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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圍殲史東明(二)

崇禎十四年十一月初八,丑時剛過(凌晨1-3點)。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留送渡口的寒風裹挾著濃重的血腥味與河水濕冷的氣息。王遠立于河岸,身后是沉默如林的平東軍主力。火光映照著他冰冷堅毅的側臉,仿佛一尊青銅鑄就的戰神。徂徠山的余燼未冷,新的風暴已在醞釀。留下陸叢桂處理善后,王遠沒有絲毫猶豫,果斷下令:“渡河!”

命令如巨石投入冰湖,激起千層浪濤。早已蓄勢待發的平東軍將士,如同出閘的洪流,以雷霆萬鈞之勢踏過浮橋,沖上汶河北岸。金二刀留下的千余匪兵早已被先前雷霆一擊打得肝膽俱裂,此刻更是潰不成軍,像被驚散的羊群,哭喊著四散奔逃。

王遠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混亂的戰場。他根本無意追擊這些殘兵敗將,時間,此刻比任何首級都珍貴!他果斷下令:“降者不殺!收攏降卒,精壯者編入敢死隊!其余,就地看押,不得拖延!”傳令兵策馬飛奔,號令聲在晨曦微光中回蕩。軍法官帶著士兵迅速撲入潰兵之中,如驅趕雞鴨般收攏降卒。精壯的匪兵被粗暴地拖拽出來,惶恐不安地塞進一支打著“敢死”旗號的隊伍中,那是穆懷安曾統領過的“前驅”。剩下的數百人,則被草草驅趕到河灘一角,由少量士兵看管,如同棄置的累贅。

王遠甚至沒有多看一眼那些俘虜,他的心神早已鎖定北方。全軍在收攏了兩三百名敢死隊員后,毫不停歇,沿著大汶河支流嬴汶河兩岸,如兩條鋼鐵長龍,向北急速推進。沉重的腳步聲、盔甲碰撞聲、戰馬嘶鳴聲匯成一股低沉的洪流,碾碎了初冬清晨的寂靜。沿途村落,百姓緊閉門窗,只敢從縫隙中窺視這支沉默而肅殺的大軍疾馳而過。

卯時三刻(清晨5:45),天光已然大亮。經過近三個時辰、急行軍三十余里,平東軍主力終于抵達泰沂山脈南麓的金井村。這里地勢稍緩,是幾條進山通道的交匯點,也是王遠計劃中分兵扼守的樞紐。

張遇留、張遇顏兄弟率領的知方軍早已在此等候多時。這支以堅韌著稱的隊伍,人人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風霜,但眼神卻如同磐石般堅定。張遇留上前一步,對著王遠抱拳,聲音沉穩如鐵:“大人,下港方向山路崎嶇,末將這就率部啟程,必于今日扼守咽喉,絕不放一賊入山!”

王遠用力拍了拍張遇留的肩膀,目光中充滿信任:“張將軍,下港乃七星、胡多、石云三寨命門所在,地勢險要,仰攻艱難。守住它,便是鎖住了史賊半條命脈!保重!”

“得令!”張遇留兄弟沒有多余言語,轉身對麾下揮手。六百知方軍健兒如沉默的山岳,迅速轉向西北,踏入了通往二十里外下崗鎮的蜿蜒山路,身影很快隱沒在層巒疊嶂之中。

緊接著,王基千也上前抱拳告別。他的目標是金井村東側二十五里外的龍尾村。王遠看著這位族兄,神情凝重:“龍尾地勢開闊,北接深谷,南臨平原,兩面皆可受敵,防守壓力極大。我把剛收編的這三百余降卒也交給你,并入江大海部。”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被臨時編入敢死隊、神情忐忑的新降匪兵,“告訴他們,此戰關乎存亡,奮勇者生,畏縮者死!你麾下現有九百余人,務必守住龍尾,將史東明東進之路徹底封死!”

王基千眼神堅毅,重重點頭:“大人放心!龍尾在,末將在!人在寨在!”他接過指揮權,迅速整合隊伍,帶著江大海、石杰所部及新降的三百敢死隊員,向東疾馳而去。

望著兩支肩負重任的隊伍消失在視野中,王遠心中并無絲毫松懈。他猛地轉身,對身邊的陳志漢、牛褚、霍冬等將領低喝:“目標蘇莊!全軍急行!”

十里的路程,在平東軍將士全力沖刺下,不到半個時辰便走完。辰時三刻(上午7:45),當大軍如同烏云般出現在蘇莊外圍時,莊內的景象讓王遠心中一喜——莊門大開,幾輛裝載得滿滿當當的糧車正吱呀作響地準備啟程,周圍是約四五百名懶散的匪兵,顯然是將此地當作安全的后方糧站,毫無戒備。

“天助我也!”王遠眼中寒光一閃,果斷下令:“牛褚!霍冬!前鋒沖擊,驅散守軍,奪下糧車!韓宏教,帶你的人,換上繳獲的匪兵號衣,給我詐開莊門!”

命令如疾風驟雨。牛褚、霍冬率領前鋒精銳如猛虎下山,直撲糧隊。匪兵們猝不及防,倉促抵抗了幾個回合,在平東軍鋒利的刀鋒和森然的陣列面前瞬間崩潰,丟下糧車和十幾具尸體,哭爹喊娘地向莊內逃去。混亂中,泰安州鄉紳韓宏教率領的一隊精干鄉兵,早已剝下幾具匪尸的衣物套在身上,混雜在潰兵之中,用泰安土話驚恐地大喊:“快開門!官兵殺來了!快放我們進去!”

莊墻上的守軍眼見“自己人”狼狽逃回,后面煙塵滾滾似乎真有追兵,又聽到熟悉的鄉音,慌亂之下不及細辨,急忙放下了吊橋,打開了莊門。就在潰兵涌入的瞬間,韓宏教等人突然暴起,砍翻門洞守衛!早已蓄勢待發的平東軍主力如同決堤的洪水,吶喊著涌入莊內!

戰斗在莊內零星爆發,但失去組織又毫無防備的守軍根本無力抵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蘇莊易主。四百余名匪兵成了俘虜,六輛滿載糧食的牛車成了王遠的戰利品。

時間緊迫,王遠無暇細審俘虜。他站在莊內空地上,目光掃過黑壓壓蹲了一地的降卒,隨手點了兩個看起來還算精壯的:“你,還有你,出列!叫什么名字?”

被點中的兩人渾身一顫,連滾帶爬地出來,點頭哈腰:“回…回軍爺,小的叫馬東。”“小…小的叫陳立。”

王遠面無表情,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好。從此刻起,你們這四百人,就是‘敢死隊第二隊’。馬東為正隊長,陳立為副隊長!”

“敢死隊?!”兩人臉色瞬間煞白,周圍降卒中也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騷動。這意味著他們將被推上最危險的戰場。

“怎么?不愿?”王遠的聲音陡然轉冷,手按上了腰刀刀柄。牛褚、霍冬等將領也按刀上前,殺氣騰騰。

馬東、陳立嚇得魂飛魄散,慌忙磕頭:“愿…愿意!小的愿意!謝軍爺不殺之恩!”

“哼!”王遠冷哼一聲,“牛褚、霍冬!帶他們去加固莊墻!立刻!馬上!把莊墻給我加高三尺!陳立留下!”

“得令!”牛褚聲如洪鐘,霍冬則是一言不發,鐵塔般的身軀往前一站,手中馬鞭虛抽一記,發出刺耳的破空聲。馬東和一眾降卒被這氣勢所懾,連滾爬爬地被驅趕著去搬運木石,加固防御。陳立則惶恐不安地留在原地,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王遠踱步到陳立面前,銳利的目光仿佛要將他刺穿:“你們是誰的部下?”

陳立不敢抬頭,聲音發顫:“回…回大人,是…是史東山史爺的部下。”

“史東山?史東明的族弟?他手下的精銳?”王遠追問。

“是…是的。史爺管著大當家的本部精銳,有…有三千多人,還有…還有兩百多鐵甲軍,都是精挑細選的壯漢。”陳立為了活命,知無不言,“史爺…史爺想立大功,把能打的都帶出去圍城了,我們這些…這些就被派來押運糧草…”

王遠最關心的問題來了:“史東明大軍現在存糧還有多少?”

陳立努力回憶:“這…不好說。大軍出來帶了三天口糧,昨天又運了一天,今天這趟剛出門就被您…截了。莊里…莊里應該還有存糧,算下來…省著點吃,大概…大概能撐四五天?”

“四五天?!”王遠、陳志漢以及周圍的將領心頭都是一沉。這個時間點卡得極其微妙!若史東明真能勒緊褲腰帶死守營寨,拖過這四五天,王遠的整個“斷糧逼戰”計劃就將破產,東西兩線的危局將瞬間引爆!

王遠又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陳立的回答印證了他只是個底層小頭目。揮手讓他下去后,王遠與陳志漢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時間,比預想的更緊迫!

直到未時五刻(下午2:15),蘇莊的平靜才被打破。一隊百余人的騎兵卷著煙塵出現在莊外,為首者正是史東明的左膀右臂——滕天鳳!他顯然是在四處偵察官兵主力動向。

滕天鳳勒住戰馬,瞇著眼打量著蘇莊。原本熟悉的莊寨此刻氣氛迥異,莊墻上人影綽綽,戒備森嚴,一面醒目的“王”字大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去!探探虛實!”滕天鳳沉聲下令。三十名剽悍的騎兵應聲而出,策馬向莊墻逼近,試圖觀察守軍數量和布防。

然而,就在他們進入五十步左右的距離時,莊墻上突然爆發出密集的火光與震耳欲聾的轟鳴!

“砰砰砰——!”

白煙彌漫,鉛子如雨點般潑灑而下!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名騎兵連人帶馬如同被重錘擊中,慘叫著栽倒在地!戰馬嘶鳴,鮮血瞬間染紅了枯黃的草地!

“撤!快撤!”滕天鳳瞳孔驟縮,厲聲嘶吼,同時吹響了緊急撤退的牛角號!剩余的騎兵魂飛魄散,撥轉馬頭狼狽逃回本陣。

“好犀利的鳥銃!”滕天鳳心中駭然。他強自鎮定,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有一個低矮的山坡。“上坡!給我數清楚莊里有多少人,什么裝備!”

幾名最機警的斥候迅速策馬上坡,伏在坡頂,借助枯草的掩護,用盡目力仔細觀察莊內。時間一點點過去,滕天鳳的心也一點點下沉。半個時辰后,斥候回報:“藤爺!莊內官兵密密麻麻,估摸有兩千上下!鐵甲兵至少一百多!鳥銃手不下三百!莊墻被加高加厚了許多,還堆了沙袋!”

滕天鳳倒吸一口涼氣!這蘇莊竟已被王遠經營成如此堅固的堡壘!他仍不死心,帶著騎兵繞著蘇莊外圍又轉了半圈,試圖尋找破綻。

就在此時,東面和西北方向幾乎同時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兩名他派出去的探馬風馳電掣般趕到。

“報——!藤爺!龍尾村發現大隊官兵!約九百人!旗號‘平東’!鐵甲兵極多,怕有一百三十余副!”

“報——!藤爺!下崗鎮山道入口已被官兵封鎖!約六七百人,打著‘知方’旗號!扼守要隘,難以靠近!”

三處要害,盡數被占!如同三道冰冷的鐵索,死死鎖住了通往老巢的所有咽喉要道!滕天鳳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手腳冰涼。他終于明白了王遠的全盤計劃——斷糧道,鎖歸途,這是要逼著史家軍在平原上,在官兵選定的戰場,打一場毫無退路的決戰!

“快!回大營!稟報大當家!”滕天鳳的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猛地一夾馬腹,戰馬吃痛,如離弦之箭般向四十里外的主營狂飆而去。身后,莊墻上,一名頂盔貫甲的將領(王遠)似乎認出了他,洪亮的聲音遠遠傳來:“滕天鳳!識時務者為俊杰!負隅頑抗,只有死路一條!何不早降?!”這聲音如同追魂的咒語,讓滕天鳳脊背發涼,頭也不敢回,只顧拼命催馬。

申時五刻(下午4:15),滕天鳳終于沖進了史東明的大營,戰馬累得口吐白沫。他幾乎是滾鞍下馬,沖入中軍大帳,顧不得喘息,也顧不上帳內還有閻松亭和羅秀才,嘶聲喊道:“大哥!完了!官兵占了蘇莊、龍尾、下崗!三處進山糧道全被掐斷了!我們被斷糧了!”

“什么?!”“三處全丟了?!”

帳內瞬間炸開了鍋!閻松亭驚得霍然起身,羅秀才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史東明臉色鐵青,猛地撲到輿圖前:“快!指出來!在哪兒?”

滕天鳳手指顫抖著,將三處地點在輿圖上重重標出。眾人圍攏過來,看著那三個被圈住的關鍵節點,只覺得一股絕望的氣息彌漫開來。這三處一卡,大軍撤回山區的生命線就徹底斷絕了!

史東明一拳狠狠砸在案幾上,悔恨交加:“寅時!寅時發現官兵渡河時,就該立刻撤回山里!貪…貪那州城一日之功,誤了大事啊!”他強壓著心中的恐慌,作為大當家,他不能在此時徹底失態。

恰在此時,又有探馬沖入帳中,帶來了更壞的消息:“報大當家!南面汶水沿岸,所有能找到的大小船只,都被官兵拖走或燒毀了!水邊一片焦黑!”

“王遠小兒!欺人太甚!”閻松亭本就因滕天鳳的消息怒火中燒,此刻更是暴跳如雷,抽出腰刀狠狠砍在旁邊一張木凳上,木屑紛飛!

帳內死一般寂靜,只有粗重的喘息聲。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開始吞噬每個人的心。

良久,羅秀才才臉色慘白地開口,聲音干澀:“主公…這…這王遠比我們想的更狠、更絕!他這是…這是要絕我們的生路,逼我們在糧盡之前與他決戰啊!”

“大哥!讓我帶人去打蘇莊!滅了王遠那廝!奪回糧道!”閻松亭雙目赤紅,請戰道。

史東明沒有立刻回答,目光陰沉地在輿圖上逡巡,又瞥了一眼羅秀才。羅秀才想起自己昨日還信誓旦旦說王遠要回援東平,此刻臉上火辣辣的,不敢與史東明對視。

滕天鳳也急道:“羅先生,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蘇莊被王遠重兵把守,豈是輕易能下?就算要打,也得先探明虛實!大哥,如今北面三路被鎖,南面汶水阻隔,只剩下東面一條路了——全軍立刻東進,過萊蕪縣境,再從北面的吐子口進山!雖然繞遠,但總比困死在這里強!”

“東進?”閻松亭立刻反駁,“天鳳兄!官兵就在北面盯著我們!我們一動,他們必然尾隨追擊!平原之上,我軍糧草不濟,人心惶惶,如何抵擋?到時候能活著回到山里的,十不存一!”

就在眾人爭論不休之際,閻松亭猛地想起一事!他今天上午在北望渡口被官兵小股襲擾時,曾俘虜了二三十名自稱是穆大眼和孫玉吾舊部的降兵。這些人當時嚇得屁滾尿流,供出了一個驚人的情報:官兵正派降兵混入大營,意圖燒糧!閻松亭當時半信半疑,但還是加強了戒備,果然在糧草堆放區附近抓到了幾十個形跡可疑、身藏火折火油的人!一番拷打后,這些人也招供是受命混進來燒糧的。幸好發現及時,只燒掉了小部分糧草。閻松亭當時只道是官兵的騷擾伎倆,處理了奸細后就沒太在意。此刻聯想到三處糧道被斷,以及羅秀才說的“逼戰”之策,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閃電般擊中了他!

“大哥!”閻松亭聲音發顫,“有…有件事!今天上午,我抓了一批奸細!他們招供是官兵派來燒糧的!我們…我們雖然抓了人,但…但當時審出的幾個頭目和那二三十個報信的降兵…現在…現在找不到了!”

“什么?!”史東明、滕天鳳、羅秀才三人臉色劇變!

“混賬!為何不早報?!”史東明厲聲喝問。

“我…我以為只是小股奸細騷擾…已經處理了…”閻松亭懊悔不已。

羅秀才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失聲道:“中計了!那二三十個報信的降兵,定是官兵故意放回來的死間!他們提供假情報引我們抓人,實則是為了掩護真正的縱火者或者…或者打探糧草確切位置!他們現在消失,意味著…意味著大營里還有更大的隱患!或者…或者他們已經得手而我們尚不自知!”他越想越怕,冷汗涔涔而下。

史東明只覺得一股寒氣直透骨髓!他猛地看向羅秀才,眼神冰冷如刀:“羅先生!你立刻!親自!帶重兵去糧倉!給我死死看住!一粒米都不能再少!再出差錯,提頭來見!”

“是…是!主公!”羅秀才哪敢怠慢,連滾爬爬地沖出大帳,直奔后勤營地。

帳內只剩下史東明、閻松亭、滕天鳳這三位從尸山血海中滾出來的結義兄弟。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史東明深吸一口氣,走到兩人面前,聲音低沉而決絕:“兩位賢弟!十幾年刀頭舔血,尸山血海里闖過來,沒想到今日被那酸秀才和李青林坑到如此絕境!求人不如求己,活路,還得靠我們自己殺出來!”

他指著輿圖上的蘇莊:“北面的糧道,必須打通!松亭!”

“大哥!”閻松亭抱拳。

“你帶本部三千精銳,我再把東山手下的一半鐵甲兵(約一百副鐵甲)撥給你!給我猛攻蘇莊!不計代價!那是離我們最近、也是最重要的通道!只要拿下蘇莊,我們就能立刻縮回山里!”史東明盯著閻松亭的眼睛,“記住!活著回來!就算打不下來,人也要給我帶回來!大不了,咱們兄弟從頭再來!”

閻松亭感受到兄長話語中的沉重與情誼,虎目含淚,重重抱拳:“大哥放心!蘇莊不破,我閻松亭絕不生還!”說罷,轉身大步出帳,點兵去了。

“天鳳!”史東明又看向滕天鳳。

“大哥,龍尾讓我去吧!”滕天鳳搶著說,“東山是你唯一的親族兄弟了,不能…”

史東明抬手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我史東明兄弟四人,東明、東亮、東禮皆已不在,只剩東山!若天要亡我史家,那也是命數!東山!”他朝帳外喊道。

早已聞訊趕來的史東山應聲而入,臉上帶著年輕人的倔強和一絲緊張。

史東明按著史東山的肩膀,目光如炬:“東山!龍尾村,交給你!帶你的三千本部,和剩下的一半鐵甲兵!給我拿下它!那是我們東進吐子口的屏障!記住,你身上擔著史家的血脈和希望!”

史東山感受到肩頭沉甸甸的分量和兄長眼中的期冀,一股血氣直沖頭頂,他挺直胸膛,聲音洪亮:“大哥!天風哥!你們放心!我史東山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把龍尾啃下來!”他用力抱拳,轉身離去,年輕的背影帶著一往無前的悲壯。

最后,史東明的手指落在了輿圖上最靠西、山路最為崎嶇的“下崗鎮”:“這里,山道狹窄,大兵難以展開,但位置關鍵,是通往石云寨的捷徑。天鳳,你覺得派誰去合適?”

滕天鳳略一沉吟:“大哥,沂州王朋那邊投過來的吳大虎,此人雖然其貌不揚,但打仗有一股狠勁,尤其擅長山地小股作戰。讓他去,正合適!”

史東明立刻想起那個沉默寡言、打起仗來卻像瘋虎一樣的吳大虎。“好!叫他來!”

片刻,一個身材中等、相貌平平無奇、穿著普通頭目服飾的漢子走進大帳,正是吳大虎。他抱拳行禮,聲音不高卻透著沉穩:“大當家,滕當家的,有何吩咐?吳大虎聽令!”

史東明將下崗鎮的重要性以及目前的絕境簡單說明,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下崗山道險峻,非勇悍機敏之人不能勝任!你帶本部人馬,我再給你補足一千人!務必給我拿下下崗,打通這條生路!否則…我們數萬兄弟,怕是要盡數葬送在這泰安城下了!”話語中帶著沉甸甸的托付和最后一絲希望。

吳大虎抬起眼,那看似普通的眼眸深處,驟然閃過一絲如同猛獸被逼入絕境般的兇戾光芒。他重重抱拳,聲音斬釘截鐵:“大當家,滕當家的放心!下崗鎮,不是張遇留死,便是我吳大虎亡!沒有第三條路!”說罷,不再多言,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營帳,去點集他那支以兇悍著稱的舊部。

史東明和滕天鳳看著吳大虎離去的背影,又望向帳外漸漸昏暗的天色。三路大軍已然派出,如同三支射向不同方向的利箭。大營里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和破釜沉舟的悲壯。冷冽的山風呼嘯著穿過營寨,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鐵鎖已橫江,困獸猶死斗。這盤棋局,終于走到了最慘烈的搏殺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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