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章 合歡血衣,棺中低語

雨,下了一夜,到天明也沒個停歇的意思。天色是腌臜的灰白,壓得人喘不過氣。義莊院子里那灘渾濁的泥水洼里,昨夜四個抬棺“人”撲倒的地方,只剩下四灘顏色略深的濕痕,混著泥漿,連一絲人形也瞧不出了。人,連同他們穿著的粗布衣裳,竟像是被這陰雨和泥地無聲無息地吞吃了,連根骨頭渣子都沒剩下。

只有那口七星黑棺,沉默地盤踞在院心。雨水沖刷著棺身,昨夜陳爻以精血道力加持的墨線封印,此刻已徹底化為幾縷焦黑的殘渣,粘在濕漉漉的棺木上,如同丑陋的瘡疤。棺底邊緣,那個用粘稠血水勾勒出的殘缺紅蓮圖案,被雨水沖淡了些許,卻依舊頑固地烙印在那里,像一只半睜的、充滿惡意的邪眼。

那股奇異的冷香,經過一夜雨水的稀釋,淡了許多,卻并未消散,絲絲縷縷,混著雨后泥土的腥氣和義莊固有的陳腐,鉆進鼻孔,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冷黏膩。

陳爻站在屋檐下,隔著雨幕看著那口兇棺。一夜未眠,眼白里布滿了血絲,臉色比天色還要沉冷。他換了一身同樣半舊但干燥的道袍,袖口緊扎。昨夜強行通靈窺見的那紅蓮烙刑的慘烈景象,還有那怨毒刺骨的恨意,如同跗骨之蛆,還在他神經末梢隱隱作痛。那不是幻覺。這棺里的東西,是大兇之物,牽扯著某種極深的邪異因果。

“師父…您到底瞞了我多少…”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干澀。守了三年義莊,自認也算見識過些陰邪,可昨夜那陣仗,那血蓮,那瞬間吞噬四具“人傀”的詭異,還有棺中之物的怨念碎片…都遠超他的想象。這口棺,是禍根,必須盡快處理掉。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思緒。當務之急,是處理門外那具尸體——昨夜被詭異嫁衣索命的趙鐵柱。他師父的遺訓里,除了七星棺,還有一條:橫死之人,怨氣深重,需盡早收斂,查明死因,安撫怨魂,否則極易生變。

陳爻回屋,從墻角一個上了銅鎖的樟木箱里,取出一套家伙什。一個邊緣磨損的粗布褡褳,里面整齊地碼放著幾疊畫好的黃符,朱砂、雞血墨、墨斗線、一小捆艾草、幾枚邊緣磨得光滑的五帝銅錢,還有一把尺許長、刃口隱現暗紅紋路的短柄桃木劍。他將褡褳斜挎在肩上,又拿起倚在門后的一把油紙傘,撐開,邁步走進了淅淅瀝瀝的冷雨里。

義莊的門檻外,泥水橫流。趙老栓那佝僂的身影,像一截被風雨侵蝕朽壞的枯木,蜷縮在泥水里,幾乎和泥濘融為一體。他身上的破舊蓑衣根本擋不住這持續了一夜的寒雨,渾身濕透,花白的頭發黏在溝壑縱橫的臉上,渾濁的老眼空洞地望著前方,只有懷里緊緊抱著的那具僵硬尸體,證明他還活著。

“趙老伯。”陳爻走到近前,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雨聲。

趙老栓渾身猛地一顫,像是從一場噩夢中驚醒,遲緩地抬起頭??吹绞顷愗?,那空洞的眼睛里瞬間涌上巨大的恐懼和一種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哀切。“陳…陳道長…”他嘴唇哆嗦著,牙齒咯咯作響,也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鐵柱…我的兒啊…他…他死的冤?。 ?

陳爻的目光落在他懷里的尸體上。趙鐵柱是個壯實的莊稼漢,此刻卻像個被抽空了氣的皮囊,軟塌塌地癱著。臉色是一種詭異的灰敗,不是失血的蒼白,而像是蒙上了一層死氣沉沉的灰燼。最扎眼的,是套在他身上的那件嫁衣!

大紅的綢緞,即使在陰雨天也透出一種刺目的、不祥的艷麗。金線銀線繡著繁復的鸞鳳和鳴、并蒂蓮花,針腳細密得驚人。但這華美之下,卻浸透了污穢的泥水和…大片大片深褐近黑的污跡!那不是普通的臟污,陳爻鼻翼微動,一股極其微弱、被雨水稀釋過的血腥氣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油脂腐敗的甜膩腥臊,鉆進他的鼻腔。

嫁衣的樣式極其古老,寬袍大袖,絕非當下女子所穿。更詭異的是,這嫁衣穿在趙鐵柱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身上,竟像是為他量身定做一般,嚴絲合縫!領口高高束起,勒著他僵硬的脖頸,袖口緊窄地裹著手腕。仿佛…這衣服是活物,自己纏裹上去的!

“鐵柱他…他昨兒還好好的!吃了三碗飯,還說明天去鎮上…嗚嗚…”趙老栓涕淚橫流,抱著兒子冰冷的尸體,哭得幾乎背過氣去,“今兒一早…我去他屋里…就…就這樣了!穿著這…這鬼東西!道長!道長您救救他啊!他是被鬼害了啊!”

陳爻蹲下身,雨水順著油紙傘的邊緣淌下,在他腳邊形成一小圈水簾。他沒有去碰尸體,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子,一寸寸刮過趙鐵柱的尸體和那件詭異嫁衣。

“趙老伯,節哀。人死不能復生?!彼穆曇艉芷届o,帶著一種能穿透恐懼的奇異力量,“松手,讓我看看?!?

趙老栓像是被抽掉了最后一絲力氣,顫抖著松開了懷抱。陳爻伸出左手,拇指在食指指腹上用力一掐,一滴殷紅的血珠立刻沁了出來。他屈指一彈,那滴血珠精準地落在趙鐵柱灰敗的眉心正中。

“一點靈光即是符,世人枉費墨和朱!敕!”陳爻口中低喝,指尖在虛空中飛快地勾勒了一個極其簡單的符文軌跡。

嗡!

那滴落在眉心的血珠驟然亮起一絲微不可查的紅芒,瞬間沒入皮膚!緊接著,趙鐵柱灰敗的眉心處,皮膚之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竟蕩漾開一圈極其細微的、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暗紅色漣漪!

這“點血探陰”的小術,是《鎮陰秘錄》中記載的入門手段,專探死者體內殘存的陰邪異氣。

那暗紅漣漪只波動了一瞬,便驟然收縮!如同被什么東西狠狠吸了回去!下一刻,一股極其陰冷、帶著淫邪惡念的氣息,猛地從趙鐵柱尸身內部爆發出來!

嗤嗤嗤——!

趙鐵柱身上那件大紅嫁衣,無風自動!寬大的袖口和衣擺,竟如同活物般微微鼓脹了一下!衣襟處,那些用金線銀線繡制的鸞鳳、蓮花圖案,在陰雨天昏暗的光線下,竟隱隱流轉起一絲絲極其微弱的、不祥的暗紅光澤!

“果然有古怪!”陳爻眼神一厲,目光死死鎖住嫁衣衣襟內側靠近心口的位置。剛才那陰邪氣息爆發的瞬間,那里的針腳似乎有極其細微的異樣波動!

他毫不猶豫,右手閃電般探出!不是去碰嫁衣,而是并指如劍,指尖縈繞著肉眼難辨的淡淡清氣,隔著半寸距離,對著那衣襟內側猛地一劃!

“刺啦!”

一聲輕響,并非布料撕裂,而像是某種無形的束縛被強行割斷!一股更濃郁的、帶著甜膩腥臊的陰冷氣息逸散開來。

陳爻的手指精準地捻住了嫁衣衣襟內側靠近心臟位置的一角布料,指尖發力,向外一挑!一層薄如蟬翼、顏色與內襯幾乎融為一體的夾層被挑開!

里面,赫然藏著一張疊成指甲蓋大小、邊緣焦黃、質地非紙非帛的詭異符箓!

符箓上,是用一種暗紅近黑的粘稠液體描繪的圖案——兩個扭曲纏繞、肢體交疊的赤裸人形!人形下方,是一行如同蝌蚪般扭曲蠕動的符文!

合歡符!

陳爻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這不是普通的招鬼引煞符,而是極其陰毒邪門、早已被道門列為禁忌的“合歡陰符”!此符需以橫死男女心頭精血混合尸油為引,刻于處子之皮上,再經邪法祭煉七七四十九日。其作用只有一個——強行拘禁新死之人的殘魂,將其化作充滿淫邪怨念的“合歡煞”,專吸活人精元陽氣,供施術者驅策或滋養某種邪物!

難怪趙鐵柱精元枯竭如干尸!他根本不是被什么普通鬼物害死,他是被這“合歡符”生生抽干了所有精氣,魂魄也被拘禁煉化!成了這邪符的養料!

是誰?如此歹毒的手段!這邪符出現在趙鐵柱身上,絕非偶然!難道…和昨夜那口七星棺有關?那棺中彌漫的冷香里,似乎也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陳爻腦中念頭飛轉,背脊一片冰涼。

“呃…嗬嗬…”就在陳爻心神劇震的瞬間,被他抱在懷里的趙老栓,喉嚨里突然發出一陣怪異、像是被濃痰堵住的嗬嗬聲!他雙眼猛地瞪圓,布滿血絲的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著陳爻手中那張散發著邪異氣息的合歡符,臉上的肌肉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抽搐!

“那…那東西…王…王二麻…他…他也有…”趙老栓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手指顫抖著指向村子東頭,“昨晚…我看見…他…他也撿到一塊…紅布頭…揣懷里了…還…還嘿嘿傻笑…”

王二麻!村里那個游手好閑、四十好幾還沒娶上媳婦的光棍漢!他也撿到了?

陳爻心頭猛地一沉!不好!這邪符恐怕不止一張!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王二麻!

他霍然起身,也顧不得地上的趙老栓和趙鐵柱的尸體,目光如電般掃向村子東頭王二麻家那兩間破敗的茅草屋方向。雨幕之中,一股極其隱晦、卻更加濃烈的陰邪氣息,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正從那個方向緩緩彌漫開來!比趙鐵柱身上的,更鮮活,更躁動!

“趙老伯,看好你兒子!別讓任何人靠近這嫁衣!”陳爻語速極快地丟下一句,甚至來不及解釋更多。他一把將那張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合歡符”塞進褡褳最里層,用幾張鎮邪的黃符緊緊裹住。同時右手已探入褡褳,抓住了那盤冰冷的墨斗!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神行!”他口中急念,腳踏罡步,左手掐了個簡易的“甲馬訣”,對著自己雙腿虛虛一拍!體內道力瞬間奔涌,注入雙腿經脈。

嗖!

陳爻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猛地躥了出去!腳下泥水飛濺,身形在雨幕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殘影,朝著村子東頭疾馳而去!油紙傘早已被他丟棄在泥水里。冰冷的雨水劈頭蓋臉地砸下,卻澆不滅他心頭的急火。

王二麻家離義莊不算太遠,隔著幾十戶人家。陳爻全力奔行,幾個呼吸便已沖到近前。那兩間歪斜的茅草屋孤零零地立在村尾,門前泥濘的小院里一片狼藉,幾只瘦骨嶙峋的雞在雨中瑟瑟發抖。

門,虛掩著。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腥臊甜膩氣味,混雜著一種活物特有的汗臭和…一絲新鮮的血腥氣,從門縫里洶涌地鉆出來!

陳爻沒有絲毫猶豫,抬腳猛地踹開那扇搖搖欲墜的破木門!

砰!

木門撞在土墻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屋內的景象,瞬間撞入陳爻的眼簾!

昏暗的光線下,王二麻那肥胖油膩的身體,正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站在屋子中央。他上身赤裸,露出松弛肥膩的皮肉,下身只穿著一條臟污的褻褲。此刻,他正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著一件東西——半件殘破的大紅嫁衣!

那嫁衣只剩下半幅前襟和一只袖子,同樣是用華美的大紅綢緞制成,上面繡著殘缺的并蒂蓮圖案。此刻,這半件血紅的嫁衣,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正死死地纏裹在王二麻肥胖的腰腹和一條胳膊上!衣料繃得緊緊的,深陷進他油膩的皮肉里!

王二麻臉上布滿不正常的潮紅,眼神迷離渙散,嘴角咧開,淌著涎水,發出“嗬嗬”的傻笑,像是在做什么極樂美夢。他一邊傻笑,一邊用另一只手拼命地拉扯著那半件嫁衣,試圖把它完全套到自己身上。而他裸露的胸膛和肥碩的肚腩上,赫然浮現出幾個青黑色的、如同女子纖細手指掐出來的指印!

更恐怖的是,那半件嫁衣上殘缺的并蒂蓮圖案,正隨著王二麻的拉扯和他身上散發的活人熱氣,隱隱地亮起微弱的暗紅血光!一股股肉眼可見的、極其稀薄的白氣,正從王二麻的七竅和周身毛孔中被強行抽出,絲絲縷縷地匯入那亮起血光的嫁衣之中!

他在被抽吸精元!這半件嫁衣,也藏著合歡符!

“孽障!住手!”陳爻爆喝一聲,聲如雷霆,在這狹小污穢的茅屋里炸響!試圖震醒王二麻被邪氣迷惑的心神。

同時,他右手閃電般揮出!那盤墨斗被他凌空一抖!

嗖——!

灌注了純陽道力的烏黑墨線,如同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帶著刺耳的破空銳響,精準無比地射向王二麻身上那半件亮起血光的妖異嫁衣!

目標,直指嫁衣上那朵殘缺的、正貪婪吸食精元的并蒂蓮花心!

墨線未至,那股蘊含朱砂、雞冠血和純陽道力的破邪氣息已先一步沖擊過去!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按在了冰面上!那半件嫁衣上亮起的暗紅血光劇烈地閃爍了一下,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并非人聲,而是一種充滿了淫邪、貪婪和暴怒的怨毒意念的嘶鳴!

王二麻迷離的眼神被這尖嘯和墨線破邪的氣息猛地一沖,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清明。他臉上的傻笑僵住,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恐懼,仿佛終于看清了纏在自己身上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啊——!鬼?。?!”他發出一聲凄厲到變調的慘叫,肥胖的身體因極致的恐懼而劇烈顫抖,下意識地就想要把那半件如同吸血螞蟥般纏著他的嫁衣撕扯下來!

然而,就在他心神劇震、動作僵直的剎那——

那半件嫁衣上亮起的暗紅血光驟然暴漲!仿佛被徹底激怒!纏在王二麻腰腹和胳膊上的衣料猛地收緊!如同巨蟒絞殺獵物!

“呃?。 蓖醵榈膽K叫聲戛然而止,眼珠暴凸,喉嚨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他肥碩的身體被一股巨力猛地向后拉扯,雙腳離地,竟朝著屋內那張污穢不堪的土炕方向狠狠摜去!

砰!

沉重的肉體砸在土炕邊緣,發出一聲悶響。王二麻口鼻噴血,瞬間昏死過去。而那半件亮著妖異血光的嫁衣,如同有生命般,竟從他身上自行脫落,如同一條蓄勢待發的赤紅毒蛇,懸浮在半空!衣襟處那朵殘缺的并蒂蓮血光大盛,一股遠比趙鐵柱身上那張符箓更濃烈、更暴戾的陰邪氣息轟然爆發,帶著無盡的淫邪怨念,如同實質的浪潮,狠狠朝著門口的陳爻沖擊而來!

空氣瞬間變得粘稠冰冷,充滿了令人作嘔的甜膩腥臊,仿佛置身于千年古墓的腐尸堆中!陳爻的道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哼!邪祟安敢!”陳爻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面對這撲面而來的邪氣浪潮,不退反進!他左手在褡褳中一抹,三枚邊緣磨得光滑、隱隱散發王朝氣運的五帝銅錢已夾在指間!

“五帝通寶,萬邪退避!敕!”他手腕一抖,三枚銅錢化作三道淡金色的流光,成品字形激射而出,直取那懸浮的妖異嫁衣!

與此同時,他右手猛地一扯墨斗線末端!那根原本射向嫁衣的烏黑墨線,如同被賦予了靈性,在空中一個詭異的轉折,不再攻擊嫁衣本體,而是如同靈蛇般,閃電般纏繞向王二麻昏死過去的身體!瞬間在他腰間纏了數圈,墨線上金紅微光一閃而逝,形成一個臨時的護身禁制!

鐺!鐺!鐺!

三枚五帝銅錢精準地打在半空中的嫁衣之上,爆發出三聲清脆的金鐵交鳴!銅錢上蘊含的王朝人道氣運與嫁衣上邪異的血光猛烈碰撞!

“嗤嗤嗤——!”

刺耳的灼燒聲響起!嫁衣上被銅錢擊中的地方,冒起三股濃烈的黑煙!血光劇烈地明滅閃爍,發出一陣更加尖銳、充滿痛苦和狂怒的嘶鳴!那朵殘缺的并蒂蓮圖案瞬間黯淡了不少!

就是現在!陳爻眼中精光爆射!他等的就是這邪物被五帝錢氣運沖擊、氣息紊亂的瞬間!

他一步踏前,腳下青磚地面竟被踩出細微裂痕!右手五指張開,凌空對著那劇烈掙扎、黑煙滾滾的妖異嫁衣狠狠一抓!口中真言如雷:

“天清地靈,陰濁陽清!符至則行,不得留停!收!”

嗡!

一張早就被他扣在左手掌心、以自身精血繪就的“鎮煞收邪符”驟然亮起刺目的金光!符箓脫手飛出,迎風見漲,瞬間化作一張丈許方圓的金色光網,兜頭蓋臉地朝著那半件黑煙滾滾、血光閃爍的嫁衣籠罩下去!

“嘶嗷——!??!”

嫁衣發出一聲絕望凄厲到極點的尖嚎,血光瘋狂暴漲,試圖沖破光網!但被五帝錢重創在前,又被蘊含純陽道力和陳爻精血的鎮煞符當頭罩下,那暴戾的血光如同冰雪遇烈陽,迅速消融潰散!

嗤嗤嗤嗤——!

刺鼻的黑煙滾滾冒出,帶著濃烈的焦臭味。嫁衣在金色光網中瘋狂扭曲、抽搐,如同一條被扔進滾油里的活魚。華美的綢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黑、腐朽,上面繡著的并蒂蓮圖案徹底化為飛灰!

僅僅兩個呼吸,那半件妖異恐怖的嫁衣,連同里面蘊含的合歡邪符,便在金色光網和純陽道力的煉化下,徹底化為了一小撮散發著惡臭的焦黑灰燼,簌簌飄落在污穢的泥地上。

屋內的陰邪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濃烈的焦糊味和王二麻微弱的呻吟。

陳爻微微喘息,收回墨斗線,看著地上那攤灰燼,臉色卻沒有半分輕松。他快步走到昏死的王二麻身邊,探了探鼻息,又翻開眼皮看了看。還好,只是精元被吸走不少,又受了驚嚇和撞擊昏死過去,性命暫時無礙。陳爻取出一張安魂符,拍在他心口,暫時穩住其神魂。

處理完王二麻,陳爻的目光再次落在地上那攤焦黑的灰燼上。他蹲下身,用桃木劍的劍尖小心翼翼地撥弄著?;覡a中,除了燒焦的布屑,果然還有一點指甲蓋大小、尚未完全焚毀的焦黃碎片,上面殘留著極其微弱的、扭曲的符文痕跡——正是那“合歡符”的殘片!

他小心地將這殘片也收起,和趙鐵柱身上那張完整的邪符放在一起。

兩張合歡符!一件完整嫁衣,一件殘破嫁衣!目標都是青壯男性!抽吸精元…滋養邪物…

陳爻猛地抬頭,銳利如刀的目光穿透破敗的門框,穿過連綿的雨幕,死死盯向義莊的方向!昨夜那口七星棺底滲出的血蓮圖案,那棺中傳來的、被紅蓮烙刑的怨毒低泣,還有此刻手中這兩張邪惡的符箓…一條冰冷刺骨的線索,如同毒蛇般在他腦中清晰地浮現!

這邪符嫁衣,是在為那口七星棺中的東西…提供“養料”!

那棺中的“她”,需要活人的精元陽氣!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全身!陳爻握緊了拳,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昨夜只是開始!這索命的合歡嫁衣,絕不會只有這兩件!

必須立刻回去!那口棺,不能再留了!

他霍然起身,不再看昏死的王二麻,轉身就要沖出這污穢的茅屋,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義莊。必須趁著白天陽氣最盛的時候,想辦法徹底解決那口兇棺!哪怕動用《鎮陰秘錄》里記載的那些禁忌手段!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剎那——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陰冷意念,毫無征兆地,如同冰涼的蛛絲,瞬間跨越了雨幕和空間的距離,猛地纏上了他的意識!

是那口棺!是棺中“她”的意念!

這一次,沒有破碎血腥的記憶畫面。只有一聲極輕、極淡,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急促和…警告意味的低語,直接在他心神深處響起:

“來…了…”

來了?什么來了?!

陳爻的腳步猛地頓??!渾身汗毛瞬間倒豎!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機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臟!

他猛地扭頭,視線再次投向義莊的方向。隔著重重雨幕,隔著低矮的村舍,他仿佛看到…義莊那破敗的院落里,那口七星黑棺的棺蓋縫隙中…正緩緩地、無聲地…滲出粘稠的暗紅液體…如同絕望的眼淚…又像是…某種更恐怖之物降臨的前兆!

主站蜘蛛池模板: 区。| 合水县| 虞城县| 乐东| 惠东县| 瑞金市| 天祝| 金坛市| 宜黄县| 盐源县| 北川| 宁海县| 安远县| 吴堡县| 枣阳市| 楚雄市| 天等县| 双江| 宁晋县| 咸宁市| 炉霍县| 南阳市| 剑阁县| 正蓝旗| 凤城市| 新郑市| 扎赉特旗| 牙克石市| 弥渡县| 南宁市| 朝阳县| 泰顺县| 阜阳市| 临武县| 上虞市| 河北省| 咸阳市| 新乡市| 苍南县| 克山县| 平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