人眼尖，認出是白璐籃子里那種。

“這不是昨兒街上那小姑娘賣的五香蛋嗎？一文錢一個，貴是貴了點，可聽說特別入味。”

第三人撇了撇嘴。

“一文錢？就一個蛋？咱家雞下的蛋兩文錢仨，還新鮮！這也太宰人了。”

說著便不再言語。

白璐聽見了，也不惱。

只是笑著看了看說話那人，輕聲說了句。

“您說得是。”

便低下頭繼續整理籃子。

神情平和，不爭不辯。

到鎮上時間跟昨天差不多。

兩人從牛車上跳下來。

各拎著籃子，一路小跑往秋水樓那邊趕。

還沒走近，遠遠就看見炊餅大嬸站在攤位前。

沖她們招手。

“哎！這邊！這邊留著呢，可算等到你們了！”

白璐笑著走近。

“大嬸，謝謝您啊！這么早就幫我們占著位置。”

炊餅大嬸幫她把籃子放下，笑道。

“你們昨兒說今兒還來，我就一直幫你們占著位置，不然早被別人搶了。前頭賣豆腐的老李頭眼巴巴盯了一早上，我都給他轟走了。”

這話里的意思，白璐一聽就懂。

大嬸是特意為她們留了這好地段，還替她們擋了競爭。

這份情，不能不記。

她趕緊笑著回。

“大嬸真是幫大忙了！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今兒出門急，油紙又忘帶了，還得借您幾張用用，回頭一定還您。”

一邊說，一邊從籃子里拿出兩個五香蛋，塞到大嬸手里。

“您先嘗嘗，不夠回頭再給您拿。”

“哎喲，你說這話就見外了，用點油紙算啥。”

大嬸嘴上推辭，手卻接得利索。

昨天白璐給的那個蛋，她拿回家后沒舍得吃。

專門留給了正在念私塾的小孫子。

孩子一嘗，頓時兩眼放光。

連啃了半個才肯停。

大嬸心里高興。

覺得這小姑娘不但手藝好，人也懂事。

正說著，昨天買過五香蛋的老顧客已經晃悠過來了。

是個中年男子，遠遠就喊。

“小姑娘，還有蛋不？今兒給我來三個！”

白璐和陸月月立馬應聲而動。

一個打開籃子取蛋，一個掏出收錢找零。

動作熟練得很。

秋水樓的小廝也按計劃來了。

他咧嘴一笑。

“掌柜的說了，今兒來四個。”

白璐笑著遞上四個包好的蛋。

“多謝照顧生意。”

小廝接過，捧著就往回走。

邊走邊揭開紙角偷啃了一口，滿臉滿足。

今天比昨天多做了二十個。

整整六十個蛋，這會兒已經賣出去四十多個。

白璐不著急。

順手拿了一個茶葉蛋，遞給了陸月月。

“你先吃著，歇會兒。走了一路，也該累了。”

她心里默默琢磨著。

那秋水樓的掌柜，怎么到現在還沒派人來找她談呢？

按理說，那五香蛋味道不差。

應該能引起點興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