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觀如接過鐲子。

銅鐲子的涼意竟叫人膽寒。

何觀如剛想再說些什么，院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只見平日里最穩重的謝臨臉色煞白地闖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個氣喘吁吁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衣服上沾著血污，神色慌張。

“觀如！胡道長！不好了！”謝臨聲音發顫，指著身后的男人，“他是西郊的村民，說……說黑影已經闖進村里了！”

中年男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何觀如連連磕頭：“何真人！求您救救我們！那黑影昨晚半夜闖進村西頭，咬傷了人，現在大家都不敢出門，再這樣下去，恐怕整個鎮子都要完了！”

何觀如猛地攥緊輪椅扶手。

她抬頭看向胡老道，眼神里竟然是恐懼和堅定：“師父，不能等了。現在就去，再晚就來不及了。”

“你瘋了！”胡老道急得拄著拐杖直跺腳，山羊胡子都氣飛了“你丹田剛修復，還在穩固期，去了就是送命！”

“觀如，你不能去，我們會想辦法的。”謝臨在一邊幫腔。

“小叔說得對，觀如，你不能去。”謝硯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何觀如看去，他身后還跟著許婉曦。

謝硯手里拿著一把桃木劍，神色凝重，“我和婉曦已經聯系了鎮上的修士，我們一起去，你留在觀里等著。”

“不行！”何觀如搖搖頭，目光掃過眾人，“老賴鬼是我的家人，我還是那句話，沒辦法袖手旁觀。”

許婉曦蹲下身，握住何觀如的手，輕聲勸道：“觀如，我知道你擔心老賴鬼，可你現在的身體……”

“我沒事。”何觀如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你們要是不讓我去，我就自己去。”

何觀如的眼神之中，堅定，卻仍然恐懼。

她忘不了老賴鬼挖她丹田的那天，丹田的鈍痛仿佛一直都在，她的雙腿也是拜老賴鬼所賜，那股力量太強大，強大到何觀如沒辦法反抗。

人為刀俎，她為魚肉。

但是，怕，難道就不做，不面對了嗎？

何觀如從來不是一個愛逃避的人。

老賴鬼變成這樣，何觀如沒辦法當做沒發生。

胡老道看了半晌，嘆了口氣，從布包里掏出一沓符咒，遞給何觀如：“拿著這些鎮邪符，實在不行就貼在他身上，能暫時壓制邪氣。還有，這個護心鏡你戴上，能擋些傷害。”

謝臨無奈搖頭。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西郊。

此處只剩一片死寂。

街道上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都關著門，窗戶上貼著黃符，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邪氣。

“大家分開找，一旦發現它，就放信號彈。”謝硯壓低聲音，把信號彈分給眾人，“觀如，你跟在我身邊，別亂跑。”

何觀如點點頭，調動神識，仔細感知著周圍的氣息。

很快，一股熟悉的陰氣從鎮東頭的破廟里傳來。

“在那邊！”何觀如指著鎮東頭，“他在破廟里！”

眾人急忙朝著破廟而去。

破廟的門早已腐朽，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濃烈的陰氣撲面而來。

廟里的神像倒在地上，碎裂的瓦片散落一地。

黑暗中，一個黑影正蹲在角落里，啃食著什么。

“老賴鬼！”何觀如輕聲喊道。

黑影猛地轉過頭，正是老賴鬼。

只見他眼睛通紅，臉上布滿了黑色的紋路，嘴角還沾著血污，幾乎面目全非，看到何觀如，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嘶吼聲。

“大家小心！”謝硯舉起桃木劍，朝著老賴鬼沖了過去。連許婉曦也都掏出符咒，嘴里念念有詞，符咒瞬間燃盡，化作一道金光射向老賴鬼。

老賴鬼靈活地躲開，朝著許婉曦撲了過去。

胡老道扔出一張鎮邪符，正好貼在老賴鬼的背上。

只聽老賴鬼發出一聲慘叫，身上的陰氣好像淡了一些，可很快又恢復如初，他一把扯下符咒，泄憤般捏成齏粉，眼神變得更加暴戾。

何觀如看著混亂的場面，深吸一口氣，調動丹田處少的可憐的靈力，朝著老賴鬼喊道：“老賴鬼！你醒醒！我是觀如啊！你把我忘了嗎？之前在清風觀，你還搶我零食吃來著！”

老賴鬼聽到“清風觀”三個字，動作猛地一頓。

可很快，那掙扎就被陰氣吞噬，他朝著何觀如撲了過來，速度奇快。

“觀如，小心！”謝臨急忙擋在何觀如面前，舉起桃木劍抵擋，被他一掌拍飛，撞在墻上，口吐鮮血。

何觀如看著受傷的謝臨，調動丹田處所有的靈力，舉起饒命，朝著老賴鬼揮了過去：“老賴鬼，別再執迷不悟了！”

劍上泛起一道微弱的金光，射向老賴鬼。

可老賴鬼只是冷笑一聲，伸出手，輕而易舉的一把抓住金光，猛地一扯。

何觀如只覺得丹田處一陣劇痛，靈力像是被抽走了一樣，瞬間消散。她渾身無力地倒在輪椅上，饒命也掉在了地上。

老賴鬼一步步走到何觀如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里滿是嘲諷：“昔日的天才，現在不過是個連站都站不起來的廢人，還想收服我？真是可笑！”

他伸出手，掐住何觀如的脖子，將她從輪椅上提了起來：“你以為你是誰？現在的你，不過是我的板上魚肉，想怎么捏死你，就怎么捏死你！”

何觀如呼吸困難，臉色蒼白，但她還是定定的看著老賴鬼，輕聲說：“老賴鬼，你醒醒……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被邪氣控制了……我們一起回清風觀，好不好？”

“回清風觀？”老賴鬼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猛地把何觀如扔在地上，“你別再自欺欺人了！”

何觀如被重摔在地，渾身劇痛。

她看著老賴鬼現在這副模樣，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此時，謝硯和許婉曦突然沖了過來，許婉曦掏出一張困邪符，貼在老賴鬼的身上。

老賴鬼被符咒困住，動彈不得，發出憤怒的嘶吼。

“觀如，快起來！”謝臨忍著傷痛，跑過來把何觀如扶起來，“我們先離開這里，他被符咒困住，暫時不會去禍害鎮民了。”

胡老道也急忙過來，從布包里掏出一張安神符，貼在何觀如的額頭上：“乖徒，別說話，先穩住氣息。你的靈力被他吸走了，丹田受到了沖擊，得趕緊回去調理。”

一行人扶著何觀如，匆匆離開了破廟。路上，何觀如靠在謝臨的懷里，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心緒復雜。

她敗了。

又一次。

回到清風觀，胡老道給何觀如喂了一碗湯藥，又幫她調理了丹田。

何觀如的氣息漸漸平穩下來，臉色卻依舊蒼白。

“師父，老賴鬼他……”何觀如現在提到老賴鬼三個字心里就揪得慌。

老賴鬼他現在完全六親不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