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了就知道。真相嘛，從來不怕揭曉，就怕沒人愿意進去看一眼。”

黎安落在后頭，手里輕輕敲著手中那把青竹折扇。

他看著前面的身影，心中暗自揣測。

這個宋姑娘，老是神出鬼沒的，行事出人意料，讓人摸不著頭腦。

難不成這山洞里真有什么玄機？

“算了。”

黎安輕輕一嘆，抬腳邁步，跟了上去。

“我也去看看熱鬧。倒要瞧瞧，她到底想做什么。”

兩個侍衛中，一個留下，守在山下的馬車旁；

另一個則緊跟著主子們踏上山路，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山路崎嶇不平，碎石遍布，雜草叢生，行走極為不便。

宋綿綿提著裙角，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頭。

她時不時回頭看看黎安有沒有掉隊，見他仍緊跟著，便安心了些。

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日頭已微微偏西。

宋綿綿忽然伸手一指前方，聲音帶著幾分興奮。

“就是這兒！找到了！快看，那片藤蔓遮著的石縫，入口就在底下！”

黎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巖壁上裂開一道縫隙，洞口被藤蔓遮掩大半，只露出里面黑漆漆的入口。

他眉頭一皺，神色微凝。

“這地方也太險了吧。入口狹窄，四周濕滑，若遇塌方或毒蟲，可不是鬧著玩的。”

宋綿綿已經輕巧地蹲在洞口前，手指撫過石壁上一層發白的痕跡。

她回頭對凱津說道。

“凱大哥，你看這些白白的，像不像霜？又有點像鹽粒結成的殼。可它不是霜，也不是鹽，這就是我要找的東西。”

說著，她從包袱里掏出一根繩子，認真問道。

“要不要綁著下去？下面可能有落差，安全點總沒錯。”

凱津咧嘴一笑。

“放心吧宋姑娘，這高度不算什么，縱身一躍就能到底，用不著繩子拖累動作。”

話音未落，他突然腳尖一點地面，直直朝著洞內跳了下去。

“哎呀！”

宋綿綿驚得叫出聲，慌忙探頭往里看。

“凱大哥你慢點！底下看不清啊！”

只見凱津身形矯健，迎著山風驟然翻身，腳尖如蜻蜓點水般，在陡峭的巖壁上輕點數下。

不過眨眼工夫，便穩穩地落在了洞口外一塊突出的巖石上。

“這……”

宋綿綿瞪大了眼睛。

“凱大哥他真會飛？剛才那幾步，根本不像人在走路，簡直像騰云駕霧一般。”

黎安看著她呆若木雞的模樣，忍不住低笑出聲。

“不過是輕功罷了，至于被嚇成這樣嗎？江湖上會這門功夫的人雖不多，卻也并非什么稀罕事。”

宋綿綿臉頰微微泛紅，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她急忙上前一步，沖著洞口大聲喊道。

“凱大哥！里面危險，千萬小心！要是沒找到東西，或者感覺不對勁，立刻就上來啊！別逞強！”

凱津回頭沖她點了點頭，身影一閃，便徹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山洞深處靜得可怕，宋綿綿死死盯著那漆黑的洞口，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要是真能弄到硝石，她的計劃就有指望了。

有了火藥，六水嶺的巨巖就不再是無法逾越的障礙。

村子外遷的路，就能真正打通了。

黎安站在她身側，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繃緊的側臉。

心中疑慮悄然滋長。

這姑娘不過是個山村小丫頭，為何對這些山野之物如此上心？

又為何冒著危險讓人深入毒蛇出沒的洞穴取石？

她到底在圖謀什么？

他想不通。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山林間依舊靜謐。

就在宋綿綿按捺不住，想要再喊上一聲時，忽然洞口深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一個高挑的身影猛地從黑暗中竄了出來！

“凱大哥！”

宋綿綿猛地抬頭，驚喜溢于言表。

只見凱津腳尖在巖壁上一點，身體一躍，在空中翻轉半圈，穩穩落下。

“東西全帶出來了。”

凱津咧嘴一笑。

他將背上的竹簍卸下，放在地上

宋綿綿連忙看向凱津，心猛地揪緊了。

他左頰上赫然橫著道新鮮的血印，邊緣還滲著血珠。

再看他的右臂，袖子撕裂了一道口子，隱約可見幾道淤青與擦傷。

愧疚瞬間涌上心頭，她聲音都低了幾分。

“凱大哥，對不起，讓你受傷了。是我太急，不該讓你一個人進這么危險的洞。”

“沒事，小問題。”

凱津擺了擺手，可剛抬起胳膊，便牽動了傷口。

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氣，卻仍硬撐著笑了笑。

“真不打緊，這點傷，江湖上走一趟，多了去了。”

黎安站在一旁，眼神陡然一沉。

他蹲下身，從簍中取出一塊石頭，指尖在表面輕輕一抹，帶回些許白色粉末。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語氣也前所未有地嚴肅。

“宋姑娘，現在能說了吧？為何非得冒險從洞中取出？它們，究竟有何用途？”

宋綿綿蹲下來，從簍子里挑出一塊石頭。

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指，指向石塊上那一片泛白的區域。

“如果我沒搞錯，這些白色的粉末，就是硝石。而硝石，是能炸開六水嶺巨巖的關鍵。”

黎安瞳孔猛地一縮，眼底掠過一絲震驚。

“這……是火藥？”

她緩緩搖頭，聲音平穩。

“不是火藥本身，但這東西，卻是制造火藥最關鍵、最核心的原料，硝石。”

黎安緊緊盯著她，試圖從她的神情中尋出一絲破綻。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沉靜與堅定。

就在這一刻，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眼前這個鄉下姑娘，絕不像她表面看起來那樣普通。

她身上所藏著的東西，或許遠比一條水渠、幾畝良田要深遠得多。

要是她說的是真的，那這硝石的意義，早已超越了治水、抗災這些民生小事。

而是足以撼動朝局、左右戰局的利器。

一旦流入軍中，或是被敵國所知……

后果，恐怕不堪設想。

他眼神驟然一冷，不動聲色地朝身后兩個侍衛使了個眼色。

凱津瞬間領會，拉了拉同伴的衣袖。

兩人默契地背起竹簍，迅速退出了十步之遠。

“宋姑娘。”

黎安壓低了聲音，語氣格外沉重。

“你清楚嗎？若是這消息不慎走漏，會惹出多大的麻煩？”

宋綿綿緊緊攥著腰間的水袋。

她當然清楚。

在這個以刀劍為尊的年代，誰若掌握了火藥，誰就等于握住了改寫天下格局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