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喃聽此，一下子愣住了，連忙擺手：“這太貴重了，小仙君救我數次都不知該怎么報答，不過是一塊碎掉的玉墜，真的不值得用這個換。”

蓮遲見她態度堅決，不再勉強，只淡淡道：“既然如此，再為你疏導一次經脈。”

這一次拓脈，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疼。

明月喃咬緊嘴唇，冷汗直冒，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意識模糊之間，只覺得一只微涼的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引導她的指尖觸上一片肌膚。

接著，額間相抵，神識再度被溫柔侵入，帶來一陣令人心悸的戰栗。

恍惚中，有一股暖流拂過她的丹田，山茶本體斷痕處，被悄然撫平。

就在這時，蓮遲的神識觸及遠處山道間一個正欲窺探的人影，想也不想，袖風一掃——

剛艱難爬上山崖，正探頭探腦的九方嫣華，還沒看清遠處兩人是誰，又被一道勁氣直接拍下了山。

明月喃渾渾噩噩，軟成一灘水枕在蓮遲膝上。

這感覺……怎么和夢里那么像？

肯定是痛糊涂了，她怎么敢對崽有這種念頭。

她不知道的是，蓮遲在她閉目忍痛時，已將微生花煉化，綿綿藥力一點點滋潤著她淤塞的經脈。

拂曉微明，

蓮遲回到照鏡臺，低頭欣賞手中那支帶著青碧枝條的紅山茶，許久未有動作。

“還沒走？”他忽然開口。

身后，鶴雋之的身影無聲浮現，笑道：“見殊，百年未見，還是瞞不過你。”

話猶未了，他出手如電，便要去奪那枝紅山茶。

蓮遲側身避過，兩人身影倏忽交錯，衣袂翻飛間，卷起滿地紅白落花。

幾個回合下來，蓮遲仍穩穩拿著那支花。

鶴雋之退開半步，眼中帶笑：“許久未與你切磋，身法又精進了。”

蓮遲語氣平淡：“滿院都是，你想折哪支自便，別碰我這支。”

蓮遲垂眸嗅花，不再接話，轉身道：“該去見代掌門了。”

天快亮時，明月喃才躡手躡腳回到小院。

心里七上八下，活像半夜溜出去上網，清早偷摸翻墻回來的學生，生怕被云昭微和影澤抓著。

結果一推門，云昭微和影澤是沒有，九方嫣華獨自坐在院里，眼神直勾勾盯著她。

不是云昭微就好，明月喃只當她又夢游：“這么巧，嫣華你今天又沒搶到親簽嗎？下次喊我，我單身十幾年的手速還可以。”

九方嫣華倒希望現在是夢游，她盯著明月喃疲憊的臉，滿心懷疑：“明月，你昨晚去哪兒了？”

九方嫣華心里憋悶，昨晚她軟磨硬泡老頭子很久，還特意換上與蓮遲初見時的行頭去棲凰宮送禮。

誰想連人帶禮物被掃退幾步，還不慎滾下山崖。

蓮遲素來冷淡，可從前在蒼梧山時，多少還會理她，難道是沒認出自己？

她好不容易從山崖下爬上來，隱約看見遠處有兩人，剛想湊近看看是誰敢在棲凰宮附近幽會，又被一道氣勁拍了下去。

山下禁制重重，無法動用術法，她徒手爬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才爬出來。

長這么大，她從未受過這種憋屈罪，一連串的糟心事堆在一起，她都快哭了。

明月喃累得眼皮打架，倚在墻上含糊應道：“啊？出了點意外……”

崽太狠了，遭不住，根本遭不住，每次結束她都只想睡美容覺補一補。

九方嫣華上下打量她，眼中的探究更深了。

幾次拓脈后，明月喃修煉越發得心應手。

外門大比日漸臨近，她心里蟄伏許久的計劃逐漸復蘇。

朔日之夜，月暗星稀，她悄悄溜出院門，照著靈網上前輩的經驗，把宗門大陣撬開一條縫兒，溜了出去。

黑市每月朔望子時開市，寅時閉市。

沒多久，她就站在了云來城郊外的破廟前。

依照紋娘說的，她繞著廟門口那棵歪脖子樹順時針走了四圈，又逆時針走了一圈。

樹上果然出現一只長耳鸮，正閉眼打著盹。

可能沒注意到有人來了，它半天沒動靜，明月喃等不及，伸手戳了戳它的腦袋。

長耳鸮猛地炸毛，發出“咪嗚——”聲，尖銳刺耳，翅膀撲棱得厲害。

雖然不懂它想表達什么，但感覺罵的很臟。

明月喃讓百幻蝶翻譯，百幻蝶扭捏一下，在明月喃鼓勵的眼神中激情開麥：“道上的規矩你懂不懂？你沒給我刷一百靈石，我鳥你干什么？”

哦～這小東西可真玩意兒～

明月喃心想紋娘可沒提這茬兒，要錢早說，借現在渾身上下窮的只剩下錢了。

痛快地把靈石扔進樹洞，長耳鸮這才慢悠悠挪開，露出一個凹槽。

明月喃放入虎紋陰石，眼前一花，便已置身鬼市。

鬼市中人多穿深色斗篷，兜帽壓得極低，有的戴著鬼怪面具，灰紗遮面，幾乎沒人以真面目示人，行走間悄無聲息。

小攤上擺著靈草，鎖魂盒，古舊鬼鏡，獸骨蟲卵等等。

明月喃早有準備，服了隱藏修為的丹藥，將身形幻化成高挑御姐，嗓音也變了。

還特意讓百幻蝶施了千人千面術，每個人眼中她的容貌都不同。

此行的目標很明確，尋找滋養經脈的靈草，并為影澤覓一柄左手劍。

法器在鬼市不稀罕，她逛了幾個攤位，終于在一個小販處看到一柄合眼緣的，劍柄還墜著一條霧藍色長流蘇。

她剛伸手想拿，另一只手也同時按在了劍上。

“這劍，我要了。”

“這劍不錯。”

兩人異口同聲。

明月喃抬頭，見對方戴著面具，身形高出她許多，氣息沉凝，壓迫感十足。

十分普通的打扮，丟人堆里就找不著那種。

小販咧嘴：“兩位，價高者得。”

明月喃打定主意，不管多少靈石，這劍一定要買給影澤。那霧藍流蘇像極了他的眼睛，一定很襯他。

正要開口，面具人卻干脆地松手，轉身就走，片刻便融入人群不見了。

順利拿到劍，明月喃總覺得有視線黏在身上，想起上次在城郊被追殺的經歷，陣陣后怕。

靈草下次再說，她不敢多留，快步朝出口走去，離開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