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蘭馨盯著電腦屏幕，藍光映在她疲憊的臉上。

五名死者的檔案鋪滿桌面——劉二（盜竊前科，被家人斷絕關系）、楊青（因舉報醫療事故遭行業封殺）、李肆（扶老人反被訛詐的送貨員）。

“全是社會性死亡的人。”她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粉色印記。百道給的藥膏讓灼痛減輕了些，但那些幻象仍如附骨之疽。

打印機突然自動啟動，吐出一張照片——昨夜十字路口的監控截圖。尸傀站立處的地面，赫然有紫色粉末拼成的**“棄子”**二字。

審訊室的單向玻璃映出凌峰陰沉的側臉。

里面坐著第六名關聯者——王德發（跟蹤狂，但所有指控因證據不足撤銷）。這人正神經質地啃指甲，袖口露出的皮膚布滿抓痕。

“不是我殺的！那些紋身自己長出來的！”王德發突然撲向玻璃，“它們說我是最好的養料——”

凌峰踹開鐵門沖進去，黑手套按住對方額頭。蘭馨看見有黑霧從他指縫滲出，王德發立刻安靜如傀儡。

“你對他做了什么？”她拉住凌峰。

“記憶檢索?！彼﹂_手時，蘭馨分明看見審訊鏡里——凌峰背后升騰起蟒蛇狀的黑霧，正對著王德發吐信。

證物袋里的匿名信散發著曼陀羅甜香。

蘭馨用鑷子夾起信紙，紫外線燈下顯現出隱藏文字：“七日后，北郊墓園”。落款處繪著帶刺的曼陀羅藤蔓。

“是修羅獄的死亡預告?！卑俚劳蝗怀霈F在身后，嚇了她一跳。他指尖的金色電光掃過信紙，那些藤蔓圖案竟蠕動起來，變成微型骷髏頭。

“為什么專挑被社會拋棄的人？”蘭馨問道。

百道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審訊室：“因為絕望的靈魂最甜?！?

玻璃突然炸裂！王德發不知何時掙脫束縛，用碎玻璃抵住自己喉嚨：“它們來了！接引的使者來了！”

鮮血噴濺在監控屏幕上。

蘭馨沖向倒地抽搐的王德發，卻被凌峰拽住。垂死者右肩的皮膚正詭異地隆起，皮下有什么東西在游走。

“退后！”百道甩出三枚銅錢釘住王德發四肢。

皮膚“嗤”地裂開，鉆出七條紫色花蕊，頂端還掛著黏液包裹的眼球。那些眼球齊刷刷轉向蘭馨，瞳孔里映出她胸口發光的印記。

凌峰的黑霧絞碎花蕊的剎那，蘭馨聽見細微的耳語：“媽媽在這里等你”——與她幼年走丟時聽到的一模一樣。

停尸間里，蘭馨用紗布蘸著特制溶劑擦拭王德發的右肩。褪去血污后，褪色紋身顯露出完整的曼陀羅圖騰，花心處有個漢字——“怨”。

“不是畫上去的?！彼髦痔子|碰紋路，“這些線條…是毛細血管變異形成的?！?

顯微鏡下，紋身組織的細胞呈現昆蟲復眼結構。當她調整焦距時，那些“眼睛”突然同時眨動！

“別看！”趕來的凌峰打翻顯微鏡，但蘭馨已經看到——細胞影像組合成一張女人的臉，正是她失蹤多年的母親。

“陰冥在通過咒印收集怨氣?！卑俚缹⒔鹕后w滴入蘭馨眼中，“你看到的幻象都是數據碎片。”

液體灼燒感讓她流淚不止。朦朧中看見凌峰在走廊盡頭暴打自動販賣機，黑霧纏繞的拳頭每次砸下，機器就吐出罐裝咖啡——全是她喜歡的口味。

“他失控時會破壞靠近他的一切?！卑俚腊膺^她的臉，“除了你?！?

第二滴液體落下，蘭馨突然看清凌峰背后浮現的黑色曼陀羅虛影，花蕊里蜷縮著個穿紅裙子的小女孩。

午夜檔案室，蘭馨翻出二十年前**“曼陀羅連環自殺案”**卷宗。

泛黃照片里，七具尸體擺成花朵形狀，中央跪著個滿身是血的女人——她的臉被墨水涂黑，但蘭馨認出了那條粉色曼陀羅項鏈。

“這是我母親?！彼澏吨赶蛘掌锹涞男∨ⅲ澳沁@個…是小時候的凌峰？”

百道抽走檔案塞進碎紙機：“有些真相會殺人?！?

碎紙屑飄落中，蘭馨鎖骨處的印記突然刺痛。碎紙機出口竟爬出幾只由紙屑組成的曼陀羅蟲，振翅飛向通風管道。

北郊墓園的霧氣濃得像牛奶。

蘭馨蹲在第六個死者——流浪教師陳默的墓前。墓碑上有人用指甲刻了行小字：“門開了”。

“他們不是隨機目標?！彼情_泥土，挖出個銹跡斑斑的糖果盒。里面裝著七張照片，每張背面都寫著**“自愿成為養料”**。

凌峰突然捂住她的嘴。霧氣中浮現數十個搖搖晃晃的人影，他們全部戴著曼陀羅花面具，齊聲吟誦：

“一怨親離叛，二怨志難伸…”

百道的雷光劈開霧氣時，蘭馨看清那些“人”根本沒有影子。

凌峰的黑霧化作巨蟒撕碎三個襲擊者，面具下露出的卻是警局同事的臉。他們脖頸處都開著紫色曼陀羅，花蕊里鉆出細小的手，朝蘭馨拼命抓撓。

“是怨靈寄生！”百道甩出符咒，“找本體！”

蘭馨胸口的印記突然發燙。她撲向最老的槐樹，扒開樹皮——里面嵌著具懷抱嬰兒的干尸，干尸右肩的曼陀羅紋身正在滲血。

“媽媽…？”她碰到干尸的瞬間，嬰兒突然睜開眼，瞳孔里映出血色大門。

晨光刺破霧氣時，墓園只剩滿地枯萎的曼陀羅。

蘭馨攥著從干尸手里摳出的粉色紐扣——與她童年最愛的玩偶衣服上一模一樣。

百道在焚燒寄生體，凌峰卻失蹤了。

她循著黑霧痕跡找到墓園深處，看見凌峰跪在某座無字碑前，正用匕首在掌心刻曼陀羅。鮮血滴在墓碑上，顯出隱藏的字跡：

“愛妻凌氏，死于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