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翼而飛
- 小馬寶莉:友誼
- Promiss
- 3750字
- 2025-08-05 07:29:38
切普老師辦公室里那尊象征著“年度最佳教師”的水晶蘋果獎杯不見了。
這消息像一顆炸彈在小馬學校炸開。那獎杯不僅是切普老師的驕傲,更是整個學校的榮譽象征,一直珍而重之地擺放在她辦公桌最顯眼的位置。就在昨天放學清點物品時還在,今天一早卻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底座。
恐慌和猜測迅速蔓延。有說被惡作劇的搗蛋鬼藏起來了,有說被外面溜進來的小動物叼走了,甚至有小馬壓低聲音提到了“幽靈”。切普老師急得團團轉(zhuǎn),眼圈發(fā)紅,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校長也驚動了,嚴肅地表示要徹查。
混亂持續(xù)了整個上午。直到下午,一個更離奇的傳言在校園里悄悄流傳開:據(jù)說,在小馬谷有個古老的說法,那些突然消失、怎么也找不到的心愛之物,并非被偷或遺失,而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引,流向了永恒自由森林的深處。森林會吞噬它們,或者…將它們帶給森林里的某些“存在”。
“肯定是這樣!”艾木都拉在放學鈴聲剛響就沖到了盧書銘(灰頁)的課桌前,琥珀色的眼睛里閃爍著混合著擔憂和冒險光芒,“我奶奶說過!森林深處有個‘失物之角’,所有迷路的東西最后都會去那里!切普老師的獎杯一定在那兒!”
盧書銘慢條斯理地收拾著空蕩蕩的鞍包(他從不帶課本以外的任何東西),眼皮都沒抬。失物之角?神秘力量?無稽之談。獎杯要么是被某個手腳不干凈的學生藏匿了,要么是切普老師自己記錯了位置。永恒自由森林?那個據(jù)說充滿危險魔法生物的地方?為了一個水晶玻璃做的獎杯去冒險?愚蠢透頂。
“灰頁!”艾木都拉見他不為所動,直接用蹄子按住了他的鞍包,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和一絲懇求,“我知道你覺得我煩…但是!切普老師那么傷心!而且…而且你那么聰明!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小馬!你一定能幫我們找到線索,避開危險,把獎杯找回來的!求求你了!幫幫切普老師吧!”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盲目的信任。
盧書銘的動作停住了。他抬起頭,對上艾木都拉那雙充滿希冀、毫無雜質(zhì)的眼睛。切普老師紅腫的眼睛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麻煩。巨大的麻煩。他只想立刻回家,遠離這無謂的喧囂。但艾木都拉最后那句話像根刺——“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小馬!”。這頂由切普老師扣上、又被艾木都拉加固的“天才”帽子,此刻仿佛變成了無形的枷鎖。拒絕?恐怕會被解讀為冷漠、自私,或者…害怕?這只會引來更多他不想面對的麻煩,包括父親奧克可能爆發(fā)的“友誼責任感”說教。
“無所謂。”他最終還是吐出了這三個字,但語氣里帶著一絲認命的疲憊,“別拖后腿。”他甩開艾木都拉的蹄子,率先走出了教室,算是默認了這次愚蠢的行動。
艾木都拉歡呼一聲,立刻跟了上去,像一團雀躍的火焰。
進入永恒自由森林邊緣,光線立刻變得幽暗而斑駁。參天古木扭曲著枝干,遮天蔽日。空氣潮濕陰冷,彌漫著腐葉和某種奇異植物的氣息。四周異常安靜,只有他們蹄子踩在厚厚落葉上的沙沙聲,以及艾木都拉壓低了卻依舊興奮的絮叨聲。
“灰頁,你看這棵樹好奇怪!”
“灰頁,你說獎杯會在哪里?”
“灰頁,我有點點害怕了…但跟你一起我就不怕!你那么聰明!”
盧書銘緊繃著神經(jīng),灰色的眼眸銳利地掃視著周圍。他不信什么失物之角,但森林里的危險是真實的。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觀察著地上的痕跡、樹皮的刮痕、空氣中殘留的魔法波動(如果有的話)。他希望能找到一點人為的蛛絲馬跡,證明獎杯是被某個學生帶進來丟棄的,然后立刻掉頭離開。
然而,線索沒找到,危險卻先降臨了。
當他們深入一片更加茂密、光線幾乎消失的區(qū)域時,一陣極其細微、令人牙酸的窸窣聲從頭頂傳來。盧書銘猛地抬頭,心臟驟停。
在昏暗的光線下,一個身影倒掛在扭曲的樹枝上。它有著類似小馬的輪廓,但渾身覆蓋著黑色的、布滿孔洞的幾丁質(zhì)甲殼,關節(jié)處發(fā)出幽暗的藍綠色光澤。巨大的復眼像兩團冰冷的、凝固的樹脂,毫無感情地俯視著他們。一對薄如蟬翼、脈絡間流淌著同樣幽光的翅膀緊貼著身體。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頭部下方探出的、如同中空骨針般的口器,正微微顫動著,發(fā)出低沉的、仿佛來自深淵的嗡鳴。
幻形靈(Changeling)!
盧書銘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關于這種生物的恐怖傳說瞬間涌入腦海——情感竊賊、偽裝大師、以愛意為食!
“艾木都拉!跑!”盧書銘厲聲嘶吼,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發(fā)出如此充滿情緒的聲音。
但太遲了。
艾木都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琥珀色的眼睛瞬間因極致的恐懼而瞪大,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不成調(diào)的尖叫,身體完全僵住了。
幻形靈動了!它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從樹梢無聲地撲下!目標直指被恐懼淹沒的艾木都拉!
“不!”盧書銘下意識地向前沖去,想推開她。但幼駒的身體速度太慢,力量太弱。
噗嗤!
一聲令人作嘔的、仿佛吸管插入濃稠液體的聲音響起。幻形靈那冰冷、尖銳的口器,精準地刺入了艾木都拉的脖頸側(cè)面!
“呃……”艾木都拉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里的光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熄滅。她那充滿活力、熱情洋溢的情感,如同被打開閘門的洪水,瘋狂地通過那根恐怖的口器被抽離、吞噬!她火紅的鬃毛瞬間失去了光澤,像燒盡的灰燼。原本飽滿的、充滿生機的身體,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肉眼可見地干癟、枯萎下去!皮膚(或者說皮毛)緊緊貼在骨頭上,呈現(xiàn)出一種死寂的灰敗。僅僅幾秒鐘,那個嘰嘰喳喳、像團火焰的艾木都拉,就變成了一具被吸干了所有情感與生命力的、輕飄飄的軀殼,軟軟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再無生息。
盧書銘的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懼和一種冰冷的、源于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席卷了他。他親眼目睹了生命被瞬間剝奪的全過程!如此輕易,如此殘酷!前一秒還是聒噪的“麻煩”,下一秒就變成了……一具枯槁的“東西”。
幻形靈滿足地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嘶鳴,口器從艾木都拉干癟的脖子上拔出,幽冷的復眼轉(zhuǎn)向了呆立在原地、渾身僵硬的盧書銘。那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仇恨,只有一種看待食物的、純粹的冰冷和貪婪。
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扼住了盧書銘的喉嚨。他想跑,但蹄子像被釘在了地上。幻形靈不緊不慢地向他逼近,口器再次探出,閃爍著致命的寒光。
要死了。
像艾木都拉一樣,被吸干。
在這個荒謬的、充滿愚蠢友誼的世界里,無聲無息地死去。
無所謂?
不!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懼和抗拒,如同火山般在他冰冷的靈魂深處轟然爆發(fā)!
不——!
就在那冰冷口器即將刺入他皮膚的千分之一秒,一股無法形容的、撕裂般的劇痛猛地從盧書銘的額頭炸開!仿佛有一根燒紅的烙鐵狠狠捅進了他的大腦深處!伴隨著這劇痛,一股灼熱到幾乎將他焚毀的洪流從靈魂最深處奔涌而出,瞬間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呃啊啊——!”他無法控制地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體因劇痛而劇烈痙攣。
嗡——!
一道刺目欲盲的、仿佛由純粹時間碎片構(gòu)成的銀白色光芒,猛地從他額頭的中心——一個他從未意識到存在的地方——爆發(fā)出來!那光芒瞬間驅(qū)散了周圍的幽暗,形成一個短暫的、扭曲的光球,將他籠罩其中。
光芒中,盧書銘感覺到自己淺灰色的皮毛下有什么東西在瘋狂生長、突破!劇痛從額頭蔓延至頭頂,伴隨著一種骨骼被強行重塑的恐怖聲響!他眼角的余光瞥見自己原本空無一物的額頭正中,一支螺旋狀、閃爍著不穩(wěn)定銀芒的獨角,正如同破土的幼筍般,撕裂皮膚,急速生長出來!
與此同時,無數(shù)破碎的、光怪陸離的畫面和聲音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沖入他的意識:
艾木都拉被口器刺入的瞬間…
父親奧克推著他去打招呼的屈辱…
切普老師驚喜的“天才”呼喊…
自己寫下“120”的粉筆…
甚至更早…穿越時那道冰冷的光…
以及…剛剛踏進森林邊緣時,艾木都拉回頭對他露出的、毫無防備的、充滿信任的笑容……
這些畫面瘋狂閃爍、疊加、倒流!時間在他周圍變得粘稠、扭曲!一種超越他理解的、關于“過去”的龐大信息和力量,正通過那支新生的、劇痛的獨角,狂暴地涌入他瀕臨崩潰的意識!
在這意識被徹底撕裂、身體即將被幻形靈吞噬的最后一刻,一個源自本能、也源自那銀光中蘊含的、關于“可能性”的碎片信息的指令,如同烙印般刻入了盧書銘的靈魂:
回——去——!
銀白色的光芒驟然收縮,然后以盧書銘的獨角為中心,猛烈地爆炸開來!形成一個吞噬一切的、短暫的銀色奇點!
劇痛、光芒、幻形靈冰冷的復眼、艾木都拉干癟的尸體……所有的一切,瞬間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盧書銘猛地睜開眼。
劇烈的頭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陣陣悶痛和眩暈。他急促地喘息著,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小馬學校的走廊里?明亮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空氣中彌漫著粉筆灰和午餐殘留的淡淡蘋果派香氣。周圍是剛放學、背著鞍包、嘰嘰喳喳準備回家的小馬駒們。
切普老師焦急的聲音從不遠處的辦公室門口傳來:“大家先別慌!再仔細找找!我的水晶蘋果獎杯一定還在學校里某個地方……”
艾木都拉那熟悉得刺耳、充滿活力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帶著一絲擔憂和……期待?
“灰頁!快看!那片云像不像一個巨大的棉花糖?哦!它變了!現(xiàn)在像一只奔跑的兔子!你看到?jīng)]?”
盧書銘僵硬地、一寸寸地轉(zhuǎn)過頭。
映入他灰色眼眸的,是艾木都拉那張完好無損、充滿生機的臉。火紅的鬃毛,明亮的琥珀色眼睛,正撲棱著翅膀,指著窗外,一如既往的……吵鬧。
時間……回到了……今天早上?
幻形靈……森林……干癟的尸體……劇痛……銀光……獨角……
盧書銘下意識地抬起一只前蹄,顫抖著,摸向自己的額頭。
指尖傳來一種從未有過的、堅硬而溫熱的觸感。
一支小小的、螺旋狀的、銀灰色的獨角,正靜靜地矗立在那里。
他……不再是陸馬了。
他……活了下來。
而且……他回來了。
就在……災難發(fā)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