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正平抬頭看過去，在華姐臉上看出了真切的、滿滿的對錢的渴望。

“我知道了。”他總不能現在說，沒有什么老板，出錢的人就是他吧。

華姐補充道：“我不要名分，只要錢就可以了。”

“阿正，你知道我們這樣的人走正道，再勤力也發不了財。”她說話時沒有半點羞愧。

笑貧不笑娼。

楊正平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可很快便意識到，他自己不也沒有走正道，如果沒有上輩子的記憶，既沒有學歷知識眼界，還沒有家庭背景關系的他，大概率一輩子都是個計程車司機。

眼前的華姐仿佛和阿蟲在某種程度上重疊在一起，他們都是在賭，一個用身體去賭，另一個用錢賭。

而他，又好在哪呢，不過是拿命賭罷了。

小富即安不好嗎？

不好。

因為這個瘋狂發展、物欲橫流的時代，所有人都在拼盡全力的向上爬，家世背景、賭博、身體、偷搶拐騙、風水、鬼怪……用盡一切去賭一個未來。

擺攤會被社團的人剝削，打工會被老板剝削，在這個時代，不想向上爬的人，就會成為別人向上爬的代價。

什么都沒有的底層，就是趴在爛泥堆里，想爬起來當個有錢人，走正行成功的概率無限趨近于零。

楊正平沒有勸說什么，只是平靜地應了一聲，然后下樓離開。

說到底還是野心驅使，不甘愿平庸，不想做一個普通人，不愿意小富即安，勤力自然會被唾棄。

可惜，就算是賭，成功的人也寥寥無幾，剩下的只是滿地尸骸。

楊正平不知道自己算是哪種人，如果可以的話，他或許會選擇平靜的、安逸的生活，命運在推著他往另一個方向走，而他骨子里的不安分又讓他對如此刺激的生活甘之如飴。

活下去，繼續活下去，活的越來越好。

他無聲的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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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俊回魂的前一天很平靜。

楊正平在做好所有準備后，待在家中抄抄書，看會報紙，聽聽電臺，在屋子里待的煩了便出門散散步。

請鬼之后這幾天的忙碌讓他的精神確實很緊繃，各種各樣的事情紛至沓來，好好休息一下，好養精蓄銳，應對明天的大事。

晚上，他早早便睡下，第二天早早起床，從老老實實的大黑狗身上抽了些血，小黑狗屬實有點小，抽不出來多少，帶著兩條狗跑去紅姐那拿到現尿出來的童子尿，紙錢和小號的石磨老早就買好，塞到后備箱里。

在外面隨便吃了個口飯，又去趙師傅那邊詢問了一下有沒有什么驅鬼的妙招，拿到兩張花了三千塊的符紙，有沒有用不知道，反正趙師傅信誓旦旦說是個高人所畫。

楊正平很感興趣，聊了幾句，趙師傅便拍胸脯保證下次能帶他去見那位高人。

順帶一提，早上去紅姐那里時，華姐已經走了，說是公司有事。

下午，他回廣昌隆帶上兩只大公雞，買些吃的，一路開車來到九龍塘別墅區。

這次過來，作為靈堂的別墅附近就熱鬧多了，門口也不是一個昏昏欲睡的男人看著，而是兩個看起來就壯碩、精神的男人穿著黑西裝一左一右。

每次有人進門，還會有人高聲喊：有客到。

楊正平把車停在距離別墅不遠的地方安靜的等著時辰。

后座的公雞和黑狗白天雞飛狗跳夠了，現在各自占據著一個角落安靜的待著。

頭七回魂，是死后第七天的子時亡魂歸來，丑時離開，也就是晚上十一點到一點之間回來，凌晨一點到三點之間離去。

他還有的等呢。

而且車里還有些淡淡的雞屎味與尿騷味，沒辦法，用小轎車拉著黑狗公雞，必不可免的事。

夜幕降臨，別墅更加熱鬧了幾分，人逐漸多起來，大概晚上十點鐘的時候，還來了個面包車，下來一群穿著素色衣服的鶯鶯燕燕，簇擁著進了別墅。

“華姐？”

楊正平瞥了一眼，便看到打頭穿著的女人竟然是華姐，愣了一下，然后意識到，恐怕給華俊守靈的就是這些女人了吧。

指不定還借此機會給各位來吊唁的大佬們推銷一下。

要想俏一身孝真不是蓋的，這些女人一個個看起來都很俏麗啊。

人死了，一樣要為社團做貢獻嗎？

華俊好慘啊。

楊正平莫名的生出這個想法，看了一眼自己帶過來的幾塊手表，手腕戴著的時間竟然慢了半個小時——

還好他多了個心眼，多帶了幾個手表，不然指不定就被坑了。

【看來我的運氣并沒有好到哪去啊，從趙師傅那里得到的應對詐尸的法子要不要用呢……】

楊正平皺了皺眉，既然運氣沒有好起來，正巧知道喂鬼吃豆腐能讓詐尸的尸體安穩下來，會不會有問題？

華俊會詐尸嗎？

他開車來到院墻外，用車子擋住視野，利用本就沒有重合的監控范圍，人為制造了一個監控攝像頭死角。

楊正平小心的把黑狗血、童子尿、石磨、鐵盆、紙錢都搬下來準備好，兜里揣著豆腐和用過的姨媽巾，再次對了對時間，然后摘掉不知道什么時候插在頭發里的雞毛，深呼吸。

他閉眼收拾一下緊張的心情，睜開眼，點燃紙錢。

“呼~”微風乍起。

點燃的紙錢迅速燃燒，躍動的火焰映照在楊正平毫無情緒的臉上。

一張、一張、一張。

他有條不紊的添著紙錢，煙霧渺渺升起。

“嘩啦啦~”路旁的綠化樹在風的吹動下作響。

手表指針滴滴答答的走著，夜色如墨，今天的月亮格外的殘缺，又有烏云飄過來，遠處的道路都已經幾乎看不清。

【今天的天氣預報說沒有雨……】

楊正平抬頭看著越聚越多的云，提前撐起傘來，他早就做好準備出現意外了。

“呼！”

風越來越大，鐵盆中的火借著風勢猛的竄起來一截，紙錢的消耗速度比想象中的稍微快了一點，但在楊正平飽和式的準備下，根本無所謂，怎么都能燒大半個晚上，拖過回魂的時間，拖到公雞打鳴，到時候便大功告成。

“吱嘎~”

石磨，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