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生產那日，京城下了場春雨。細雨打在梅林的新葉上，沙沙作響，像在為新生命唱著歌謠。

明軒守在產房外，手心全是汗。傅恒和蘇落雁站在他身邊，看著他來回踱步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

“當年你出生時，你父皇也是這副模樣。”蘇落雁打趣道。

明軒撓了撓頭，剛想說話，就聽到產房里傳來一聲響亮的啼哭，像道驚雷劈開了雨幕。

“生了！是位小郡主！”穩婆抱著襁褓跑出來，臉上笑開了花。

明軒沖進產房，綰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卻帶著笑意。他小心翼翼地抱過孩子，小家伙閉著眼睛，小拳頭攥得緊緊的，眉眼像極了綰綰。

“像你。”明軒湊到綰綰耳邊，聲音沙啞。

“也像你。”綰綰握住他的手，“你看她的眼睛，像極了夜里的星星。”

傅恒給孩子取名“傅念梅”，念的是蘇家的風骨，念的是梅花的堅韌，也念著那些逝去的人。

念梅滿月時，鎮國公府送來一份特別的禮物——蘇傾鸞當年埋在江南小院的那箱舊物里，竟藏著一件嬰兒的小襖，上面繡著展翅的小鳳凰，針腳細密，顯然是蘇傾鸞懷著傅恒時親手縫制的。

“這是先皇后的心意，”蘇珩捧著小襖，眼眶濕潤，“如今傳給念梅，再合適不過。”

綰綰接過小襖，指尖拂過上面的鳳凰，忽然覺得，冥冥中似有一根線，將蘇家的女子連在了一起——蘇傾鸞的堅韌，蘇落雁的智慧，自己的溫婉，還有懷里這個小小的念梅，都在時光里，延續著同一份力量。

念梅漸漸長大，不像尋常郡主那樣嬌縱，倒愛跟著綰綰在梅林里玩。她剛會走路時，就踩著小步子去撿落在地上的梅花瓣，奶聲奶氣地說：“要給娘親做胭脂。”

明軒看著她的樣子，總想起綰綰當年在梅林里等他的模樣，心里暖融融的。他教念梅讀書，第一本就是蘇傾鸞留下的《兵法紀要》，雖然孩子看不懂，卻聽得認真，小手還會指著封面上的“蘇”字，含糊地說：“曾曾祖母。”

這年冬天，梅花盛開時，念梅忽然指著石縫里的那株野梅，對明軒說：“爹爹，那株梅花開得高，我要摘一朵給娘親。”

明軒笑著抱起她，讓她夠到最高的那枝梅花。念梅舉著花，咯咯地笑，笑聲像銀鈴，在梅林里回蕩。

傅恒和蘇落雁站在廊下，看著這一幕，相視而笑。

“你看，”蘇落雁輕聲道，“梅花落了又開，人也一樣，一代接一代，真好。”

傅恒點頭，目光落在遠處的宮墻上。“梅香道”的商隊正緩緩進城，駝鈴聲在風中悠揚。他知道，母親和父皇當年守護的江山，如今不僅安穩，更充滿了生機。

這日，明軒在整理書房時，發現了一封傅恒寫下的信，沒有署名，卻像是寫給蘇傾鸞的：

“阿鸞，你看，阿恒長大了，明軒也成了可靠的君主，念梅笑起來像極了綰綰。江南的梅花開了，京城的梅花也開了，你說的‘民心安穩’，我們做到了。若有來生，愿你我只是尋常夫妻，在梅林里，喝一輩子酸梅湯。”

明軒看著信，眼眶紅了。他將信放回原處，屬于父輩的秘密。