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應過來自己被什么玩意兒埋伏之后，十來個士兵的膽子明顯壯了些，有人甚至敢從斷墻后探出頭，瞇著眼往槍聲傳來的方向瞅。

一個年輕士兵大概是被剛才的爆炸聲憋了股勁，瞅見窗外百米外的矮墻后閃過個黑影，抓起身邊的步槍，趴在窗沿上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在小樓里顯得格外清脆。

然后他就被戈多一腳踹翻在地。

“他媽的子彈什么價，你就敢往外打！彈殼給我撿好了，你媽的。”他靠著墻邊站定，手里握著大劍，“靠近一點，用弓弩還擊！”

外面的劫掠者頭目乙也著急啊。

不對啊，這不對啊。

按以往的路數，這時候樓里早該槍聲大作，跟外面對射起來了。兩邊一僵持，他正好趁機讓短槍手摸過去偷襲，前后夾擊，把對方堵在樓里甕中捉鱉。

可現在呢？只有他們這邊的“轟子”在瞎嚷嚷，像一群野狗對著空屋子吠叫。

戈多何嘗不想開槍反擊？可魏文炳為這次探險下了血本：一水的正經軍用步槍，壓的全是7.62的制式子彈。他媽的打出去跟往外扔錢有什么區別。

“他媽的，等不及了，你！去告訴短槍隊，在我下一發炸雷響了之后，直接往上突破！”

傳令兵應了聲，貓著腰鉆進夜色。

頭目乙摸出炸彈弩箭，點燃引信，插入弓弩中，看著火星滋滋地舔向藥捻，然后在燒了差不多一半之后，抬手舉起。

然后那玩意兒拖著道紅光砸進小樓，在一樓正中央炸開。

“轟隆——”

火光裹挾著氣浪沖上天，碎鐵片濺得四處都是。

幾乎就在同時，樓后傳來密集的腳步聲，短槍隊到了。十幾個人舉著簡易短銃、土制轉輪槍，嗷嗷叫著往樓里撲。

“給我沖！殺進去搶光他們！”老六舉著短銃扣鐵絲動扳機，鉛彈打在門框上，木屑紛飛。

可樓里的士兵早有準備靠得近的士兵們紛紛從掩體后探身，用弓弩開始還擊。最前面的兩個匪徒剛擠進門口，就被迎面而來的弩箭刺穿面門，慘叫著滾了出去。

老六紅著眼往前沖，卻被一道更快的影子攔住。

戈多作為改造人，身體素質本就遠高于常人，對付這種土制武器射出的鉛彈，更是毫無畏懼。

他甚至懶得找掩護，提著大劍，從半塌的樓梯上一躍而下，“咚”的一聲悶響落在老六面前。

老六被這突如其來的身影嚇了一跳，手指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悶響，子彈打在戈多的大腿上，彈頭嵌在肌肉里。

“找死！”可戈多眉頭都沒皺一下，劈頭就是一劍，劍鋒帶著呼哨直取老六脖頸。

老六慌忙舉銃去擋，“當”的一聲脆響，短銃被劈成兩截，劍勢不減，徑直砍進他肩膀。

“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兩個匪徒見狀，舉著砍刀左右夾擊。

戈多不退反進，腳下一個滑步，輕巧地避過左邊匪徒劈來的刀鋒，手中大劍順勢下沉，“噗”的一聲從那個匪徒的肋下刺入，又猛地抽出。

右邊的匪徒一刀劈空，重心不穩，還沒來得及回手，就被戈多借著前沖勢頭，肩膀狠狠撞在他胸口。他整個人瞬間貼在墻上。

戈多反手一把提拉住他的腦袋，像拎小雞似的將他狠狠摜在地上。

“咚”的一聲悶響，那匪徒哼都沒哼一聲就軟了下去。

短槍隊的匪徒本來就是欺軟怕硬，靠著撿破爛和恐嚇為生的敗類，一下子被這兇悍的架勢嚇住了，沖鋒的勢頭瞬間垮了。

“退！快退！”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剩下的匪徒像潮水般往后縮，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小樓，哪怕又被弩箭射倒好幾個也沒有膽子還擊。

樓里暫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士兵們粗重的喘息和戈多劍上血珠滴落的聲音。他坐到樓梯上，喘了口氣，看向門口的尸體，又望向外面黑漆漆的夜色，知道這只是開始。

他雖然不知道什么是黑暗森林理論，但他知道，在這座廢墟城市中，槍響就意味著沖突。

有沖突就意味著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剛才那陣爆炸聲、喊殺聲，早把這片區的野狗都引來了。

匪幫被打退了，可那些躲在暗處的眼睛，絕不會就這么罷休。就等著看誰先耗不住，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頭兒，”一個士兵湊過來，遞給他半塊干硬的餅，“要不要先墊墊？”

戈多接過來，沒吃，只是攥在手里。

“加把勁，把門口的尸體拖進來擋著，放在最顯眼的位置，當靶子吸引敵人”他指了指那些殘破的尸體，“再搜羅搜羅，看看他們身上有沒有有價值的屋子或者武器，能用的都留下。”

短槍隊十二個人，最后慌慌張張撤出的只剩五個，個個帶傷。剩下的，不是倒在樓里沒了聲息，就是趁亂自顧自逃命去了。

即便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都是可以隨時補充的炮灰，手里的槍也都是些鋼管焊的西貝貨。

頭目乙也難免一陣陣心疼。

當然，他心疼的不是這些炮灰的命，也不是那幾把破槍。他心里最疼的是這次突襲的機會。就這么稀里糊涂敗了，連對方的底都沒摸清。

第一次突襲沒成，下次再打，樓里的人肯定早有了防備，指不定正等著他們往里鉆呢。這第二次進攻，怕是難了。

不過……已經死了那么多人了，丟了那么多東西了。要是就這么退了，那他的前期投入全都打水漂了。

所以說，沉沒成本就不參與重大決策。

不過最重要的是，他要是就這么撤退了，那他在匪幫中的威望就要一落千丈了。

在這弱肉強食的行業，一個匪首的威望，或者說惡名，就是他坐穩位置的根基。

他自己就是當年趁著自己的老大栽了跟頭之際，帶著幾個心腹另起爐灶的。他不允許手下走他的老路！

“把所有人都糾集過來！”

他咬著牙，盯著小樓的方向。

沒事，長槍隊還在，那些散了的炮灰、丟了的破槍，早晚都能再補充回來。

今天這口肥肉，他必須咽下。哪怕咬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