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易把手機倒扣在茶幾上，屏幕還殘留著直播平臺的收益數據——三小時破億，訂單擠爆倉庫。他沒看一眼，轉身從柜子里取出個暗紅木盒，掀開蓋子，里面整齊碼著幾十貼膏藥，藥香混著陳年樟腦味漫出來。

小舟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腿，破舊鐵盒抱在懷里。她抬頭看他，手指輕輕摩挲后頸的蓮花刺青，眼神安靜。

“他們查到胎記來源了。”羅易把手機推過去，鎖屏前最后一幀是周青發來的加密圖——蘇棠的醫療檔案，整容記錄精確到每一刀，而那枚蛇形胎記，是術后紋上去的，用的是東晟實驗室的生物墨水。

小舟瞳孔縮了一下，指甲在鐵盒邊緣劃出短促的響。

羅易笑了聲，“二叔急了，陸沉也坐不住了。一個想用流量搞死我，另一個——”他指尖敲了敲針灸盒，“想用命堵我的嘴。”

他打開直播設備，鏡頭對準木盒，標題打上去：《被前任陷害后，我靠祖傳手藝翻身》。

彈幕刷得飛快。

“羅少這波是真翻車還是真帶貨？”

“前腳爆前任黑料，后腳賣膏藥？劇本太明顯了吧！”

“樓上別洗了，這藥能止血？吹上天了？”

羅易不急，慢條斯理撕開一貼，露出深褐色藥膏，手指一捻，藥絲拉得老長。“我媽走之前，把這方子刻在祠堂柱子上。她說，羅家子孫要是被人捅了刀，就貼這兒。”他指了指心口，“能活過來，才算沒丟祖宗的臉。”

他話音剛落，彈幕突然炸開。

“假藥！騙子！退錢！”

“吃出人命誰負責？”

“祖傳？怕不是祖墳冒煙編的吧！”

新評論刷屏似的涌，賬號全是清一色剛注冊的，頭像統一用卡通貓，ID帶“888”。

水軍來了。

羅易掃了一眼后臺，嘴角反而揚起，“來得正好。”

他拿起小刀在手臂劃了道口子，血珠立刻冒出來。鏡頭懟近，他把膏藥一貼，藥膏泛起淡淡金光，血竟在十秒內止住，傷口邊緣開始發白愈合。

彈幕瞬間卡住。

“？？？”

“這什么原理？”

“我剛錄屏了，慢放十倍——血真的收了！”

“臥槽，這藥是不是加了納米機器人？”

羅易笑著把刀放下，“我媽說，這藥引子是鳳凰血。我說是扯淡，她說，心死了又能活回來的人，才算真見過鳳凰。”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鏡頭，“比如我，被兄弟推下海，被女人背叛，被家族當廢物踩。可我現在站這兒，不光活了，還活得比誰都明白——有些人，想用輿論淹死我，可他們忘了，水能載舟，也能煮湯。”

彈幕笑瘋了。

“羅少這嘴是淬了毒吧？”

“煮湯？你是想把黑粉燉了當肥料？”

“我下單了，就沖這口湯，我也得嘗嘗！”

訂單數開始瘋漲，后臺提示音響個不停。

就在這時，直播間右下角，三行字無聲浮現：

“快遞員穿藍帽”

“包裹無單號”

“拆前敷藥”

羅易眼神一沉，手指在針灸盒上輕輕一彈，一枚薄荷糖滾進掌心。他沒吃，而是剝開糖紙，把膏藥貼在手心，再將糖紙疊成小方塊，塞進鐵盒夾層。

小舟看著他動作，默默把鐵盒往他腳邊推了推。

門鈴響了。

羅易看了眼時間，關掉彈幕敏感詞過濾，把鏡頭轉向門口，“各位，今天教你們識破資本的炸彈。”

他開門。

藍帽子快遞員低著頭，遞出個灰撲撲的包裹，沒單號，沒寄件人，只有一串手寫數字：02:30。

對方一塞就跑，連電動車都沒停穩。

羅易關上門，把包裹放在茶幾上。鏡頭拉近，能聞到一股淡淡的硝味。

“來，咱們現場拆雷。”他對著鏡頭笑了笑，“二叔，你這快遞服務，比你做人靠譜多了。”

他先用銀針挑開外層紙，膏藥覆掌，緩緩撕開內膜——金屬外殼露出來，定時器屏幕亮著：01:47。

彈幕瞬間炸了。

“臥槽真有炸彈？！”

“快報警啊羅少！”

“這不會是演的吧？太假了！”

羅易沒理，把鏡頭對準內部結構，“看見沒？紅藍雙線，C4塑形炸藥，觸發式壓力感應。這種改裝，得是軍火黑市的老手才玩得轉。”

他拿起銀針，輕輕探入引信縫隙，“但有個破綻——引信刻了個‘L’，像是‘陸’字縮寫。陸總，您下次雇人，能不能別留簽名？”

彈幕刷屏：

“L？陸沉？？”

“羅少你剛說二叔，現在又扯陸總？這水有多深？”

“我截圖了，引信放大十倍，真有刻痕！”

倒計時：00:15。

羅易屏息，銀針尖輕輕一挑，剪斷藍線。

滴——

倒計時停在00:03。

他松了口氣，把爆炸芯舉到鏡頭前，“看見沒？資本的炸彈，也就值兩百塊成本。可你們知道最貴的是什么嗎？”

他頓了頓，“是那些被買通的嘴，一張差評五塊錢，一萬個就是五萬。二叔，你這水軍開銷，夠買半顆雷了。”

彈幕瘋轉：

“羅少這波是物理+輿論雙殺？”

“我剛退了差評，現在改好評還來得及嗎？”

“這藥我收到了，貼了十分鐘，三年老寒腿不疼了！”

訂單數突破兩百萬。

羅易把爆炸芯放進證物袋，貼上標簽：“陸沉，留著當訂婚禮物？”

他關掉直播，剛松口氣，手機震動。

未來日記更新：

“東晟將爆倉”

“原油暴跌”

“小舟在橋洞等你”

最后一行沒出現。

他盯著屏幕，手指無意識摩挲袖扣，金屬涼得刺骨。

小舟起身，默默把鐵盒打開，里面那枚生銹的紐扣靜靜躺著。她拿起它，輕輕放在羅易手心。

他低頭看她，“怎么了？”

她沒說話，只是指了指窗外。

夜色里，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樓下，車窗 tinted，看不清人，但車頂隱約有藍帽反光。

羅易笑了，“來查收售后了？”

他抓起針灸盒，把紐扣塞進內袋，“走，咱們去會會這位快遞員。”

小舟點頭，順手把鐵盒塞進外套，指尖在盒底輕輕一劃。

新刻的字緩緩浮現：

拆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