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站在后臺，手指不停地絞著裙擺。十分鐘后，她就要和徐嘉怡一起上臺表演二重唱，這個念頭讓她胃部一陣絞痛。

“緊張了？“王磊遞給她一杯溫水，“喝點水，放松嗓子。“

林小滿接過水杯，手微微發抖：“我從沒在這么多人面前唱過歌。“

“就當臺下都是南瓜。“王磊安慰道，“再說了，徐嘉怡會帶著你的。“

這正是林小滿最擔心的部分。自從上次沖突后，徐嘉怡表面上維持著基本的職場禮貌，但眼神里的敵意絲毫未減。

“下面有請創意部帶來的歌曲表演——《明天會更好》！“主持人的聲音從舞臺傳來。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走上舞臺。刺眼的燈光讓她一時看不清臺下觀眾，但她能感覺到數百雙眼睛正盯著自己。音樂前奏響起，徐嘉怡拿起話筒，對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第一段由徐嘉怡主唱，林小滿只需配合和聲。徐嘉怡的聲音清亮悅耳，贏得陣陣掌聲。輪到林小滿的部分時，她剛唱出第一句，就發現自己的麥克風沒有聲音。

她疑惑地拍了拍話筒，仍然沒有反應。臺下的竊竊私語聲開始蔓延。林小滿的臉瞬間燒了起來，她無助地看向徐嘉怡，后者卻裝作沒注意到，繼續自己的部分。

音響事故？還是有人故意為之？林小滿站在舞臺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就在這時，她瞥見前排嘉賓席上的周慕川站了起來，大步走向音響控制臺。

幾秒鐘后，她的麥克風突然恢復了正常。林小滿來不及多想，趕緊接上該唱的部分。雖然開頭出了狀況，但后半段她發揮得不錯，甚至有幾個高音處理得比排練時更好。

表演結束后，林小滿匆匆下臺，直奔洗手間。她鎖上隔間門，雙手捂住發燙的臉。太丟人了，全公司的人都會記得她在年會上的窘態，包括周慕川...

“林小滿？你在里面嗎？“是李雯的聲音。

“在。“林小滿勉強應道。

“陳總讓你去VIP包廂一趟。“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整理好情緒才走出洗手間。VIP包廂在酒店頂層，她乘電梯上樓時，心跳仍然不穩。

包廂門半掩著，她輕輕敲了敲。

“進來。“是陳明遠的聲音。

林小滿推門而入，發現里面不止陳明遠一人。周慕川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著一杯威士忌，見她進來，轉身點了點頭。徐嘉怡也在，坐在角落的沙發上，臉色不太好看。

“坐。“陳明遠示意林小滿，“關于剛才的意外，我們需要談談。“

林小滿在徐嘉怡對面坐下：“是音響故障嗎？“

“不是故障。“周慕川突然開口，聲音冷峻，“有人故意關了你的麥克風。“

林小滿猛地抬頭：“什么？“

“監控拍到了。“周慕川走到她面前，遞過一部手機，屏幕上是一段視頻，清晰地顯示徐嘉怡在表演前偷偷溜到音響控制臺做了什么。

“這...“林小滿震驚地看向徐嘉怡。

徐嘉怡的臉色由紅轉白：“我只是...想檢查一下設備。“

“在表演開始前五分鐘？“周慕川冷笑，“而且只動了林小滿的麥克風？“

“周總，“徐嘉怡突然站起來，“您和林總監的關系全公司都知道，您這樣偏袒她——“

“什么關系？“周慕川打斷她，聲音危險地低沉，“說清楚。“

徐嘉怡咬了咬嘴唇：“您心里清楚。不然為什么她一個剛來不久的新人，能拿到那么多重要項目？“

林小滿也站了起來：“徐嘉怡，我的每一個方案都是憑實力贏得的，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質疑我的專業能力！“

“夠了。“陳明遠拍桌而起，“徐組長，你的行為已經嚴重違反公司規定。明天交一份書面檢查，等候進一步處理。“

徐嘉怡眼中閃過一絲怨毒，摔門而去。

包廂里一時陷入沉默。陳明遠看了看周慕川，又看了看林小滿：“我去看看其他客人。“說完也離開了，順手帶上了門。

房間里只剩下林小滿和周慕川。落地窗外，城市的夜景璀璨如星河。

“謝謝。“林小滿低聲說，“如果不是你...“

“我只是碰巧看到了。“周慕川走到她身邊，“你唱得很好，即使沒有麥克風。“

林小滿苦笑：“前半段我像個啞巴一樣站在臺上。“

“但你后半段表現得很好。“周慕川的聲音出奇地溫柔，“就像你一直以來的風格，逆境中反而更出色。“

林小滿抬頭看他，發現他的眼神專注而真誠，沒有半點平日的冷峻。在柔和的燈光下，他眼角的小細紋和下巴上沒刮干凈的胡茬讓他看起來格外...真實。

“為什么幫我？“她忍不住問，“明明可以裝作沒看見。“

周慕川沉默了片刻：“因為我了解被當眾羞辱的感覺。“

這個回答讓林小滿意外。在她印象中，周慕川一直是高高在上、從容不迫的精英，怎么會...

“小時候，“周慕川繼續說，目光投向遠處，“我父親經常在家族聚會上當眾批評我，說我比不上大哥，不配做周家的兒子。“

林小滿第一次聽周慕川談起自己的家庭。她想說些什么，卻不知如何開口。

“后來我明白，“周慕川轉回視線，“那些想看你出丑的人，不值得你浪費情緒。“

林小滿點點頭，突然覺得鼻子發酸。這一刻的周慕川，和她印象中那個傲慢的“施舍者“判若兩人。

“我該回去了，“她輕聲說，“年會還沒結束。“

“我送你。“

“不用了，我和同事一起來的。“

周慕川沒有堅持：“那至少讓我送你到門口。“

電梯下行的過程中，兩人都沒說話。林小滿偷偷從側面打量著周慕川的輪廓——高挺的鼻梁，線條分明的下頜，還有那雙總是讓人看不透的眼睛。

“下周有個行業峰會，“電梯快到一樓時，周慕川突然說，“星辰應該收到了邀請函。“

“嗯，陳總讓我代表公司參加。“

“我也去。“周慕川說，“到時候見。“

電梯門開了，林小滿匆匆道別，心跳不知為何加速了幾分。

回到年會現場，同事們紛紛圍上來關心她的情況。王磊甚至給她拿了一杯熱茶：“徐嘉怡太卑鄙了，大家都站在你這邊。“

林小滿感激地笑笑，卻沒看到徐嘉怡的身影。晚宴開始后，她坐在創意部的桌位，食不知味地吃著面前的食物，腦海中不斷回放周慕川說的話。

“林總監，“李雯走過來，俯身在她耳邊說，“陳總讓你去他辦公室取份文件，明天要用。“

“現在？“林小滿看了看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他說放在左邊第二個抽屜里，鑰匙在花盆底下。“李雯解釋道，“他喝多了，先回去了。“

林小滿點點頭，跟同事打了招呼就離開了酒店。公司離這不遠，步行二十分鐘就能到。

夜晚的寫字樓空無一人，電梯上行的聲音格外清晰。林小滿輸入密碼打開公司大門，黑暗中只有應急燈發出微弱的光。她摸索著打開陳明遠辦公室的燈，按照指示找到鑰匙，打開了抽屜。

里面確實有一份標著“緊急“的文件夾，但旁邊還有一個老式牛皮紙信封，上面寫著“周氏集團2005年合作項目“。出于好奇，林小滿拿起信封，一張照片從里面滑了出來。

照片上是年輕時的陳明遠和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某個開工儀式上。林小滿正要放回去，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里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的母親。

“怎么會...“林小滿的手開始發抖。母親去世前確實在一家廣告公司工作，但她從不知道那家公司與周氏集團有合作。

她翻過照片，背面用褪色的筆跡寫著：“周氏度假村項目組，2005.6“。那時母親還健在，離她去世只有三個月。

林小滿的大腦飛速運轉。母親死于一場“意外車禍“，但當時就有傳言說那并非意外。父親從未詳細解釋過，只說事情過去了，不要再提。

她顫抖著拿出手機拍下照片，然后把原件放回信封。正要關上抽屜，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找到你要的東西了嗎？“

林小滿嚇得差點尖叫出聲。徐嘉怡靠在門框上，手里晃著一杯紅酒，眼神陰冷。

“你...你怎么在這？“林小滿強作鎮定。

“跟著你來的。“徐嘉怡走進來，“想看看你偷偷摸摸要干什么。“

“李雯讓我來取文件。“林小滿舉起手中的文件夾。

“是嗎？“徐嘉怡的目光掃過打開的抽屜，“那為什么翻看陳總的私人文件？“

林小滿這才意識到信封還放在桌上：“不關你的事。“

“當然關我的事。“徐嘉怡突然笑了，“你知道為什么我這么討厭你嗎？不僅僅是因為周慕川。“

林小滿警惕地看著她：“什么意思？“

“因為你母親。“徐嘉怡啜了一口酒，“林雪梅，對吧？“

聽到母親的名字從徐嘉怡口中說出，林小滿如遭雷擊：“你認識我母親？“

“不認識，但我叔叔認識。“徐嘉怡的笑容擴大，“他是周氏集團的老股東了。你母親死前接的最后一個項目，就是他負責的。“

林小滿的呼吸變得急促：“什么項目？“

“誰知道呢。“徐嘉怡聳聳肩，“不過聽說那場車禍挺慘的，車子直接從懸崖上沖下去——“

“閉嘴！“林小滿厲聲打斷她，眼眶已經紅了。

徐嘉怡不以為意：“周慕川沒告訴你這些吧？也是，他怎么會讓你知道周家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呢？“

林小滿抓起文件夾就要離開，徐嘉怡卻擋在門前：“急什么？我們還沒聊完呢。“

“讓開。“林小滿的聲音冷得像冰。

“或者怎樣？“徐嘉怡挑釁地問，“又叫你的周總來救你？“

林小滿正要推開她，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下一秒，周慕川出現在門口，臉色陰沉。

“周...周總。“徐嘉怡的表情瞬間變了。

周慕川看都沒看她一眼，目光直接鎖定林小滿：“你沒事吧？“

林小滿搖搖頭，喉嚨發緊，說不出話。

周慕川這才轉向徐嘉怡：“你被開除了。現在收拾東西離開。“

徐嘉怡臉色煞白：“你沒有權力——“

“我是星辰最大的股東，“周慕川冷冰冰地說，“從上周開始。現在，滾。“

徐嘉怡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踉蹌著離開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林小滿和周慕川。林小滿還沉浸在母親照片和徐嘉怡話語帶來的沖擊中，雙腿發軟。

“你怎么來了？“她勉強問道。

“李雯說你一個人回公司取文件，“周慕川走近她，“我不放心。“

林小滿突然注意到桌上那個信封還沒收好。周慕川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表情微微一變。

“這是...“

“我母親。“林小滿直接問道，“她為什么會出現在周氏集團的項目照片里？“

周慕川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

“說謊！“林小滿的聲音顫抖，“徐嘉怡說她最后一個項目與周氏有關，你知道這件事，對不對？“

周慕川的表情變得復雜：“小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林小滿逼問道，“我母親的車禍和周家有關系嗎？“

周慕川深吸一口氣：“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明天，我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我保證。“

林小滿盯著他的眼睛，想從中找出欺騙的痕跡，卻只看到一片復雜的情緒。

“好，“她最終說，“明天。“

走出公司大樓，夜風拂過林小滿發燙的臉頰。周慕川堅持送她回家，這次她沒有拒絕。車上，兩人都沉默不語。

林小滿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霓虹燈，思緒萬千。今晚發生的一切像一場荒誕的夢——年會的難堪，徐嘉怡的挑釁，母親的照片...還有周慕川，總是在她最需要時出現的周慕川。

她偷偷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他的側臉在路燈的明暗交替中顯得格外深邃。這個她一度認為是“施舍者“的男人，到底還隱藏著多少秘密？而關于母親的真相，又會將他們帶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