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小紫花的交集
所謂交集,應是兩個人共同擁有的生活、學習之要素、條件、環境的集合。這種相交,是既定緣分賦予的聯結。若在平行世界,唯有上帝能洞察他們相交的可能性。而很大程度上,或許也需某種助力,讓他們在合適時空交匯。
有時,他們或許曾悄然相交,不自知間,已積蓄下彼此的某些共同點,為正式那次交集,像為一場相遇風景拉開帷幕。正如所言:“路過的都是風景,留下的才是人生”。
三十之後的至離開穩定工作,去做勇敢拓疆者。歷經風雨的至,在商海中非常自然地結識了一位叫英的女子。英是侗家女,有一頭烏黑濃密長發,堪稱“墨發遮百丑”,若以簡筆畫勾勒,省略五官、體態、著裝,僅一頭長發,便足以讓人記住。于眾生蕓蕓里,英那身上的八面玲瓏獨特氣質,如同侗寨里精美絢麗、色彩明艷的服飾,搖曳生姿間,輕易勾人目光。她天性里的大方與直爽,恰似海風初拂靜海,讓初涉商海的至格外受用。面對繁雜諸事,她總能從容周旋、長袖善舞,還為至牽來不少人脈機緣。那時的至太需要這樣一位懂自己的紅顏。至還尤其沉醉于同英酒后的對談,那是同性無法給予的獨特況味。他們似有說不完的話,從瑣碎日常聊到天地洪荒,將世事攤開品鑒,把人生浸在月色里研磨。至在正當叱咤風雲的年紀遇上英就像插上了一雙翅膀,他們的交集是那麼轟轟烈烈。
而同時,工作不久的金,在夏日,身著白襯衫配白色背帶褲,像朵行走的白蓮,在工作時的金邂逅了念,在電臺工作、會彈古典吉他的念,就如曾經靈的繼,是渾身浸著藝術因子的冷峻男子。他的長發、他的談吐,總讓金想起當年不敢直視的繼。金與念的這種交集還因念的攝影技藝頗讓金欣賞,他常把金拍得靈動鮮活而更加深了一層他們交集的程度。他們常相約去旅行,故事的絲線,又在旅途風里輕輕搖弋。
只是念愛交友,每一趟旅行,總會邀約來諸多朋友。這多少讓金有些應接不暇,她本喜與念單獨相處,人一多,便覺彼此間貼心交流被沖淡,不過是眾人湊在一處玩樂罷了。
這一回,金同念與一群伙伴奔赴榕江車江三寶侗寨。天地遼闊間,鼓樓之上,金望見“仁義禮i智信”的文字,那是侗寨古樸又厚重的信念,靜靜在這侗鄉間縈繞。因不喜念與友人即興創作演奏時的喧囂,她獨自走向侗鄉寨樓邊的草地,悄然獨坐。金暗自思忖,若念能像送她的那枚雞心玉般,安靜凝視她,用簡單目光輕撫她的靈魂,便已足夠。
同念相伴的時光里,金常陷入思索:命中注定的緣,究竟是愛上某個人,還是愛上“愛”本身?她尋不到答案,迷茫如暮色里的煙靄,籠住她的心房。
彼時,金與至仿若平行線,金的世界有念,至的身旁伴英,彼此本無交集,卻因侗鄉草地那朵紫色野花,意外有了一次相遇。這場因旅途而生的偶然交匯,好似很難稱得上是真正的交集,太隨性了些……
至牽著英的手,走到了金獨坐的草地旁,至彎腰采下一朵小紫花,遞向英。而此時金轉過身,望著這一幕,心中涌起奇妙的熟悉感,似是命運提前寫好的劇本,又像赫爾墨斯信件的神秘牽引,和這男子是不是在哪兒見過?而至望向金,眼中映出的,是一捧泉水的清透。于是,他也在附近折下一朵小紫花,遞到金眼前,輕聲說:“也送你一朵呀,小姑娘。”因至和金面相上一眼望去的明顯年齡差,當著英的面,把花給另一個小姑娘,倒也不算什么要緊事。
這般交集,若真算交集,就像旅途中偶然飲下的一小杯酒。入口滿是漂流的滋味,隨時隨地隨歡喜。飲罷,前塵往事都成了夢里幻影,今時沉醉,不愿醒。
火木.曉雯草於202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